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字酌句地将信件写好,不料竟被对方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翻了又翻,就差拿在火上烤一烤。
仿佛自己会将地址泄露出去似的。
“你有必要看得这般认真。”弗陵嫌弃备至地瞪他一眼。
“现在看出什么端倪来,我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南安郡王一时无话。
她的确如同先前所说,只报平安,不乱说话。
“对不起,只是……”
弗陵:“虽然不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但念在你也不打算伤害我,我也不跟你计较这桩事,但是……”
南安郡王认真地聆听她所说。
“不用担心我跑路,我身上没钱,跑也跑不了多远,才不会去吃颠沛流离的苦。”
“所以你不用这样一直盯着我看,该休息就去休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反而让人瘆得慌。”
南安郡王手中抱剑,靠着门板,眼神落在她身上。
“你说话算话?”
弗陵无奈叹一口气:“你要不要上来躺一躺,我知道奔波一天,你也累了。”
刚入驿馆自己已经躺了有一小会了,休息够了,方一睁眼,便见这人直勾勾地守着她,似乎怕她丢了或者跑了。
见他面色变幻了一下,弗陵拍了拍自己坐下的被褥,道:“我床让你躺,我靠着椅子休息一下即可。”
南安郡王:“你还是想着跑。”
弗陵一时无奈,真心不了解他到底有多么患得患失:“我说什么你也不信,要不然直接拿个镣铐给我锁上得了。”
南安郡王:“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对你。”
他语气肯定,目光毫不躲闪地看着自己,属于少年郎的自信和坚毅,在他身上得到了融合。
弗陵:“我只是看你太累,想让你好好休整一下而已。”
或许是因为她眼神里的柔和,南安郡王不假思索地走了过来,于床边站定,目光低垂,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抬手拂上她的发顶。
“那你就在这里陪我。”
怎么陪?
弗陵面色凝重,很想拒绝。
南安郡王似乎是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而后翻身往床上一躺,手依旧扣紧她的手。
弗陵坐在床榻边,动了动掌心,对方反而将十字紧箍地越发地紧。
索性不理了,反正还是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吃很大的亏。
南安郡王见她没有任何反驳,一时间反而心跳加快,擂鼓声声。?
“要是没人找到你,你这辈子就牢牢跟我锁在一起得了。”
弗陵:“照你这么说,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会放了我。”
南安郡王语气冷硬,眼底闪过不屑,哼道:“那就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了。”
“若是谢玄道……”
她语气蓦地一顿,微微扭过头去,便听到对方龇牙。
“璋宪,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弗陵忍俊不禁,“抱歉,不提他了,其实我也没觉得他会来找我,唯一会担心我死活的人,除了圆圆,这个世上也找不到有谁了。”
南安郡王抿了抿唇,扣着她的手,五指收拢。
“对不起。”
弗陵笑声淡淡:“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还不如告诉我,你这大张旗鼓地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人说……”
他像是要跟自己据实已告,可不过一会脸色变幻莫测,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弗陵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有人说,如果一个女孩子不管不管地同你私奔,那她定然是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抛下,把你当做余生唯一能够倚靠的人。”
不管不顾和别人私奔,对方是否能成为你余生的倚靠她并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这要是被抓了,浸猪笼,余生便都成了这河里的孤魂野鬼。
弗陵嘴角抽抽了两下,着实难以理解他这样的人怎么也会相信话本里的鬼话。
“你还是睡吧。”
南安郡王睡得熟了,梦中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弗陵想凑过去听,可语气含糊,她着实也听不出个什么大概。
弗陵看着他紧扣的手,深拧眉心。
尝试着想要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开来,可这无论是在睡梦还是现实,力道都是出乎她意料的大。
她便纳闷了,到底是多坚韧不拔的毅力,才会将自己牢牢桎梏不放?
