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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欲建寺盲僧化缘 遇红颜玉琢归家

刚晴了几日,这天又下起雨来,苍茫的山岭被冷雨一浇,荒凉中透着萧瑟。盲僧见路上泥泞,也未出门,在破寺里打坐。小妹冒雨给盲僧带来点吃的,又缠着他要拜师。

这丫头真是难缠鬼,盲僧挠挠头直皱眉头,苦笑着说:“你先给我办一事,办好了我可以再想想这事!”

丁小妹高兴拉着盲僧衣角直问:“说吧,无根师父,你要我办什么事,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你办到。”

盲僧歪头咧嘴一笑:“哪让你去干这等大事,小事一桩。你给我找块白布,帮我写几个大字!”

“什么大字?”

丁小妹好奇问道,松开盲僧衣角。

盲僧想想慢条斯理说了几个字,

“重建圆通寺,众生皆得佛报!”

丁小妹大为惊奇,如同看稀奇东西一样盯着僧,张着嘴半天才问:“你想要重建圆通寺?你真的想要重建圆通寺!”

盲僧点点头,一扬眉正色道:“嗯,没错!我就是想去化缘重建圆通寺。”

丁小妹从小便随父亲去圆通寺玩,对旧寺本有感情,这寺毁了后,难过了好些日子,听盲僧居然想重建圆通寺,正合她意,跳起来高兴地说:“好,这事我马上去替你办!”

丁小妹立刻飞奔回家,见丁老太一人在家,偷偷去哥哥丁青山屋子里找来笔墨,又翻箱倒柜寻出一块二尺长一尺宽的白布。关在自己屋内,工工整整写下‘重建圆通寺,众生皆得佛报’几个大字。写好后,歪着头看了又看,还觉得满意。待墨干后,折好白布,揣在怀中,又跑去西山了。丁老太见她这样跑来跑去,风风火火的,在背后直摇头:

“一天孙猴子样,要翻天宫。”

盲僧见丁小妹办事利落,这么快就写了来,心里暗自满意。小妹直缠着他说这事办好了,应该收她为徒了吧。盲僧被她烦得无奈,虽未答应,但也教她些内功心法,以助她功力长进,不再是花拳绣腿。

丁青山和老婆张金凤一早便冒雨回她娘家去了,因为张大户让人稍信过来,说玉琢昨夜归家了,叫他们夫妻中午过去吃饭。

丁青山将妻子金凤先送到张大户家,张玉琢因为舟车劳顿,还在睡觉。丁青山不便打扰他,便先回衙门办差事去了,中午再过来吃饭。张大户一早也出去杀猪卖肉去了,他老婆已去世几年了,这屋内屋外全他一个人操持,忙不过来,便请了两个长工和几个伙计,帮忙打理田地,照看生意。而张占魁又在外面鬼混,彻夜未归。

张金凤瞧着熟睡的玉琢,心生怜爱。这个二弟,小时候父亲离家未归,他是最粘她这姐姐的了,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她,从小便聪明好学,志向远大,每有人问他长大了要干什么,他总回答要报效国家,而不是要报效朝廷这几年更是执拗着要去进什么洋学堂,父亲拗不过他,也气鼓牢骚不情愿地让他去了,其实父亲张大户心中是最疼这个二弟了,因为自己嫁出去了,而三弟又不争气,所以父亲便将二弟看作是他们张家的希望,对他是寄与厚望。可是这玉琢每次都悖于张大户心愿,张大户希望他从武,可他偏要从文,张大户希望他考取功名,可他偏要进什么新式洋学堂,张大户十分生气,但也无可奈何。这几年玉琢未归家,张大户更是望眼欲穿,平日里也是时时念叨。

丁青山早早忙完差事,便赶去丈人家。这时玉琢也起了床,正在院中和姐姐边闲话边帮忙杀鸡宰鸭,理葱剥蒜。张大户将生意交给伙计也早回了家,正在厨房里和厨工忙着做菜。一家人忙忙碌碌,干得热火朝天其乐融融,张大户家很久没这样喜庆了,连张大户也在厨房扯了个破锣嗓唱起了《盗御马》。

丁青山站在院里居然不知该帮忙做什么。玉琢见了丁青山,热情地叫声:“姐夫!”,忙去屋里搬来张椅子让他坐。丁青山哪坐得住,忙忙双手推辞说:“我来帮你,你这路上也累了,还是你坐吧!”

