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顾盼生辉

似乎有些意外，许辰年面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手指搓了搓两个创可贴隐隐含笑：“你为什么这么说？”

萧木看着他,淡淡笑起来：“早餐我们并排而坐,而我坐在你的左边，受伤的也是捧着碗的左手。也就是说,我的伤口一直在你的视觉盲区之中。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们一起去露台的时候,秦溪给你的吧？”

默不作声地拉起萧木的手,把两个创可贴放在他的手里,目光忽远忽近，许辰年说：“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人。”

果然如此。萧木内心闪过一丝浅浅的喜悦,他拆开两个创可贴，一圈一圈细心将手指包裹住，享受着那逐渐传来的压力,嘴角的笑意掩藏不住。

“啪嗒”,一个穿着白色高跟鞋，身着职业装的女子从萧木的身旁走过,不经意见掉落了一个黑色的牛皮钱包。

余光瞥见安静落在自己面前的钱包，方才被指尖的创可贴温暖起来的心让这个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也温柔起来。俯下身,萧木将钱包捡起捧在手中，抬眼用浑厚清朗的嗓音叫住方才路过的女人：“ss，youdroppedyourwallet!（女士你的钱包掉了。）”

金发女人顿住脚步,风情万种地回身,凤眼入鬓,一只手叉着腰，妩媚地勾了勾唇角，伸手将钱包接过：“thankyou.”

萧木没有注意到对方面色的变化，只是低头一只手搓着手指上的创可贴：“you’rewele.”

一旁的许辰年看得真切，又注意到楼梯口走下的熟悉的影子，不禁摇了摇头，对萧木生出一丝怜悯，乐极生悲从来都是真理。

金发女人熟练地捋了捋自己的及腰长发，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搭在萧木的肩上，似有若无地笑笑：“sir，ffee（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含波的双眸微微挑着，美艳的红唇渐渐靠近。暧昧的氛围随着唇角的弧度渐渐弥散。

萧木这才觉察出什么不对来，僵硬着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下巴紧紧收着十分警惕地远离了面前的女人，捏起的拳头仍旧是抵着创可贴。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向楼梯口。熟悉的身影透过圆形的眼镜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却又定定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仿佛是有些考验一般，想看他会如何动作。

一时间懊恼袭上心头，他又接连后退了两步，直到确认与那个荷兰女人的距离足够遥远。然后他看向秦溪，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目光沉浮无措。

事情忽然发展成这样，站在一边的荷兰女子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秦溪，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却是轻笑一声，上前拍了拍萧木的肩膀：“seeyouaround.(回头见）”

然后踩着高跟鞋，自信地扭着自己的腰肢离开了。荷兰人向来直接，从不拖泥带水，从不隐藏，也......从不对自己的鲁莽行为负责。萧木余光瞥见她离开的背影，只希望永远不会有再见的时候。

许辰年微微眯着眼睛，抱着双手在一旁看戏一般，嘴角的笑容叫人看不清楚。

等到秦溪终于走过来，没有看萧木，而是经过二人向门外去了。许辰年见状忽然不怀好意地开口：“秦溪啊，你这个前夫实在太有魅力，就连贴个创口贴都浪漫优雅，超然脱俗，引得小姑娘驻足回望。”

萧木脸色忽变，第一次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地慌乱解释：“不是我主动招惹她的。”

脚步一滞，秦溪看向萧木，似乎在探究他的心思。时间回到高中时代，秦溪仍旧坐在萧木的后面。那时候每每她出门回来时，自己的座位上总是会坐满各种企图与萧木搭讪的女生。有时候萧木戴着耳机，她们便假装与秦溪的同桌说话，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吸引萧木的注意。每一次她都远远地站在旁边看着。

在萧木面前她总是自卑的，不喜欢有人接近他，有时却又害怕得不敢上前。就像多年前见到宋伊人时，她转身就走一般。

“你不用跟我解释。”秦溪微微提起唇角，有礼貌地笑笑，再次迈开了脚步。

萧木看她那样少言地走出门，笃定的认为方才的所作所为一定让秦溪有所误解，不禁更加慌乱起来：“真的，是她故意把钱包掉在地上的，我没注意......”

