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发现线索

坤宁宫里，皇后听完了敛秋的禀告，面上淡淡的。

她微微抬手，敛秋便心领神会的上去扶住，一边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怎么突然想起抬举师嫔了？"

敛秋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自然知道皇后态度的，之前照拂师嫔。虽然看着又赏又罚的，可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做给燕王妃看的，实际并不怎么上心，可自从她把在翠熙宫偷听来的话重复给皇后，皇后对师嫔态度就变了。不仅赐了膳食，还命她走了一趟内务府，把翠熙宫的吃穿用度，都要仔细的盘了一遍。这桩桩件件虽不是明着赏，但在这宫里，暗地里的态度比明赏可要实际的多，师嫔虽然有嫔位在身，日子过得却不见得好。无子无宠还毁了容的嫔妃，别说是个嫔，就算是妃又能如何？下面的奴才，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克扣怠慢之类的事情，不用问都能想到。

可如今，皇后让她往内务府这么一走一问，那立刻就不一样了。

那些个奴才鼻子比狗还灵光呢，什么风向闻不出来呀，自然知道以后该怎么伺候师嫔。

正如敛秋所说，这才是真的抬举呢。

所以敛秋不明白，到底那几句话里藏了什么，能让皇后忽然这样看重师嫔了？从她偷偷听到的话来分析，不过就是知道了上次宫宴，燕王妃越青晏能在容嫔的刁难下化险为夷，其实是师嫔在背后出谋划策。好像是用她亡姐的东西做了人情，可这好像也没什么呀

？皇后却没有回答，微微垂首，敛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季皇后手中未编完的花结上，皱了皱眉："这结子，奴婢看您拆了编，编了拆的，可是有哪里不对吗？"

季皇后纤长的手指在花结繁复的纹路上划过："敛秋，你看这花结。不一样的人，就算用同样的编法，编出来的东西，也还是不一样的。"

敛秋不明所以，只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力度松紧不同，模样自然有所不同。"

"是啊。"皇后点点头，看着花结的目光温柔似水，说出得话却越发听不明白："不过好歹一脉相承，轮廓总还是有的……也算留个念想……"

敛秋更糊涂了，念想？念的是谁，想得又是谁？

她跟在皇后身边也有十载了。却还是对皇后的心思一无所知。但不管怎样，从皇后云里雾里的话语中，敛秋多少品出了一些意味，看来这位师嫔娘娘。日子还长。

不远处，翠熙宫里，烛光已淡。师云玥找借口遣走了小荷，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罕见的摆了面铜镜。她脸上的面纱已经拿掉了，摇曳的烛光落在镜中，将女子的模样映得清清楚楚，一道道狰狞的疤痕爬在她脸颊上，如斯可怖，越青晏给的八颗化腐生肌的万灵散竟似毫无作用般。然而，面对这样的容貌，师云玥却似乎并不怎么难过。她手指在一道道伤疤上拂过，嘴角甚至挑起了奇异的笑容。

更远处，同一片夜空下，青晏散发垂手。站在床前，白日里入宫见得人听得事在她脑海里翻腾，冷眼旁观的皇后、憔悴虚弱的四皇子、狠毒疯魔的容嫔、惨死的宫女欣兰、不该提起的年轻医正，胤帝、师嫔、小荷、诡异的桩桩件件，如坠迷雾，那片深宫似蛰伏在阴影中的巨兽，让她心中隐隐发寒。

这一夜，皇城内外，各怀心思睡不着的，不知有多少人。

更鼓悠悠，转眼天明。越青晏按照传信，去到了祀天观。

即便对祀天观的盛名有所耳闻，可青晏下车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狠狠惊到了。前来上香求签的百姓络绎不绝，以至于道观上空都被熏得烟气渺渺，足可见此处香火之鼎盛。青晏隐隐咋舌，看来即便皇帝那般厌恶巫邪道法之术，民间却还是很吃这一套，毕竟谁还没点烦恼苦闷，郁郁不决便只能寄托于虚无的鬼神仙家指路了。

只是不知此处的仙家。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其表了。

青晏腹诽着，目光在进香的人群中环视一圈，很快找到了她此行的目标--宁侯世子衣俊卿。

即便在人头攒动的进香百姓中。这货依旧是最耀眼的存在。毕竟大家都是衣着朴素提着祭奠老老实实的往山门里走，唯独他穿着一身风骚的红衣婀娜多姿的戳在门旁卖弄风骚。过路的群众纷纷对他行起了注目礼，这货尤自我感觉良好。除此之外，他身边的两个家伙，也没法让人不去在意。一身玄衣的傅英卓永远面无表情跟快木雕似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而旁边的吴半仙更过分，竟然在别人家的山门外，恬不知耻的支起了自己的算命招牌。他是真不怕自己被人乱棍打死啊！

这三人组一个比一个辣眼睛。

青晏抽了抽嘴角，并不是很想过去跟他们凑成堆。

谁料，世子爷的眼睛尖得很，一下就瞄到了刚下马车的青晏。他抬起手正要招呼，话却停在了嘴边，表情也随着青晏身后跟下来的人，微妙了起来。

这个人。自然是燕王穆峥。

青晏一脸我尽力的表情冲衣世子使了个眼色--没错，今个一早，得知越青晏要去祀天观进香，一向对烧香拜佛嗤之以鼻的燕王爷。却不知是抽了哪儿根筋，非要陪她来。青晏虽然找了好几个借口阻止，都以失败告终，还引起了穆峥的怀疑："王妃似乎特别不想让本王陪着？"

男人幽幽的看过来："不过是去进香。王妃紧张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知道的？"

青晏抽了抽嘴角，你丫这不是挺清楚的么？但话也不好直说，事情到了这里。再拒绝就显得她心里有鬼--虽然也确实是有鬼--无奈之下，青晏只得跟燕王爷一起过来了，其他的，随机应变吧。

打探情况恐怕是做不到了，如今只希望衣俊卿能看清形势，默默当个路人甲。

青晏正想着呢，谁知道那边，路人甲的衣世子眉眼一转，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哎呦，这不是燕王爷嘛！您也过来求子了呀？！"那嗓门大的，整个山门九成九的香客，都听得一清二楚，短短两句，信息量之大，一下子所有人耳朵都立了起来--哦哦哦？燕王爷？求子？有八卦？！

穆峥的脸，一下子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