96.第96章

阿庆早就驾着马车等在龙凤楼的门口，待云婉晴和贾涵月坐稳后,一扬鞭子就带着她们往番商的商行驶去。

马车才刚进入商行所在的那条大街,车窗外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闹声。

贾涵月轻轻地撩起了帘子,将车窗推开了一条小缝，好奇地往窗外望去,只见商行内外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她掩着嘴，小声惊叹道：“乌力罕管事一早就派人来府上递了消息,说是有新鲜食材到了，我以为我来的算快的了，这些人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云婉晴凑过去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只要是参加斗菜大会的酒楼,哪个不想多搜集一些特殊的食材。恐怕商行的车队前脚才刚进城门,那些酒楼后脚就接到消息赶过来了。”

贾涵月无奈地撑起下巴：“说的也是,要不是我之前就跟乌力罕掌事有几分交情,再加上那次在云记意外碰见,使得乌力罕掌事对龙凤楼更加照顾了几分。否则的话,我估计也跟他们一样四处打听呢。”

由于街道上太过拥挤，阿庆好不容易才在一边的胡同里找了个角落将马车停下，云婉晴和贾涵月只能下车自己走过去。

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雪,道路上虽然被清扫干净,但不免还是有些湿滑。

两人慢悠悠地走了好一会儿才进了商行的大门,此时大厅里到处都挤满了人和货物,看得她们眼花缭乱。

不少穿着商行衣裳的小厮步履匆匆地路过，看上去是忙得不可开交。

云婉晴和贾涵月毫无头绪地在大厅中央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一个熟人正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下来。

云婉晴眼睛一亮，立马出声叫住了对方。

“阿部！”

阿部就是那个每天准时给云记送牛奶的壮汉，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连忙停下脚步，转头便发现了云婉晴。

他抱着一堆册子走了过来：“云掌柜，你怎么来了？”

云婉晴笑着指了下身边的贾涵月，简单地解释道：“我是陪着龙凤楼的少东家过来的，乌力罕一早便遣人告知今日有新鲜食材到了，所以我们就打算过来看看，结果没想到今天商行里会这般热闹。”

阿部恍然大悟，连忙躬身行了个礼：“原来是龙凤楼的少东家大驾光临，失敬失敬。乌力罕这会儿应该在楼上，你们随我一起上去吧。”

有了阿部的帮助，云婉晴二人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没有头脑地四处打探，目标十分明确地进了乌力罕专门用来处理事务的房间。

乌力罕正在册子上记录着东西，看到云婉晴二人跟在阿部的身后进门，他连忙将笔放下，脸带笑意地起身迎接。

“贾少东家来了！云姑娘也来了！”

云婉晴点点头，笑道调侃道：“我正好在龙凤楼帮忙，听说你们运来了不少新鲜食材，所以就跟过来凑热闹了。没想到你们商行今日还真是热闹得紧，我们两差点连门都挤不进来。。”

乌力罕的脸上也有些无奈，解释道：“货物都是今日一早城门刚开时运进来的，这会儿都还没卸完呢。我本来只通知了贾少东家提前过来看看，好早些将需要的食材带回去，免得到时候与其它酒楼发生冲突”

“没成想楼下的那些人倒是消息灵通得很，一窝蜂地跑了过来，不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先回去，待我们整理好货物之后再来。没办法，我只好分出一些人去安抚他们，这样一来，库房那边的办事速度又慢了几分。”

云婉晴笑了笑：“这充分说明你们商行的东西确实不错，所以大家才一听到消息就连忙赶了过来，生怕自己慢了一步。”

好话谁都爱听，乌力罕听完后朗笑了几声：“事不宜迟，我还是先带你们去库房那边看看吧。”

三人绕开了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大厅，寻了条十分隐蔽的楼梯下去，很快就溜进了后院。

番商商行作为附近城镇里最大的一个据点，占地自然十分宽阔，不仅有大量供于居住的房屋，还有连成片的库房。

乌力罕带着云婉晴二人往里走，不一会儿就来到最大的那个库房门口。

数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依次停在库房外，不少小厮和护卫正急匆匆地将货物从车上搬下来，再健步如飞地转身送回库房里。

他们见乌力罕竟然亲自带着陌生的客人前来巡视，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脚步微顿，恭敬地朝他们行礼。

乌力罕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继续干你们的，不用在意我们。”

他领着云婉晴二人往里走去，口中介绍道：“贾少东家上次提到的海货，我们基本上都找到了，山珍也有不少，保管你满意。”