许辰年看萧木窘迫的样子，仿佛回归了稚拙的童年，又哪里像是一个著名设计师？像是一个事务所的首席建筑师？他似乎脱掉了自己的所有锋芒，只剩下感情中那种最本质，最单纯的依恋。

笑了笑，许辰年快步跟上秦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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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荷兰，大多数人都会想起阿姆斯特丹。可是海牙这座城市在荷兰的地位也举足轻重。它临近大海，是荷兰几千年以来的政治中心，坐拥荷兰王宫及其他公检法最高机构。

这里荟萃着众多的博物馆，其中陈列的都是顶级的艺术作品，比如那幅蜚声国际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可是秦溪最喜欢的是这座城市的名字，海牙。听起来仿佛天涯海角那般，带着些许承诺的味道。

2017年，荷兰风格派（建筑设计与艺术流派）成立一百周年，海牙的许多建筑上都被涂上了蒙德里安标志性的红黄蓝色块以及黑色的线条。刚下火车就已经目不暇接，萧木便一直盯着形形色色的建筑还有图标。

出了火车站的大门，正对着的就是世界知名建筑事务所o新设计的政府办公大楼。许辰年与秦溪走在后面，萧木走在前面。他看着那座建筑平整的玻璃幕墙上天空的倒影，以及幕墙里隐约可见的庭院出了神，脚下迈着步子，却并没有看路。

“滴滴......”

尖锐的喇叭声传来，秦溪和许辰年注意到的时候，一辆电车正要进站，而萧木站在列车轨道上恍若未闻。

出于本能地秦溪疾步上前，叫了一声“小心”，随即狠狠地将萧木拽了回来。

身上忽然传来的力道让原本沉浸在琢磨建筑细部的萧木有些措手不及。踉跄地后退两步，眼见着电车从面前呼啸而过，身上的重心控制不住，径直地就向后倒去。

“嘶......”不约而同的痛呼，萧木与秦溪坐倒在地上。他们看向面前的铁轨仍旧心有余悸，随即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没事吧？”许辰年许久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走上前查问坐在地上的二人。

缓和了一会，努力舒展开皱起的眉头，秦溪低声说：“没事。”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转向了萧木。

一时间四目相对，萧木深邃的瞳孔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萧木，你走路不看路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收回被灼烧的视线，秦溪低叹一声，黑色的双眸波光闪动，语气里带着些责备，又带着些无奈。

从前萧木就总是这样，对着那些建筑总是看着看着都入了迷，然后听不到也看不到。那样的沉迷曾经令她欣赏，也让她担忧。

如今......好像不管过去多少时间，不管怎样告诉自己不要靠近他，都是徒劳。

自从早上离开酒店，秦溪就没有与萧木说过话，此刻萧木看着她，不知怎的却想起了以前的秦溪。

从前她总是会微笑着缠着他：“萧木，你小心一点好不好，我会担心的。”

而现在的她多了些责备凌厉，少了些温柔和软糯。可此时无论怎样的话语落在萧木的耳朵里，仍旧让他心头一暖。

“谢谢。”他有些怔怔地说出了一句与秦溪方才的话无关的话。谢谢你的心里，至少还愿意关心我。

“哎，你俩还要在这坐到什么时候？虽然你们坐的这个地方不是电车道或是公交车道，但是自行车道。要知道在荷兰，行人汽车什么的都没地位，最能横行霸道的就是自行车，你们确定还要在这里坐着么？”许辰年语气起伏不定，似有深意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两个人。

好像终于回过神，萧木赶忙起身，伸出手要去拉秦溪。此时许辰年却也已经向前了两步，将一只手放在秦溪的面前。

秦溪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只手，好像是两个绅士在邀请自己的舞伴一般。她最终拉住了许辰年的手，萧木，哪里还会是她的舞伴。

许辰年有些得意地冲萧木笑笑，然后忽视萧木面上那些万千变化的复杂神色，拉着秦溪穿过了电车轨道。

三个人先是参观了海牙的市民中心，图书馆还有唐人街，吃过午饭后，就打算去海边。

无边无际的大海映入眼帘，天空湛蓝，青绿色的海面如同一面镜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生活的城市也靠近大海，可是因为那座城市太过繁荣，站在海边看去，能看到的只是海岸线周边的林立高楼还有隔海相望的香港岛。而这里的大海，只是映衬着天空，远山。

沙滩上聚集了不少人，黄沙细腻柔软，时不时还可以从中找到一两个贝壳。秦溪有些欣喜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放在一旁的水泥地面上，然后赤着脚踩了上去。

“许辰年，快来！”接触到大自然的一瞬间秦溪只觉得内心格外柔软，转过头冲着许辰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在那片湛蓝湛蓝的背景映衬下，秦溪的笑容映在萧木眼里，仿佛虚幻又不真实。那个词是怎么说的？对，顾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