张玉琢看着丁青山笑着说:“我睡到才起床,早休息好了,还是姐夫坐,听姐说你成天家里家外忙,辛苦了,来来,你坐!”不由分说将丁青山按在椅上坐着。

张金凤在旁笑说道:“还客气啥,二弟一片好心,你就领了罢!”

丁青山朝玉琢不好意思笑笑,坐上椅子抓过他手中大蒜剥起来。玉琢笑道:“姐夫是个实诚之人!姐姐你可莫要欺负他了。”

张金凤听了,笑着看着丁青山直撇嘴:“我欺负他?他不欺负我就好了!”

中午餐桌可丰盛了,都是平常人家大酒席才吃得到的一桌菜。烧肘子,炖猪肚,凉拌心舌,火爆腰花,蒸排骨,滑肉汤,还细火煨了一只老母鸡。一家人围桌坐了,张大户又抱了一坛老酒出来,给每个人都倒上。

这时张占魁从外面晃晃悠悠回来了,一见张玉琢便夸张地挥着双手大叫:“哎呀呀!我的二哥,你可回来了,我听说你回来,丢了事儿就往家跑,你们也不等我下,就要开饭了!”张着鼻子使劲嗅了嗅,“可真香啊!”一屁股坐下,伸手上桌就撕了块肘子皮塞进嘴。

张玉琢看见张占魁回来,满脸高兴说:“三弟怎么才回来,等你半天了,你比以前瘦多了,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你忙什么呢?”

张占魁小玉琢两三岁,只比丁小妹大不到一岁,张大户离家时刚出生不久,回来时觉得亏欠了他,便处处宠着他,事事都依他,结果让他养成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个性,后来跟着张龙张虎兄弟后面成天鬼混,一天到晚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惹事生非的。张大户惩治他多少次,也无济于事,打也打了,骂也骂过,后来还是这样,不禁心灰意冷,索性不理他了,任他而去,权当没生他这个儿子。

这张占魁听见玉琢问,嘴里嚼着肘皮肉说:“二哥,哎!不好说呀,自从成立了民团,我就一天没闲过,这张龙张团总把咱当亲兄弟,信任我,事事都交给我去办,我是一天跑前跑后忙到晚,家都回不了,没办法,能者多劳嘛!你说是不是。”

张大户顿时黑下脸来,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那龙哥虎兄的莫不是要提你当副团总了吧,你这么忙,我们这一家人怕是要你多照应了,你是见了大场面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桌上不仅坐了你二哥,还有我这老头子,还有你姐和你姐夫,你还没当什么团总吧!就也会目中无人了!”

张占魁鼻子哼了哼,神情不屑,自顾吃他的。张大户也不理他,当他不存在,端起酒杯对玉琢和丁青山夫妇说:“总的说来,今天很高兴,玉琢几年才归家,难得一家人聚这么齐吃顿饭,来,我们干了这杯酒。”

大家起身端了杯听张大户说完,都道声‘父亲辛苦!’一饮而尽,只有张占魁坐在那儿吃自己的菜。张大户也不看他一眼,让大家坐下,招呼着吃菜。

张占魁打了个饱嗝站起来,举杯对张玉琢道:“二哥,你远道而回,当弟十分高兴,祝你学业有成,早日当大官,做弟的也好沾沾光。”

张玉琢忙站起身端杯说:“谢谢三弟,你也老大不小了…”下面话未说出,张占魁便将酒一口喝了,玉琢也只好摇头喝了。

张占魁抹抹嘴走到玉琢身后,涎着脸悄声问:“这次回来,肯定给弟带了什么洋玩意回来的,拿给我开开眼吧。”

张玉琢一拍脑袋:“啊呀,瞧我这记性,带了的,都有,我去拿!”说罢,忙进屋去将包裹拿出来,从里面将给各人的礼品拿了出来。

给张占魁的是副墨镜,丁青山是顶黑呢礼帽,张金凤的是面银镶边的小圆镜子,给父亲张大户的是件西式黑长呢大衣,玉琢给父亲披在身上,张大户合不拢嘴,用手细细抚摸,这外国洋货还真是暖和,细细滑滑摸着也舒服。

张占魁戴了墨镜,乐不可支,拿着给姐姐的镜子左照又照,龇牙又裂嘴,又顺手拿起送给丁青山的礼帽,戴在头上说:“这还配的齐,姐夫也戴不着,一并给我算了!”说完,戴着帽子墨镜丢下镜子一溜烟跑了。

气得张大户铁青着脸,身子直发抖,指着他背影,瞪了双眼,咬牙切齿说:“这个不肖…肖子,真是辱没了先人祖宗,我张达辅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儿子,要是外人老子早劈了他,不回来我心情还好些。”

丁青山忙劝张大户说:“父亲不要生气,你看我这样的人,这洋帽子确实也戴不出去,让三弟戴也行,没关系,二弟这心意我已经领了!”

