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胎初开窍

短暂风波过后，一行人再度动身，队伍里多出了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大战过后惨烈的煞气也被这对师徒冲淡了不少。

小道士不会骑马，青阳王干脆就把他放在自己身后，共乘一骑，老道士则盘腿坐在旁边另一匹骏马上，双手掐诀闭目修炼宛如入定，不管马背如何颠簸都纹丝不动，身后的骑兵们在心中啧啧称奇，只觉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神仙。

小道士在青阳王身后念念有词，都是些什么太上老君快显灵，老乌龟急急跌断腿之类的言语。老道士起先充耳不闻，胆子大了起来的小道士拽着青阳王的衣角，专注的翻出新的花样，颠来倒去左右还是离不开老乌龟和老王八这两个字眼。

年轻的藩王不禁莞尔，距离最近的樊钟璃与陈至靖都尽力绷住严肃的面孔，只当做什么都听不见。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后，老道士轻轻咳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戒尺，陈至靖目力极佳，看出戒尺前端油光水滑，就知道它平日里没少和小道士亲密接触，不禁同情的瞟了一眼此时哭丧着脸噤若寒蝉的小道士。

老道士一看效果不错，就又不知道把戒尺塞到了哪个角落，继续打起坐来。

一路无话，抵达王府后青阳王与小道士师徒二人先行离开，樊钟璃和陈至靖则带着青阳军向军营奔去。樊钟璃直到拐过了三条街角，才和旁边被青阳王从苍梧关调来的新任副手一起放松下来。

陈至靖忍不住脸上的笑意，轻声道:“这小道士还真是有趣，不知道是哪个道门的活宝。”

樊钟璃想起老道士的话，只觉得天生剑胎的小道士落在这么个师傅手里，很是值得同情。

青阳王和师徒二人并肩走进气势非凡的王府，在小道士数到第十六条回廊之后，三人才在一座清雅的阁楼里坐定。老道士矜持的端起龙纹青瓷茶盏，揭开杯盖吹出一缕烟气，一旁的小道士早就接过了府上婢女送来的干果漆盘，抱在怀里眉开眼笑。

老道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毫无形象的徒弟，这才转过头来开口到:

“殿下盛情，老道实在惶恐啊。”

“老神仙不必如此，青阳王府和玉柱峰原是旧识，老神仙如不嫌弃，叫我玄觞即可”

小道士鼓着腮帮子，看着笑容醇厚的年轻王爷，国姓为李，原来他叫李玄觞。

宾主详谈甚欢，青阳王知道了老道士道号黄樾，是玉柱峰清一宗宗主的同门师弟，小道士叫何楚，是老道士唯一的弟子，三个月前刚刚收下。

正说话间一个绿衣的侍女捧着只檀木长匣娉娉袅袅的走来，将木匣放在老道士手边，她身后跟着一个满头灰发，身材枯瘦的中年剑客，进来后就坐在挨着青阳王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不用介绍老道士就知道这是青阳王府上最负盛名的两大客卿之一，与那醉老头齐名的怪剑圣上官陵。青阳王转头对中年剑客道:

“麻烦上官叔叔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上官陵尽力挤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不过小道士何楚觉得他还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更和蔼一点。

黄樾道人和上官陵对望一眼，默契的同时站起来，老道士一拍木匣，顿时弹出一抹寒光，映出剑气满室，嘴里塞的满满的小道士何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盯着那柄绕着老道士盘旋飞舞的宝剑，暗自思忖自己的便宜师傅什么时候还有了这一手驭剑的奇妙本事。

老道士看着面前满嘴食物还嘟嘟囔囔的徒弟，又好气又好笑，厉声喝道：“痴儿，还不开窍！”

话声刚落空中的鸿胪剑便滴溜溜转了半圈，径直向小道士眉心飞去，小道士大叫一身苦也，正要来个贴地十八滚躲过这当头一剑，却被中年剑客死死的按在原地，小道士心一横，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结果等了一会儿，却没感觉到穿头而过的长剑，大着胆子睁开眼一看，那柄长剑就直直的悬在他眉心前半寸，吓得小道士又闭上了眼，嘴里咕哝不休，自然又是在向不知哪路神仙祷告。

老道士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不让人省心的徒弟，偏生又伶俐的紧，实在让人凶恶不起来。

“就按我教你的法子，静心，守气，内观！”

小道士何楚老老实实的照做，老道士则从鸿胪剑上激发出缕缕剑气，从眉心打入小道士体内，按照清一宗玉虚剑典的行功路线一遍遍运行，足足完成一个一个大周天，中年剑客则用浑厚无匹的内力护住小道士各处经脉窍穴。

鸿胪剑上再无剑气激发出来之后，老道士终于停手，浑身汗湿的好似刚刚从河里捞上来，上官陵也松开了按住小道士肩膀的双手，退到一旁垂手肃立。

小道士睁开眼，浑身上下摸了摸，哪里都没少，这才瞪起眼准备和便宜师傅讨要一个说法，刚要抬手叉起腰面前的鸿胪剑就好似通灵了一般飞到他手旁，小道士捏住剑柄，只觉得这把剑好像是根稻草一般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更有一种和他血肉相连的奇怪感觉。于是准备脱口而出的八百句诅咒就咽了回去。

小道士试着挥了挥这口宝剑，便有数十道细小的剑气从剑上和他身上透发而出。何楚惊愕莫名，那个叫李玄觞的年轻藩王倒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恭喜你了小道士，顺利开窍。这把鸿胪剑，就当本王的赠礼了。”

老道士闻言也掩不住满脸的喜色，开窍如此顺利，证明这徒弟虽然性子惫懒了些，资质却是高的令人发指，玉柱峰可能又会出一个举世皆知的剑仙了。于是看着徒弟的眼光也就柔和了不少，心下暗道:

“老道不和你这浑小子计较。”

没过半盏茶时间，小道士便玩腻了刚刚到手的宝剑，他把鸿胪丢回剑匣重又抱起瓜果漆盘。

那名面容姣好的绿衣侍女又端来一盘精致的糕饼点心，小道士捧起一枚用玫瑰花瓣和上品红糖、猪油作馅的酥饼凑到鼻下，陶醉的闻了许久才咬下一小口，馅料刚入口便融化成恰到好处的香甜。

小道士幸福的眯起眼睛，哪里还顾得上老道士在一旁不满的连连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