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辉煌·分裂（五）

“辉煌世界的概念确实很好，但是它的缺陷很致命。”叶轻眠很客观的说道，“就算你解决了它日渐衰弱的问题，那一旦梦世界破碎，辉煌世界又怎么能离开？”

“你设想的是，让辉煌网络这个非物质生命聚合体，借由某个在真实之地有躯体的人一起离开，但据我所知，能离开梦世界的，只有历届的轮回冠军。”

谦绪凝重的点点头，“确实，我在礼游戏统治末期，发现了辉煌世界的缺陷，之后就一直有心寻求离开。但在礼游戏时代，我和柒鱼尚未决裂，我们需要藏于暗处，不能让礼游戏发现，所以我也不敢去接触轮回候选者。”

“在姬空恋时代，我开始有意的吸纳轮回候选者的非物质生命进入辉煌世界，但或许是理我眼光不行，挑中的人都没能成为冠军，没能得到那个可以离开的权利。”

“在柒鱼成为掌控者之后……就再也没有轮回冠军出现了。我知道我应该遗忘了什么关键的信息，或许你能给我答案？”

叶轻眠想了想了，没打算隐瞒，但也没想说的太透彻，“有人阻断了轮回，进入终选的人，都死了，所以没有冠军。”

谦绪有些疑惑，似乎想继续详细的了解下，但看叶轻眠的样子，好像不愿深谈，也就作罢了，“柒鱼和白滴滴要在这一届分出胜负，无论她们谁成为那第五维生命，梦世界都会岌岌可危，所以我必须要为辉煌世界找一条出路。”

“你觉得我能成为轮回冠军？带着你的辉煌世界出去？”叶轻眠笑了笑，有些欣慰，“没想到你还挺看重我的。”

“你想差了。”谦绪摇摇头，“你太跳了，没准哪天就死了，这说不准，所以我不能把筹码都放在你身上，我不能拿辉煌世界的未来做赌注。”

叶轻眠脸色有些挂不住，没想这个谦绪说话这么耿直，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得罪人吗？“你直说吧，你所谓的阳谋，我权衡一下。”

“你确定需要让第三者旁听吗？”谦绪问道。

苏漫城鼓起腮帮子，不满的看向谦绪。

叶轻眠看了看苏漫城，又看了看谦绪，“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他。”

谦绪笑了笑，“但是我不信。”

妈的，那你问我意见干嘛？叶轻眠脸都黑了，苏漫城的表情同样不好看，瞪着谦绪说不出话。

“那你先回循环世界吧。”叶轻眠无奈的对苏漫城说道。

“故弄玄虚。”苏漫城斜着眼看了一下谦绪，从会客厅里消失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谦绪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叶轻眠面前，单膝跪倒，左手高高举起，右手凭空凝聚出一把匕首，在左腕轻轻一划，红色的流沙如血液滑落。

“西语山下，蓝水宣言。原冥下十二巫，谦绪，参加吾主眠髅！”

叶轻眠瞬间站起，难以置信的看向谦绪，惊愕的有些不知所措，“你…你…”

谦绪高举的左手轻轻放下，左臂的衣服破碎，露出了一个像是水草一样的纹身，“姬空恋统治时期内的最后一届轮回游戏，您唤醒了我的记忆。”

叶轻眠头晕乎乎的，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神展开。姬空恋时期最后一个轮回，那不就是轩加眠髅自杀，青城雨天拒绝离开的那一次吗？轩加眠髅那是唤醒了谦绪的记忆？

谦绪重新站起身，“我本是您坐下十二大巫之一，因受您牵连，被囚禁在这片诅咒之地。很抱歉，我无法告诉您太多的事情，除非您能凭自己的力量离开。我也不能提供给您太多帮助，因为这是您昔日之罪必须承担的罚。”

“为什么不能说？你在顾虑什么？”叶轻眠心痒难耐，他万万没想到谦绪会有这么一重身份，简直让自己措手不及，同时也渴望能从他身上挖出更多信息。

谦绪沉默。

“是因为我爸？真名叫轩加菲纳的那家伙？”

谦绪点点头，“我虽然不能以冥下十二巫的身份提供帮助，但却可以以辉煌网络开创者谦绪的身份，提供给你一个机会。”

