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步一步的陷落

杜二公子在外面趾高气昂的，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却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似乎对房间里面的人非常恭敬。

房间里面的是一个身高六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白纹黑紫长袍。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若是旁人看了，都要夸一声“好一个翩翩公子”。

只是此人眉头紧锁，仿佛正有什么烦心事，虽然气质上给人一种贵气的公子形象，但是他又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他旁边并没有负责倒酒的姑娘，在旁边只有一个侍从，眼神非常凌厉得看着周围，随时都在警惕着什么。

如果是刘远看到了，指不定要说这人是在和不存在的人在斗智斗勇，谁还敢在这里闹事啊。

看到杜荷进来之后，这名公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好了不少，甚至还看得出有些急迫。不过马上就恢复了那温和的表情，笑着说：“杜荷你可算来了，路上碰到相好，耽搁了？”

“相好没有，看不舒服的倒是有一个。”杜荷行了个礼后跪坐在了这位公子的对面，笑着说：“公子在这里久等了，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麻烦，所以…”

“不怪你，我反而要谢谢你才是。”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旁边这个侍卫。

这个侍卫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嘴巴张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朝着这位公子和杜荷行了个礼之后离开了。

等到侍卫离开了之后，这名公子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开始有了变化，他不顾之前的礼仪抓住杜荷的手说：“青莲，那事情可真办妥了？”

青莲就是杜荷的表字，但是以他长安纨绔之名，这个表字嘛……

“当然。”杜荷也不在意，反而对此很荣幸：“只是公子最近切不可太过着急而暴露了，否则…”

“我明白，我明白。”这名公子眼中竟然湿润了，他抓着杜荷的手说：“多谢青莲，这次真是多谢青莲了，我…”

“公子。”杜荷阻止了他继续说话，看了看周围继续说：“公子也要以大事为重，切不可……”

“青莲你放心，我省的。”这名公子点了点头。

刘远并没有直接回旅舍，段西的事情都还没问呢，要是回去了被王云发现自己有偷懒的嫌疑这家伙指不定要找自己理论。

段西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都不到刘远就找上门了，他脸色一白，看着刘远说；“刘掌柜，真的不行了吗？”

“这人在说什么啊？”刘远有些纳闷，你这一副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段西苦笑一声，自顾自说：“我也知道我只是一厢情愿，这是对我当年所作所为的惩罚。失去的东西要想拿回来千难万难，这些我都懂。但是我还是抱着……”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刘远终于忍不住了，问：“我是来找你问一下当年那个奶妈的事情的。你自顾自在回忆什么事情啊？”

“啊？刘掌柜你不是过来告诉我调查不出事情的吗？”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自顾自进入了回忆状态，我能怎么办啊。”

段西干笑一声问：“刘掌柜莫不是已经调查出什么了吗？果然找刘掌柜是正确的，短短一日不到就调查出了情报。”

“行了行了，正事要紧，我等会还要回去吃午饭呢…你这的饭菜我一闻就吃不惯。”

虽然说话和行为方式像极了大唐人，甚至还取了一个大唐的名字。但是饮食习惯是从养成的，加上他以前来过大唐，估计也吃不惯这里的饮食，这次居然自己带了厨子。

刘远同样也是吃不惯西域那边的食物，更何况自己答应过唐中午回去吃的，要是不回去指不定这丫头要怎么闹呢。

段西大概是感觉自己如今所说的事情对破案是非常关键非常有用的信息，所说起来非常详细，估计是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但是刘元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事情，连忙打断了这家伙自顾自的话，问：“请详细说一说这个奶妈的事情。就从你当时找奶妈的时候开始说吧。”

“刘掌柜对这事情这么有兴趣啊？”段西回忆了大概一会说：“当年我孩子刚出生，可是我妻子的奶水并不是很足，所以想要找一个奶妈。”

孩子出生后于生母奶水少，不足以哺乳婴儿，或是生母身体极度虚弱，也有的是被疾病所缠，甚至有生母在产期夭亡的，还有就是富裕人家，不喜欢自己带孩子而将婴儿托付给奶妈喂养。