他们脚下正走着，突然间有一个棕色的球状物“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眼前。

一个低级杂役打扮的小厮，弓着腰，满脸惊慌地追了出来，险些撞到乌力罕的身上。

那小厮吓得不行，连连躬身道歉：“掌事，是小的疏忽，冲撞了贵客，小的该死！”

云婉晴上前一步，主动将那眼熟的球状物捡了起来，惊喜道：“乌力罕，你们居然连椰子都能运回来！”

乌力罕摆摆手让小厮继续去干.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则走到云婉晴的身边笑道：“不愧是云姑娘，居然知道这东西就是椰子。我们商队也是头一次尝试将此物带回大同，本以为会没有人认识，毕竟它长得实在是太平凡了。”

贾涵月也好奇地打量着：“原来这个就是椰子啊，我以前只是听说过，但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云婉晴差点露出马脚，清咳两声道：“当年家父还在世时，搜罗了不少杂书，我跟着也看了不少。犹记得其中记载过椰子的模样，故而立刻就认了出来。”

贾涵月上手轻轻地敲了了一下，点点头：“这样一看，确实很符合《南方草木状》中说的‘大如寒瓜，外有粗皮，次有壳，圆而且坚’，就是不知道味道是否与其描述的一般。”[1]

云婉晴见自己成功地圆了过去，悄悄地舒了口气。

乌力罕微笑道：“贾少东家若是好奇，待会儿不妨带几个回去试试，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您订的货吧。”

阿古达木部落的商行能在中原遍地开花，自然是因为他们办事向来十分牢靠的，极得雇主信任。

贾涵月之前订的货一个不落地送到了眼前，最令人惊讶的是，商行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不少海货至今还在水桶里活蹦乱跳地活着。

乌力罕询问道：“贾少东家可还满意？”

贾涵月虽然不太会做菜，但早就在贾老太太和贾师傅的训练下练就了一双毒眼，食材好不好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当年她就是靠着这一手，震惊了酒楼上下，顺利地开始接管龙凤楼的事务。

贾涵月从怀里掏出提前列好的清单，开始一一察看。斗菜大会的食材乃是重中之重，故而她绝不假手他人，自己亲自来收货。

她脸上的笑意敛起，绷着小脸，仔仔细细地开始验货，丝毫不放过任何细节。

虽然在云婉晴的帮助下，使得这次的验货比往年轻松了许多，但她们还是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全部检查完毕。

贾涵月在清单上打下最后一个勾，满意地笑道：“确实都是难得的极品，辛苦贵行了，还望掌事不要介意我验了许久。”

乌力罕轻轻摇头：“贾少东家不必如此，咱们做生意就是得这样清清楚楚才好，到时候出了意外也好有个说法。”

他又道：“刚刚前头的小厮来报，说是您家的伙计们赶过来了。少东家若是确认无误，我们将契约文书结了，他们就能进来给货物装箱了。”

贾涵月接过乌力罕递过来的文书，仔细确认无误后，工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再盖上了龙凤楼的印章。

她们盯着伙计们把货物都装上车，慢慢地往贾府运去。

云婉晴二人这才向乌力罕告别，没想到的是，乌力罕居然还记得先前的闲聊，令人抬了一小筐椰子到他们的车上。

她们从商行离开，云婉晴见今日时辰尚早，便决定再回一趟龙凤楼，看看贾师傅他们的练习情况。

阿庆得了主子的命令，原本正平稳地驾驶着马车往龙凤楼的方向赶，怎料路中突然窜出一只黑色的大猫，拉着车的马顿时受惊，四蹄在原地乱踏。

正在阿庆努力安抚它时，车厢里突然窜出了一个球状物，原来是筐子装得太满，车厢一抖动，最上面的椰子就滚了出去。

马儿终于被主人安抚好，乖顺地站在原地，贾涵月待坐稳后才探出头来：“阿庆，你快去把那个椰子捡回来。”

她四下寻找椰子时，却发现不远处的一个熟悉身影，眉头瞬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云婉晴见她突然沉默，好奇道：“涵月？你怎么了？椰子找着了么？”

贾涵月只字不提椰子，猛地将身子收了回来，她迅速窜到车窗边，小心翼翼地躲在窗子后面向外望去。

云婉晴看到她这一系列动作，丝毫摸不着头脑，凑过去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贾涵月偏了偏身子，让出一条窗缝给云婉晴。

她指着窗外那两个勾肩搭背，正准备走进酒肆的身影，冷声道：“云姐姐，你看那是谁？”

云婉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咦？王掌事怎么在这儿，他拉着的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贾涵月冷哼一声：“能不眼熟吗？那是我龙凤楼负责采买食材的管事，前些天还亲自将食材送到听雨阁的小厨房去了，云姐姐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