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平远商队

次日，冀州最南方城池绵津城郊外。.shung

正值卯时，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将弥漫整夜的黑暗驱散。晨露点点，滋润着野外的一草一木。杨在天夏寒曹忘三人倚在绵津城南门西南方向的一块巨石后面，悄悄张望着几里外的绵津城。

巨石数丈外的距离是一条通向西边的商道，不过其上杂草丛生，似乎平时并没有多少车队人马来往；程师傅曹可吴粲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盘坐于地。

昨夜他们一行六人靠岸后便迅速离开，也不沿官道行进，在野外寻了个废弃庙宇凑合了一晚，接近凌晨的时候才出发赶到此处。

“冀州这边好像没有巡逻官在城门前盘问诶。”夏寒极目远眺，看向绵津城刚打开不久的城门，提议道：“我们进城去弄些吃的吧。”

曹忘否定道：“不行，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从昨晚到现在，官军完全有可能将消息传达到这座城里面。不设置盘查的巡逻官也许正是一个陷阱引诱我们上当。”

“夜里城门不是都紧闭不开不让任何人进入的么，怎么传达消息进去？”夏寒问道。

“那都是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官府的人马自是可以自由出入。”曹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夏寒。

夏寒撇撇嘴，脸上露出烦恼的神色道：“那我们怎么办啊，到这个地方就是眼巴巴地把城门望着吗？坐骑也没了，难道就这么走到王城去啊？哎，肚子也好饿。”

杨在天微笑道：“曹兄弟说的没错，那城是万万不能进的。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一下，夏兄弟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夏寒往后看了看，只见吴粲已经百无聊赖地躺在了地上，似乎又在昏昏欲睡。可儿则抱着膝盖兀自发呆，感觉到夏寒的目光扫来，抬头对夏寒嫣然笑笑，夏寒连忙对她做了个请放心的手势，示意一切正常。

曹可儿笑着点点头，目光移向自己的哥哥曹忘。这时听杨在天轻声道：“城门那边有动静了。”

夏寒一个激灵，急忙转身，头颅伸出巨石往城门看去，只见绵津城朝南的城门大开，从中络绎不绝地驶出一架架或是拉着货物或是载着数人的马车，沿着城门外四通八达的官道四散而去。不少百姓也背着货物，牵着骡马徐徐出城。

“我还以为是官军出城呢，这不都是些百姓商队么，没啥稀奇的啊。诶，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他们出城一片混乱的时候混进城里去？”夏寒高兴地道。

曹忘道：“你怎么老想着进城？都说了城中危机四伏，很可能官军已经撒下一张大网，就等你这白痴钻进去！”

“你才是白痴！”夏寒大不服气，缩回头来想跟曹忘理论，杨在天却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忽地道：“看，有一队马车往这边官道驶过来了。”

夏寒定睛看去，从城门涌出的大批商队尽管多数往东或是东南而去，却唯有一队马车在南进一段路程后调头往西，正好走上距巨石数丈外的官道。这队马车一共七辆，两辆在前，其上分别坐着三个精壮汉子；中间三辆马车均都由两匹马拉动，上面的货物高高地堆积着，被麻布遮盖；而最后两辆马车较为宽敞，却是封闭着的，只见马夫在车外驱使着马匹，并看不见车里的情况。

“是哎，好像正是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杨兄，你该不会是想当回江洋大盗把这支商队打劫了吧？他们正好有好多的马耶！”夏寒先是不明白杨在天提醒他们关注商队的用意，但想到后面脸上赫然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曹忘深吸口气，已经想不到用什么词形容夏寒的怪异逻辑了。

杨在天也有些哭笑不得，低声道：“我们当然不是要打劫商队，若是再做了劫匪强盗就更引起官府注意了。不过我们可以与他们商量可否带我们走上一程，看他们的行进方向应该是往西无误，那也是正是我们要去的方向。”

夏寒这才恍然大悟，旋即问道：“人家不会平白无故让我们搭顺风车吧？”

杨在天也不作答，返身回到程师傅身边与其低语了几句。程师傅点头同意了什么，然后招呼曹可儿和吴粲交待着他们什么。夏寒挠着头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这时商队越来越近，已经快要越过那块巨石，杨在天立即快步上前去拦住他们。

曹忘拍了拍夏寒，示意其随之一块儿跟着杨在天过去。夏寒回头望望，瞧见程师傅颓然坐在地上，摘下了兜帽，将斑白的头发弄得有些散乱。而曹可儿则轻抚程师傅后背，不时轻拍几下，吴粲同样蹲在程师傅身边好像在问候着什么。

“哦，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夏寒自言自语道。

见有几个看似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上前拦住车队，第一辆马车上的几个壮汉登时警惕起来。一个壮汉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下，站了起来大声喝问道：“几位何故拦住我们平远商队？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还请速速离去，我等急着赶路！”

杨在天面对壮汉的逼问不卑不亢，一拱手道：“原来是冀州平远商队，久闻大名！我和两个兄弟拦住贵商队并非无事生非，而确实是有所相求。小可伯父携我们兄弟几人自徐州而来，游历山川，却不料昨日横渡轩辕河的时候渡船底部漏水，我们一行人尽皆溺于水中。待上得岸来赶到绵津城的时候又逢城门紧闭不许出入，只得在野外歇息一晚，然而小可伯父却因此患上风寒，又兼旧疾复发，身体虚弱，无法再行赶路。幸得在此遇到贵商队，故而冒昧询问一下可否载我等一程？”

壮汉皱眉道：“你伯父？”

杨在天会意，侧过身子往后指了指。壮汉抬眼望去，正好瞧见一位老者虚弱无力地靠在一个少年身上，可见杨在天所言不虚，又问道：“你伯父患病还不赶快进城找大夫医治？这里离城门才几里路，不会坚持不下去吧。”不过警惕之意已是消去了大半。

杨在天叹了口气道：“足下有所不知，渡船沉没，我们身上财物细软尽皆丢失，只剩一些贴身物事，实在没有多余钱财延请大夫。就算能治好风寒，可我这伯父的痼疾却是一般大夫无计可施的，只有请得王城的童大夫方可。我们看到贵商队似乎是要往西而去，窃以为目的地多半也是王城，因此才在此等候的。”恭敬的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焦虑，未曾露出丝毫破绽。

夏寒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被杨在天无可挑剔的演技给折服了，心知自己有些说话不经大脑，故而三缄其口绝不插话。

那壮汉沉吟半晌道：“我们不是要去王城，我们到了并州炀曲城就停下了。”

杨在天一听对方口气有些松动，面上露出大喜的神色，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炀曲城本就离王城不远了，若是贵商队愿意将我们载到那里，我等也是感激不尽！”说着又是低头拱手。

看得出那壮汉也是热心之人，并未断然拒绝，却是颇有些为难地道：“这个——这个，我们哥儿几个可做不了主，得问过我们掌柜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