她们的主要工作是给婴儿哺乳或是照顾婴儿，实际上也非常辛苦。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自己的婴儿呢？只能放弃了。

所以会去当奶妈的人都是家里实在穷得不行了才会去做的，没有哪个母亲会舍下自己孩子，把奶水喂给其他人的孩子。

那个杨姓的奶妈同样是如此，只是她情况更惨一点，家里的孩子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加上家里的男人当年出去打战时候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没有办法只能出去给别人当奶妈。

“当时来我这想要当奶妈的有两个人，我看了下他们两人，发现杨奶妈性情更好一些另外一个奶妈性情不够好，总有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迹象，这种人我不是很喜欢。”

段西用自己的话证明了，两个人去找同样的工作，对方被选上了你没被选上是有原因的，只是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

“那么，那个杨奶妈当时的情况如何？”

“挺穷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身子也不是很好。不过我们只是让她帮忙喂奶水就足够了，不需要她帮忙干活。她当时还让我预支了一些报酬。”

“就这些？”

“就这些。”段西露出了自己当时是个冤大头的本质，这种事情没调查就直接让对方来家里工作，也幸好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就糟糕了。

“不过，这个杨奶妈有些不大好的习惯。”段西说：“只是她平时表现还算努力，而且在家里也没有任何不良的事情，回去之后的事情我们也就不管了。”

“什么不良的事情？”

“就是她比较喜欢赌博，有事没事都喜欢和别人赌。我们家里其他人也被她带起来了这习惯，不过在被我说了之后就没有了。”

“我还以为什么呢。”刘远一脸鄙视。

大唐的赌博风气实际上是比较浓的。不仅仅是民间，甚至是皇室、文武百官等等都有赌博的情况存在。

所以长安城的赌坊数量也不少，而且里面男女都有。所以听说杨奶妈有赌博习惯的时候，刘远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很正常。

段西摇摇头说：“但是她比较容易上头，这并不是和好习惯。”

赌博上头是很正常的，尤其像是杨奶妈这种孤身一人的，丈夫和儿子都失去了，找个娱乐当心灵寄托不过分吧？

不过听到这点之后刘远已经有头绪了。

狗改不了吃屎，赌徒是很难改掉赌博的毛病。

如果把这些线索链接起来的话，刘远已经有了头绪。

这个奶妈在一开始可能是真的在屋子那里等段西回来。可是她又没收入，无奈只好升起了把东西拿出去卖掉的念头。

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养活孩子和自己，段西知道了肯定也是会感激自己的。

但是渐渐她发现突厥人走了，段西却还没回来。

“战乱让长安物价涨了，买东西要花更多的钱，那么多拿一点也看不出来吧？”

有这种侥幸心态，外加内心赌博的诱惑，杨奶妈此时就拿了更多府上的东西出去卖。一方面是买生活用品和食物，另外一方面则是让这些东西变成自己的赌资。

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行，可是次数多了免不了被街上的青皮无赖发现。

当这群青皮无赖知道这个房子的主人不在的时候，肯定把主意打到了这里，而突破口就是杨奶妈。

她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心里肯定心虚。稍微被威胁一番肯定就同意了，这下子卖东西的速度就更快了。

但是拿东西出来卖也是有技巧的，太大的东西肯定是不行的，太贵重的也是不行的。久而久之能卖的东西卖光了，她不得不回到自己家里。

那些青皮无赖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他们吃到了一些甜头之后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何况他们是没风险的，卖东西的是杨奶妈，出了事也是她负责。这么好的事情哪来？

甚至刘远可以想到，这些青皮无赖甚至会让杨奶妈把那些大件的家具都拿去卖了。

这要是做了，那事情就隐瞒不下来了，只要有人去报官，那是一报一个准啊。这杨奶妈当然只能回去了，到时候有街坊邻居在，那些青皮也不敢在这里生事。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