“你先等一等！”叶轻眠语气急迫道，“你先把前面的事说清楚，挑能说的说！我知道自己原本是一个五维生命体，意外降维到了这个梦世界。我曾尝试逃离，并且为自己建造了轮回通道，那里面的轮回能量也是我的。但是我为什么会沦落至此？你们又是怎么跟我一起到了这里？我在天蛮山的历史画卷里看到了我的父母，他们又是怎么回事？跟我现实里的父母又存在什么关系？我现实里的母亲还活着吗？”

谦绪知道叶轻眠有很多疑惑，思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您本是创世之初三大原始界之一的冥界的主人，是您父神赐予你的神位。而包括我在内的十二巫，是协助您管理冥界的仆人。”

“或许您厌倦了无尽的生命，又或许是单纯的疯狂，一日，您对维持万界稳定的星封印之石出手了。三大原始界左界的人皇，也就是您的亲弟弟轩加蝶息率领天神守护十三士阻拦，但您依旧成功了。天神守护十三士全部战死，您和人皇遭到星封印之石反噬降维。大宇宙因星封印之石的破碎崩溃在即，冰帝冷渊傲雪冰封三大原始界，稳固了万千世界。”

叶轻眠越听越乱，忍不住问道，“冷渊傲雪是谁？冰封世界是什么意思？”

“冷渊傲雪是您父亲的第一个妻子，是左界灵国皇帝，圣灵的千年树守护之人。冰封三大原始界，就是抽离了三个世界的时间线，让它们变成死去的终结空间，凝固了崩溃的进程。”

叶轻眠再次问道，“我为什么要攻击那个星封印之石？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好处？”

“没目的，没好处。”谦绪平淡的说道，“您的思维我无法理解，您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理解。星封印之石，是伪第六维的产物，是平衡地位世界物质与非物质的核心。破坏它，除了因此而受创，不会有任何好处，或许您只是想证明，自己能破坏它吧。”

妈的，这不就是疯子吗？叶轻眠有点接受不了，难道曾经作为五维生命的自己，其实脑子里有泡？

“您在被降维后，被你能父亲丢进梦世界。这是对您的惩罚，需要您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个囚笼。而我等十二巫，也因为您的缘故而受到株连，被封锁了记忆之后送进了梦世界历经轮回的磨难。”

“在我之前已有，已有七名十二巫陆续觉醒，不过却都被您父亲送离了这里。在我们离开梦世界后，将退去冥下十二巫的身份，转而成为天神守护十三士，去寻找人皇蝶息，助他重回神位。”

“但是在我觉醒的时候，您父亲说，我有了自己的路，他想看看辉煌世界的结局。所以，我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留在这里的十二巫了，但是却也被限制了不能为你提供任何帮助。至于您在第一战区现实世界的父母，姑且可以看做是他们非物质生命分割出来形成的分身吧。我能感觉到他们并没有多少力量，或许连监察者都比不过，但他们在这里，有着我并不知道的隐情。”

叶轻眠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烫，“你能说的就这么多？”

“是的。而且您也不需要去追寻那些过去。除非您能尽赎旧罪，否则知道再多也没有意义，只会让你更加混乱，且没有丝毫帮助。”谦绪结束了这个话题，讲回了辉煌世界的事情，“辉煌世界的存在目前已经极不稳定了，或许崩溃就在最近的一两年。”

“但是您的非物质生命现在异常强大，却成为了弥补这个缺陷的一个契机。我的想法是，由你去吞噬辉煌世界。”

叶轻眠还沉浸在之前的话题里没有出来，随口说道，“柒鱼都不敢，我怎么做得到？”

“如果柒鱼想要吞噬辉煌世界壮大自己，我会选择瞬间释放里面的全部信息。而如果您来做，我可以循序渐进的操作。吞噬掉其他非物质生命，可以壮大您自己的非物质生命。越强大的非物质生命，吞噬其他非物质生命的速度越快。”

听着谦绪的想法，叶轻眠质疑道，“这对辉煌世界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要避免他的崩溃吗？怎么又想把它送给我？”