夜色笼罩,万籁俱寂,却也依旧盖不住兵器的锵鸣,烛火晃动,残烛发出毕拨声,昭告生命的完结,像是有什么突然袭来,在这寒夜阴森的时刻。
“有人。”
弗陵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混沌的思绪也恍然惊醒,偏生自己没有武功,耳不聪目不明,察觉不了外头声嘶力竭,似人非人的吼声究竟是什么。
马儿的悲鸣在她起伏不定的心中敲响警钟。
“薛宴迟,起来。”
南安郡王郡王一动不动。
偏生这个时候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着实让她废寝忘食也想不明白。
她气得大喊,又是拽又是骂。
“薛宴迟,起来了,应该是有人来追我们了。”
她也不确定来人是奔着自己还是奔着他。
若说是奔着自己还好,她当即踢开南安郡王的怀抱,勇敢伸手奔向自由。
可这要是为了南安郡王而来,是朝廷的人来抓拿她的,这要是认出来自己,岂不是买一送一。
弗陵求爷爷告奶奶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
不过多时,刀枪的悲鸣便近在耳旁,嘶声裂肺,她现下能够辨认得清楚的应该是有两只队伍。
于门外,互相厮杀。
弗陵猛地转头看向门外,那袭黑影已出现在屋门口,背剑而立,紧张万分的她又去拽人醒来。
“他起不来了。”
熟悉的清冷的嗓音出现在身后。
灰暗的烛火随着开启的屋门所携来的风,轻轻晃动。
弗陵后脖颈一凉,怔住一般看他,黑漆漆的眼眸懵懂地转了转。
想求助。
又觉得不该求助。
想求饶。
她又确确实实没做错什么。
就连被劫持到这种鬼地方都不是自个心甘情愿的。
随着那人脚步渐渐许逼近眼前,弗陵眼眶里便被这一袭玄衣充斥。
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他眼神冰冷,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如匕首一般。
“你,你好啊!”
弗陵尴尬地打了个招呼,“追得挺快的嘛!”
说完就知道自己白白长了一张嘴。
弗陵讪讪一笑,正欲解释自己的处境。
谢玄道却是看也不曾看她,只盯着二人紧扣在一起的手上看过去。
“要我砍他的还是砍你的?”
弗陵循着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心脏一个猛缩,哪里能真看着他动手。
“等一下,我自己想办法。”
她用力地想要将这昏睡不起的人退开,然无甚作用。
弗陵扭头去看谢玄道,在那黑如点漆的眸中,满是冰冷,若是她再不想办法将手分开,他便会不管不顾地,随便挑个人把手给砍了。
弗陵吞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从谢玄道身上移开,最后落到谢玄道身上,心思一转,问:“对了,他方才说他起不来,是什么意思?”
谢玄道呵了声:“你觉得。”
弗陵:“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谢玄道:“什么样的人?下药龌龊了吗?”
弗陵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玄道:“那也是学你的。”
想当初自己带着诚心去成衣铺找她,不聊却收来她那么大一礼。
弗陵:“……”
想当初想当初,自己当初怎么这般作奸犯科,如今竟还好端端地活着,果真是遂了古人那句话。
“算了,你不说我也该知道。”
生怕他再往当初那些事细想,到头来还是自己麻烦,弗陵果断移开话题:“你是不是早就找到我们的据点了。”
谢玄道:“这驿馆的驿丞,是我的暗桩。”
弗陵歪了歪小脑袋,憨憨地笑了笑。
所以说还是他们自己愚蠢至极,这才会跑到别人老窝里。
“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么荒郊野岭的地也弄个暗桩,你防谁呢?”
谢玄道:“你话有些太多了。”
说罢提剑便要起,丝毫不给人任何准备时间。
弗陵眼神一骇,吓得闭住了眼,紧声道:“等一下,我自己来,谢玄道,你别乱来,你……”
只见他笑意渐深,凤尾一般的眼角撩得本就惊才绝艳的脸庞越发俊郎。
然这一切并未落入弗陵眼底。
在他的想象中,谢玄道只会是那挥刀不留情的怪物,如阎罗王手底下的判官,既然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疼,放手。”
弗陵皱着眉眼,含怒带怨地瞪他,看着自己被解放的手,目光转而落在南安郡王完好无损的手上。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真不怕我因此憎恶你,不再和你回去。”
谢玄道收了手,面无表情地负在身后:“你想多了。”
弗陵:“……”
这人嘴巴怎么变得这般毒了?
