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背后的事

青晏前脚出了宫，后脚宫门就落了锁。燕王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口，钰儿踮着脚张望，见了她连忙迎上来："小姐，您可算出来了，奴婢还以为您今个要留宿在宫里里呢。"

"跟师姐姐说了会话，耽搁了。"青晏说着，侧头见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有事？"

钰儿警惕的瞄了两边一眼，凑到青晏身边，偷偷摸摸的递过来一个细竹筒："刚才奴婢在旁边等您。有个小孩撞了奴婢一下，偷摸把这东西塞给奴婢，说是给您的。"

青晏虽然有点诧异，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接过来敛进袖里，宫门处人多眼杂，她没有拆开，面色如常的爬上马车，吩咐回府。等车里就剩她一个了，青晏才小心的敲开竹筒，里面是一小卷草莎纸，青晏抽出来看了看，果然是衣俊卿给她的传信，内容却古怪的很，说让她明日去祀天观进香。

祀天观？

这名字青晏略有耳闻，乃是京中香火非常鼎盛的一座庙观。据说掌门上师是位道法高深的神仙人物，尤擅卜天批命，信众趋之若鹜，甚至许多达官贵人都与之交好。青晏前世不信神佛，跟因为幼时的心理阴影。对鬼神之术尤其敬而远之，从来也没去过这个地方，为什么衣俊卿却忽然要她去这里进香？

莫非祀天观与唤神游戏有什么关联？

青晏猜测着，钰儿耐不住好奇凑到窗口，小声搭话："小姐，怎么样，是什么东西啊？"

青晏看她那猫抓似得模样，心中好笑，故意卖关子不说，把钰儿急得恨不得冲上马车自己抢过来看，主仆两个就这样笑笑闹闹的往王府赶去，而同一时间的翠熙宫，师嫔主仆此刻的气氛，却实在算不得融洽。

"为什么？"师云玥站在花架旁边，纤纤细指把玩着菊花娇嫩的花蕾。那是一朵罕见的红菊，花朵娇艳欲滴，含苞怒放，衬得女子的手指愈发白皙若瓷："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宫嫔的声音依旧轻柔，即便是责问的话，听在人耳朵里，好像也没什么火气似得："你刚才想告诉燕王妃是吧？"

在她身后，小荷窘迫的站着，一张小脸冷汗涔涔："奴婢……奴婢只是觉得，王妃不是坏人……"

"是么……"师云玥轻喃一句，忽然猛地握紧手，娇嫩的花蕾登时被捏得四分五裂："那又怎么样？我不是说过这件事情谁也不可以说么？"她转过身，握成拳的手伸到宫女面前展开，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伴随着温柔却冰冷的话语："小荷，你背叛了我。"

宫女的眼睛猛地睁大，满地的花瓣倒影在眼帘里，殷虹似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爬到师云玥脚边，抓着宫嫔的衣摆，焦急的辩解道："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害怕！宋贵人疯了啊！那个东西一定有问题，奴婢好怕，怕您出事。燕王妃她会那么问，肯定是知道什么，奴婢只是想找她商量……"

话未说完，一只素手的搭在宫女肩上，明明那么轻。小荷却浑身猛地一颤，藏不住的恐惧尽显无遗，宫嫔温柔的话语响在耳边，吐出的话语却血腥更冰冷："你想商量什么？告诉她，那邪术不是你偶然玩到的，而是本宫指示你散播出去的？"

"不、不是的……"

"小荷，本宫明明是在为你报仇。"捏碎菊花的手指攀上了宫女细嫩的脸颊，长长的指甲留下轻浅的划痕："不是你说讨厌宋贵人，想惩罚她的么？她那样责打你，又那样侮辱我，落得如今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本宫？"

"奴婢没有想害您……"宫女牙关咬紧，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上滑落："奴婢只是害怕，芳春死了！小杏也不见了，她们是无辜的啊！为什么也会……"

"可怜的丫头。"师云玥俯身环抱宫女。感受到怀里颤抖的身躯："因为自己的关系，害了别人，你心里一定很后悔吧？"

看似温柔的话语拂过心头，然而每一句都是无形的利刃，怀抱是温暖的。心却像浸在冰水里一样，小荷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呜咽声含在喉咙里，她苍白的辩解着："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没想到会这样……"

"没错，你不是故意的，本宫都知道，漫天神佛也知道。"师云玥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羽状的阴影，她手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宫女的后背："但是小荷，你若是把事情跟别人说了，可就是在害我、害整个师家了，到时候师家满门抄斩，阎王殿前问起来，可都是你害的哦。"

那轻飘飘的话语，就像是诅咒一般，扼住宫女的喉咙，让她心底升出无尽的恐惧，小荷整个人怕得发抖，像发了梦魇般喃喃着："奴婢不说……奴婢不说……"

"乖孩子。"素衣宫嫔似乎很满意，亲昵的搂住小荷，鬓角交错，似那般亲密无间。直到御膳房给各宫送膳的喝唱声在院门口响起，小荷才像是惊醒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奴……奴婢去接膳食！"

说着，也不顾师云玥还半跪在地上，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在她身后，师云玥看着宫女慌张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不紧不慢的起身，弹了弹裙摆上沾的尘土，施施然的做到桌旁坐下，不多时，御膳房的小太监便托着食盒走了进来，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膳食格外丰盛，不仅如此，连御膳房的司膳大太监也跟了过来。师云玥看着一桌的美食，目光随即落在司膳太监身上："刘公公。这是……"

那刘姓太监舔着脸："回师嫔主子，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特别吩咐的，娘娘说了您这养着伤，得好好补补。"

"可是，昨日娘娘已经赏了臣妾……"没错。昨天季皇后不仅赏了她菊花，还给了很多物件，连膳食也提了等次，今日这一顿却比昨天还要好，师云玥心里难免奇怪。

"这个咱家就不清楚了。"刘公公谄笑："咱家也是听吩咐办事。您先用着，有什么不合口的地方，让小荷姑娘知会奴才一声，下次好让御膳房按您的口味改了，那奴才就不打扰您用膳了。"

"有劳公公。"师云玥说着。撸下腕上的玉镯塞过去，刘公公顿时喜笑眉开，口中说着不敢当，手里收下的动作却熟练的很，心里也对这上道的师嫔很是满意。

从翠熙宫出来。刘公公一眼就看到宫道旁边站着的人，连忙迎过去："敛秋姑姑，都按您说的，送过去了。"

"很好。娘娘吩咐了，从今儿个往后。师嫔的膳食，御膳房要特别用心些，知道了吗？"

"奴才晓得。"刘公公小眼睛一转，八卦道："敛秋姑姑，皇后娘娘这又吹的什么风啊？"

"呔！主子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好好送你的饭吧！"敛秋狠狠的瞪了刘公公一眼，便摔袖子走了，碰了一鼻子灰的刘公公只得讪讪的不敢说话，谁让敛秋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呢。

而等敛秋回了坤宁宫，把事情向皇后一一禀报，彼时的皇后季氏正痴痴的看着墙上，胤帝画的那副竹林仕女抚琴图，她手上隐隐约约露出半截红线，那是一个尚未编完的九珠如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