“辉煌世界早期无限制的融合，产生了大量的矛盾单元。而在后期为了维持稳定而吸收的新人，也不可避免的接纳了很多具有极端危险思想的单元。这些都像是辉煌世界的毒瘤，留之有大害。”

“但因为辉煌世界是一个整体，我们没办法切割自身。所以需要一个外力来刮骨疗毒，帮辉煌世界卸下负累，轻装上阵。一旦成功甩掉了这些包袱，辉煌世界就可以通过扩大藏品交易的方式，提升一定的融合程度，进而提高辉煌网络整体的非物质生命强度。”

叶轻眠一皱眉，“说白了，就是把我当垃圾桶，把垃圾都倒进来？而且我还要承担被这些垃圾冲毁意识的风险？”

“但是您的非物质生命强度，也有可能因此一跃超过掌控者。我知道您同样想要争这一届轮回，但是无论柒鱼还是白滴滴，都是您目前遥不可及的大敌。所以我的提议，是一份您明知道非常危险，但也很难拒绝的礼物。”

叶轻眠龇牙，“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原属下，就给我出这种难题？”

谦绪依旧平和，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乃戴罪之身，不能以冥下十二巫的身份提供帮助。但却可以以辉煌网络开创者谦绪的身份，提供给你一个机会。机遇和风险总是并行的，这份在您眼里是垃圾的礼物，我就将它摆在您面前了。取与不取，都在您。”

“还有，我刚才同样说过了，包括我在内的十二巫，虽然曾是您的属下，却也因为您的原因受到牵连，才沦落此处轮回，历经人生七情之苦。说点真心话，我觉得您欠我的。”

“最后，吞噬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您需要做好彻底丧失自我的心理准备。非物质生命信息的冲击中，您如果不能自己挺过去，那么就算是柒鱼、礼游戏、白滴滴同时出手，也无法逆转结局。”

叶轻眠没有让谦绪等太久，但开口却问了一个看似和两人话题无关的问题，“你能预估次选结束时，这一届轮回游戏的能力者数量吗？”

谦绪一愣，饶是他已经考虑过了种种可能，却还是被叶轻眠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懵了。

叶轻眠补充道，“你准备甩掉的包袱，包含的个体数量，会比一届轮回游戏的能力者总述多吗？”

谦绪有些莫名其妙，过了好一会才谨慎的回答道，“这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辉煌世界吸纳的是非候选者，数量庞大，经过了无数届轮回的积累和壮大，必定远远超过一届轮回游戏的能力者数量。”

叶轻眠听了谦绪的回答，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谦绪也没指望第一次谈话，就让叶轻眠做出决定，他还有一些时间，“物非转化和物非破平衡的技术，还有昼半球需要的粮食，我都可以预付。您可以抛开这些，认真的考虑一下，这份危险的礼物，接还是不接。”

说完，谦绪缓缓抬起手，掌心，一个精致的戒指凝聚成型，谦绪讲戒指递给叶轻眠，“这个就算这次的见面礼吧。”

叶轻眠接过戒指，仔细观察了一下，“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谦绪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轻眠叹了口气，把戒指收好，“我还想问一些…”

谦绪摇摇头打断道，“能说的我已经说了，过分追寻曾经的事情，只会让您越来越迷茫。那些事情，在您离开梦世界之后自然会揭晓。”

叶轻眠翻了个白眼，“我明知道我有着几段牛逼的过去，但我却没有相关的记忆。虽然心里也是很在意，好奇的想要知道，但对我来说，那并不是我的人生。你执意不说，我也没打算再问，所以…我想问的是另外的事情。你这人，应该有点耐心听人把话说完。”

谦绪讪讪道，“您说。”

见谦绪有些尴尬，叶轻眠忽然觉得有些快意，“我想问问，那些你曾经押注，但是竞争轮回冠军失败的候选者，后来怎么样了？他们的能力会在辉煌世界里保留吗？”

谦绪耸耸肩，“轮回冠军只有一个，失败了就会被淘汰，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而他们曾经掌握的圣经力量，也会随之消失。”

“嗯。”叶轻眠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你的礼物我需要再权衡一二，不过我觉得我会接受的可能性不大。”

“没关系，说了会预付的东西，我不会收回的。”谦绪笑了笑，挥挥手，打开了会客厅的大门，“我相信您回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