是因为穿黑衣的缘故吗?
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自己印象中的人可是从来都是白衣描似画,横霜染风华。
弗陵摇了摇头,嘴角一抿:“你话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小心我当真。”
谢玄道:“你完全可以当真,若不是因为你落在他手中只会坏了我的计划。”
没有任何特意的伪装,却让众人清楚的看到他眼里那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漠然。
弗陵嘴角一哂,笑自己的心底的自以为是。
想想自己对对方做下那些十恶不赦的事情怎么还能祈盼对方好好待自己?
弗陵敛了敛心绪,脸色恢复惯常的冷漠。
“什么计划?”
既然不再掺和过去,那她这一刻,至少这一刻不再对他抱有愧疚的情绪。
问清楚,追究个一五一十,探探他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然外头突兀的叩门声将二者凝滞的气氛打破。
“世子,外头的人已经解决了,还请世子速速离开。”
弗陵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谢玄道看向自己:“还不走。”
这么不耐烦干脆不带上她得了。
可弗陵不敢再使小性子。
纠结地指了指床榻上还昏睡不起的人:“那他怎么办?”
谢玄道好笑不已,唇角漫不经心一扯:“诛杀你的人都追上门了还顾念旧情?”
她着实不是顾念旧情,自己和南安郡王能有什么旧情可言。
唯一的旧情不就是和他……
谢玄道:“不管。”
弗陵也不是故意想利用南安郡王来让他生气的,只是到底不放心这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放在这里。
“说不管就不管的吗?这些人若是奔着他来定然会将他抓回去……”
谢玄道神色慵懒,那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
“要是把他抓了便回去领赏,反正他父母亲族都在京中,为了族人,他跑不远,到最后只会乖乖回去做他的乘龙快婿。”
弗陵被迫接受这种结局。
想想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为何还要管别人如何。
尾随在谢玄道身后跟着离开时候,目光避之不及地和地上东倒西歪的死侍对上。
心弦紧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出来驿馆,驿丞殷殷切切地将马车给他牵到眼前。
弗陵顾虑着南安郡王或许今后还要用到这马车,遂摇头拒绝上马车,对他问:“有马吗?”
要是有钱的话她定然二话不说地便把荷包放下来。
出于惺惺相惜,同是天涯逃婚人的立场。
弗陵自认为自己委实太心善了,未来都看不到光了还能有心思光顾旁人。
驿丞摇了摇头。
像他们这种荒郊野岭,着实没见到几个人。
今天还是他时隔一年多第一次见到世子,接受任命,将他激动得都睡不好觉。
弗陵为难地看向谢玄道,唇角抿了抿,着实开不了口,让他带上自己。
遂将目光落到他随身带来的这十来名黑衣玄铁卫上。
可自己还没有表露出什么意思,对方一见她挨近身边便立刻勒动缰绳,往后退了好几十里。
其余人更是有样学样,打马而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身上沾染什么疫病呢。
弗陵无奈垂了垂眼帘,万般无奈地走到谢玄道面前,嘴巴张不开,只将手提了提。
虽说到底是谢玄道退了一步,让她得逞上了马,只是背后靠着铜墙铁壁似的身躯,属于他的清冽的,微甘的气息传来,到底让人尴尬又发麻。
麻的不止有头皮还有大腿。
慢点骑。
不过是心底的一个嘀咕却让对方放缓了速度。
弗陵诧异于谢玄道的此举。
秉持着缓和气氛和关系的她主动开口。
“谢谢。”
瞧,这说感激的话对方还对自己一脸不屑了,爱答不理的。
弗陵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故意问:“对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计划?”
谢玄道:“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随便想着去探听。”
弗陵差点笑了出来,好在憋住了。
谢玄道怎么这么好玩?
“你这种人,你这种人……”弗陵故作一副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我这种人便是如此不堪,落不了你的眼。”
弗陵一时语噎,抿了抿唇角,不习惯矛盾误解藏在心底,索性摊牌。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退这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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