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辉煌·分裂（三）

光影的身体在自己眼前消失了？！佘璇简直不敢相信，他正在复活的过程之中，肯定不会是自己逃离的。

有人在帮他？可是这怎么可能？难道长孙涟儿说谎了，难道第九战区其实还有隐藏的能力者？光影是长孙涟儿的弟弟，她肯定不想他死，所以，是她让人救走他的吗？

佘璇丝毫没有头绪，四周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即使想找出点蛛丝马迹都很难了。唯一能作为线索的就是，刚才袭击自己的那种力量，似乎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非物质生命。

当然，也有可能是能造成类似效果的圣经能力者。佘璇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无论是谁就走了光影，她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远方的空中，一架飞行器减速靠近。佘璇微微抬起头，斜眼扫了一下，没有理会，踩着废墟向外走。

几分钟后，飞行器调整好位置，缓缓降落在佘璇面前。舱门打开，长孙涟儿急匆匆的小跑着赶到佘璇面前。

“听说你自己来对付光影了？这太危险了，你没事吧？”长孙涟儿关切的问道。

佘璇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孙涟儿，“我以为你会先问问光影呢。”

长孙涟儿先问自己，而不是光影，那么…她是知道光影没死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先关心一下自己，再慢慢引到光影的话题上？

佘璇观察了一下长孙涟儿，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自己身后的废墟看去，但看不出表情有什么异常。

长孙涟儿拉过佘璇的手，“光影什么时候杀都可以，但是你要是在我的战区受伤了，那我可是罪孽深重了。对了，你遇到光影了？刚才在这里跟他战斗了吗？”

佘璇假装踉跄，看似失去平衡，另一只手不经意的抓住了长孙涟儿的手腕，“抱歉。”

“你没事吧？”长孙涟儿扶起佘璇。

“没事，有点脱力。”佘璇随意的找个借口回答道。她试了一下长孙涟儿的脉搏，很激烈，这表明她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冷静。

长孙涟儿是一个连叶轻眠和第一战区矛盾都敢利用的人，如果是她让人救走了光影，应该不会心里慌乱。那么…或许她现在真的不确定光影的生死，所以在担心？

“我送你回天空森林休息下吧，光影成功杀掉了吗？”长孙涟儿再次问道。

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佘璇已经在心里把长孙涟儿救走光影的可能排除了，“我杀了他三次。”

“什么？！”长孙涟儿有一瞬间的失态，但几乎立即就控制住了表情，“没想到你这么轻松就能压制他了。那他…彻底死了？”

佘璇摇摇头，“最后一次复活的过程中，仓库崩塌，他身体消失，应该是被救走了。”

“救走了？可恶！”长孙涟儿大怒，“有线索吗？是谁做的？”

“我累了，送我回去休息吧。”佘璇现在可没心情陪长孙涟儿演戏，估计她现在还以为是槃游做的呢吧，呵，等长孙涟儿和槃游沟通过之后，发现有一个能凭空救走光影的人不在她的情报系统内，恐怕也有得她慌的。

夜半球。

白色宫殿会客厅里，谦绪并没有着急说出他来见叶轻眠的目的，心态稳的不行。叶轻眠觉得，自己或许可能比谦绪先沉不住气。

不过这时候，叶轻眠知道自己必须得稳住，在非物质生命上的对比交锋上，自己输了不止一筹。在几个关键技术上，自己依旧落后且有求于人，更是输了几大步。所以在气势上就不能再被比下去了，谦绪不进入正题，那叶轻眠自然也不着急。

谦绪抓起一个水果，如同正常人一样的吃着。然而这个举动，却吸引了叶轻眠和苏漫城的注意力，两个人死死盯着谦绪的嘴，心里塞满了问号。

苏漫城呼吸都乱了，谦绪一个沙子人，吃个鬼水果啊？他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抱歉，习惯了，我很喜欢蓝晶的味道，还以为在非物质世界呢。”谦绪笑了笑，尴尬的放下吃了一半的水果，叹息着摇了摇头，“在辉煌网络的非物质世界呆久了，还真是不习惯物质世界了。”

“说实话，我很难理解你在辉煌网络…嗯，或者是辉煌世界的生活。”叶轻眠说道。

“确实，毕竟仅凭幻想，是很难体会到的。对了，你们对我有多少了解？”

“并不多。只知道你曾经是米暝空的助手，不过在柒鱼出现在福瑶基地后，你因为一些意外，不得不躲起来。你在那段时间开发出了辉煌网络，能将弱小的非物质生命链接，组成一个足以对抗宇宙杂乱信息流，从而脱离物质载体独立存在。”

叶轻眠说完后，谦绪有些惊讶，“那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

“还远远不够多。”叶轻眠说道。

“那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叶轻眠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比如，我听说，你背叛了柒鱼，这是怎么回事？在福瑶基地的时候，你们不是配合的挺好吗？”

谦绪微微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回忆，“福瑶基地啊，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场景了。很遥远，不过却好像近在眼前。”

“柒鱼并不是一个好的盟友。不过我也有我的过错。”谦绪的表情栩栩如生，看起来有一丝后悔，“当时的我非常自卑，我觉得米院长看不起我，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得到他的承认，觉得他会弃我如敝履。但是后来，离开了福瑶基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米院长一直很关心我，也一直在保护我。”

“福瑶基地里有很多如我一样的助理，但是很多人都工作不久就离开岗位了。我以为他们是离开了福瑶基地换了环境，不过后来我才了解到，没有任何人能脱离福瑶，除非是死人。那些被撤换掉的助理，全部变成了实验体。而我，当时笨手笨脚的，却一直稳稳当当的干着活，只能是米院长不忍心吧。”

