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赐明君

宝华楼的雅间里，青衫老者领着众人退去。

屋内不见了朦胧的身影，不知他何时离开了。

素秋站在门口，双眼上缠着黑色丝带，头偶尔微微转动。

韶华笔直地坐在那，双手转动着茶杯，似乎陷入了沉思。

看了刚才那一幕戏，韶华很是好奇逍遥王的模样，不知道他是铁打的，还是铜铸的，才能在多年的血雨腥风中安然无恙。

韶华看的话本中，也有许多凄惨的故事。甚至还有人说“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

当时她还很费解，生在帝王家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吗？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

逍遥王的母亲本是一国之母。在他九岁那年，他的母后不幸死在一次国难中。不久，逍遥王的同胞哥哥也不明不白地中毒而亡。

旧后已去，新后吕氏初立不久，发生了一件宫廷秘事。

自此，先皇后的名讳便成了禁忌，如若有人提起，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连带着逍遥王也受到了牵连，小小年纪便被皇上扔到民间，从此不闻不问。

这些年，逍遥王受到吕皇后明里暗里的追杀不计其数，但他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那吕皇后原是南蜀国的长公主，她的父皇对她极是宠爱。而卫虚国一直受南蜀国牵制着，稍有不慎便有被其灭国的危险。

因此，无论卫虚国皇帝是否喜欢皇后，都会对她百般恩宠。

在无情的帝王家，如果能保住龙椅，稳住江山，牺牲掉一个无足轻重的皇子便也没什么不值得！所以，当他发现皇后刺杀逍遥王的时候，便选择了视而不见。

在这种形势下，恐怕逍遥王的死只是早晚的事，过了初一，总有十五在等着。

大概是苍天看不下去了，那吕皇后仗着皇帝的恩宠，失了分寸。在屡次暗杀不成后，便开始明目张胆起来。

这可惹怒了卫虚国那几位元老级的功臣，纷纷上表。弄得举国皆知皇后在暗杀皇子。

太后也动了怒，生了病。

皇帝的面子和江山同等重要，起先她偷偷暗杀，皇帝还能装不知道。可是她弄得举国皆知，皇帝便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吕皇后深知自己不能再轻举妄动，甚至如无机缘，便不能再动逍遥王的性命，否则在卫虚国子民的心里，她皇后的懿德风范怕是再也撑不住了。

于是，便换了策略，开始不断地往逍遥王身边安插眼线，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其实，在卫虚国的皇宫中，几乎所有嫔妃的孩子都平安地生了下来，健健康康地长大。

可为何那吕皇后唯独对逍遥王痛下杀手呢？

据说逍遥王是含莲而生，且出生时天降异象，此事在五洲大地上被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是未来的“天赐明君”。

那青衫老者说，正是“天赐明君”四个字为逍遥王招来了祸端，吕皇后担心他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才对他杀之以绝后患。

但韶华觉得，恐怕引来的祸事不仅如此吧！

也许，他的父皇也是因“天赐明君”这四个字而厌恶他。

才会不顾他小小年纪，便把他扔到民间。

才会纵容吕皇后一次又一次地将他逼近死亡。

细思极恐，那吕皇后倒成了颗棋子。

如果换一个女子，当知道自己未来夫君的这般处境，恐怕早已瑟瑟发抖，誓死不嫁了吧！

但韶华却因没有七情，是个无所畏惧的主儿，反倒是打趣起自己来。

她倒是觉得如今这情形，她和逍遥王简直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先前，她中了噬心花的毒，她嫁了逍遥王，没准会害了他，害他永远无法得到妻子的爱，失了幸福。

而如今，逍遥王中了“天赐明君”的咒，她嫁了逍遥王，没准会害了她，害她陷入龙潭虎穴，失了性命。

韶华虽然没有恐惧的情绪，但是也不傻，很是明白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海面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巨大的漩涡。

也许，在她失忆前便已经成为他人的棋子。

韶华手中的茶杯转得越来越快。

哥哥大概去了舒云阁，想必再过不久，便是她和逍遥王见面的时间了。她必须想一个办法，摆脱掉这个婚事。

此时，她坐在那里，一脸的平静。但她的脑海中却快速地闪着先前读的那些书。

突然灵光一动，想起那本残本来，就是那本让她觉得索然无味，被她仍在一边的《锦屏花》。

韶华着实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了计较。

韶华见素秋蒙着眼睛站在门口，心想，这丫头不累吗？难道还能练出一对顺风耳吗！

“素秋，过来喝杯茶吧。”

素秋听到小姐的声音，解开带子，接过小姐倒给自己的茶。

“奴婢谢谢小姐，小姐您再稍等片刻，估计不久后我们便可以去舒云阁了。”

“你怎么知道？”韶华随口问了句。

“因为我听见逍遥王已经到了啊！”

韶华觉得这个丫鬟什么都好，就是总爱自吹自擂。

素秋见自家小姐一副不信她的样子，很是失落的道：“小姐，……”

韶华看着眼前的素秋，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自然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心中暗想：“哥哥和素秋二人本是一起陪着我看戏，无论他们中的谁，都很是紧张我。可为何当他们知道我即将要因逍遥王而陷入险境，竟未表现出任何的担忧。除非那戏本子里讲的，他们早就知道，可为何不告诉我呢？”

韶华不需要再多想，便知道答案。大概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吧！

听说自从那日收到书信，哥哥便派人去卫虚国打点，想必是要竭尽所能的护她周全。

素秋平日里虽然是一副小女孩娇憨、顽皮的模样，但是身上的沙袋更重了些，剑也练得更勤了。

娘亲一直视她为心头肉。这些日子，不知道为她准备了多少嫁妆，据说另辟了一间屋子，都快装满了。

……

韶华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全身而退，不会让家人随她一起陷入危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