“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或许是他太刀子嘴豆腐心，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感。也可能是我太天真，总是不能体会他的用心。所以才会被柒鱼钻了空子，利用了我的研究。”

叶轻眠点点头，“我知道她利用辉煌网络，脱离了当时她所在的时间线，彻底消失在了礼游戏的视野中。”

“没错，我研发辉煌网络，是为了给世人一条出路，免受梦魇的侵蚀。是为了让人类走向第二次辉煌，在非物质的领域永生。不过柒鱼和我不一样，她只是把辉煌网络当做她离开福瑶的一条通道。我们对于辉煌网络的认知方向存在着偏差。”

叶轻眠问道，“你说的梦魇是指…？”

“梦魇？梦魇只是一个统称，所有会威胁梦世界人类持续存在的东西，都可以叫做梦魇。”谦绪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泛起了一点光，语气中有些自得，“病毒最初，就是梦魇。你问我要物非破平衡和物非转化的技术，应该就是用在病毒最初武器化上吧？”

“对。”叶轻眠承认道。

“病毒最初是文明的终结者，不可抵抗，无法阻拦，是连掌控者都无能为力的特殊存在。但病毒最初，它能破坏的，只有物质文明。我的辉煌世界，是病毒最初无法触碰的净土。”

“死亡，同样也是梦魇。在梦世界里无数时空里，人类都经历着生老病死，被束缚于短暂的生命。而我的辉煌世界，可以让人享受永生。”谦绪笑了笑，对叶轻眠摇摇头继续说道，“你是想说，永生的记忆负累吗？不会的，在辉煌世界里，记忆是可以被选择性遗忘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辉煌世界里自我轮回。”

“最后，宇宙的真相，也是梦魇。”说到这，谦绪的表情严肃了一些，“这个世界是一个诅咒，是一场梦。有的人在真实之地有躯体沉睡，那么他才有资格苏醒。而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梦境的囚笼绝对不能被打破，否则，他们再无活路。”

叶轻眠有些震惊，谦绪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看来活的久真的有优势啊！叶轻眠有些遗憾道，“这个问题很复杂，能被选中为候选者，最后脱颖而出的，必定是在真实之地有身躯存在的人。而在轮回游戏中挣扎的我们，追求的也是真实。无论是礼游戏还是姬空恋，甚至现在的柒鱼和白滴滴，都在为破碎梦境而努力。”

谦绪没有否认，“我明白，所以我才更要努力的去维护辉煌世界。因为它能给那些在梦世界杯凭空被制造出来的生命，一次活下去的权利。”

叶轻眠微微皱眉，他没有明白谦绪的意思。

谦绪解释道，“量变导致质变，无数脆弱的非物质生命聚合成一个整体，壮大辉煌网络，形成完善的辉煌世界，强大到足以脱离物质，对抗宇宙杂乱信息流的冲击。辉煌网络中，只要有一个非物质生命，他在外界真实之地存在着身躯，那么这整张网络，整个辉煌世界，就可以以一个巨大整体的形式，回归到那个躯体里，通过那个躯体躲过梦世界的湮灭，再以那个躯体为桥梁，进入更广阔的，没有禁锢的真实世界。所以，我们并不怕梦世界破碎！所有进入了辉煌世界的人，都能有活着走出梦世界的权利！”

听谦绪说完，叶轻眠心脏猛跳，他觉得自己快被谦绪洗脑了。这辉煌世界真…真…真特么有点牛啊。

能让人不受物质束缚的平等生活，能让人无记忆负累的永生，能避开病毒最初的文明毁灭，甚至能扛过梦世界的破碎！

叶轻眠这一刻突然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让关桑、点燃等，被自己从普通人转化为扰梦者的亲人进入辉煌世界了。因为他知道，他们并非是在最初就被轮回选中的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真实之地没有躯体，将永远无法脱离梦世界。

但是如果谦绪所说不假，那么辉煌世界或许真的是所有人的一条出路！叶轻眠正在想着，突然感觉手一疼。是苏漫城，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你陷入他的节奏了。”苏漫城提醒叶轻眠道，然后看向谦绪，“如果一切都向你说的那么美好，辉煌世界真就是全村的希望了。那么你作为救世主，已经完成了历届掌控者都没做到的事了。”

苏漫城继续说道，“如果辉煌网络没有任何缺陷，礼游戏就不会想着探索升维的途径了，姬空恋也不会尝试去逆转梦境与现实了。柒鱼我不了解，但她肯定不啥，否则也成不了掌控者，也不会把整个福瑶基地玩弄在鼓掌之间，这样的柒鱼，和一个无比神秘的白滴滴，都不愿意去尝试辉煌网络的路子，那么…恐怕它的缺陷也是致命的吧？”

苏漫城这些话，三分是说给谦绪听的，七分是说给叶轻眠听得，因为他察觉到刚才，叶轻眠似乎有些意动。苏漫城知道叶轻眠很在意他身边的人，对于关桑和点燃等人来说，辉煌世界或许是一条出路，所以他没能冷静的考虑谦绪所描述的美好背后的危险。

叶轻眠看了苏漫城一眼，缓缓的呼了口气，“放心，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谦绪笑了笑，点头承认了苏漫城的猜测，对叶轻眠说道，“是的，辉煌世界绝对不算完美，因为它的缺陷是致命的。而我来见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完善这个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