张玉琢见此也不好意思:“这个三弟,真不叫话,这样吧,我那还有双皮鞋等会送给你吧!”

丁青山忙忙推辞,张大户说:“青山就不要推了,好歹也是玉琢一片心意,你不收,他过意不去的!那个瘟神走了也好,咱家也清静了,老子就没请他回来,也不知哪个叫他回来的,扫在老子的兴。来来来,先吃菜,菜都凉了,今天咱爷儿三个尽情喝点酒,好好聊聊!”

一家人吃菜喝酒,听张玉琢讲讲大城市的新鲜好奇事物,将刚才不快之事甩在脑后了,几杯酒下肚,也都微有熏醉,兴致渐浓。

张大户仰头干完杯中酒,叹了口气道:“岁月不饶人哪!想我张达辅也老了,未来只有靠你们年青人了!”

看了看他们几个又说:“我生了三个儿…”

张玉琢纠正他说:“是二儿一女!”

“哦!对,二儿一女。”

张大户不禁自笑道:“这大女儿嫁了出去,就不说了。”

盯了盯丁青山,见他默然不语,又说:“虽说你在衙门当差,可进了那衙门里,是个人都是爷,你也就这样了,金凤嫁给你我也放心,这样安安分分过日子也好。那个三儿子,不提也罢,提起伤心,我现在当是没他这儿子,你们都不要去理他,废人一个,五毒俱全,迟早死在街头。至于你玉琢,为父希望你成材,”

张大户看着玉琢眼中充满慈爱,顿了顿说:“你进几年洋学堂,墨水也吃够了罢,为何不想去考取功名?实在不济,为父也可以出点银子为你捐个顶子,在朝中混个一官半职吧!让咱家也有个盼头不是!”

这张大户说了一通大道理,张玉琢却不以为然,他的心思哪是混个一官半职这么简单。对张大户道:“父亲想多了,儿要功名利禄,用得着父亲银子么!儿子的老师同窗现多在朝廷为官,儿子只是觉得官场污秽不堪,不愿同流合污罢了!儿子只想多学习西洋先进知识,开阔眼界,找到救国之良策。”

张大户听张玉琢这么说,心中有些不快,对他说:“英雄不问来路,身在朝中,照样可以施展抱负,希望你以后能光宗耀祖,福佑子孙,不要让我失望!”

玉琢听了父亲张大户的一番话,皱皱眉头。望着父亲,等他说完,郑重对他说道:“大丈夫当志高远存,胸怀天下,而今国家羸弱,千疮百孔,朝廷昏暗,世道混沌,需要变革才能救国。去作一个泥菩萨官员又如何,摆在衙门内受人供奉,有甚么意思!不变革国家,你看看现在官场腐败,社会动荡混乱,吃亏的还不是咱老百姓!”

说到激动处,不由得站了起来大声道:“远的不说,你看咱庆阳,官府为民作主了么?只想着一味捞钱,跟奸商勾接,那张云卿家成了一霸,无恶不作,贩卖鸦片,赚黑心钱,喝人血!谁管他,官府不管,朝廷不禁,我们家三弟这个样子,不是被那大烟害了的么!你说,这样的官府衙门,去当个鸟官有什么用,也跟着去同流合污害人么?”

张大户被张玉琢一席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看着他半天才说:“读那么多书,也是个迂腐之人,不顺势而为,却妄想以蝼蚁之力去堵决堤之水,真是愚不可及!我张达辅为何就生了几个草包儿子,枉我一片心血啊!”说罢十分失落,惘然神伤。

这边丁青山已撑在桌上睡着了。见桌上尴尬,张金凤忙给父亲和玉琢倒上酒说:“好端端的喜事,尽说些云里雾里的大道理来面红脖子粗,玉琢也是,难得回家高兴,你就不要和父亲拌嘴了,你俩牛皮气到一块,更要争个你输我赢才是,不说这些了,来喝酒!你看丁青山,就一天累了吃,吃了睡,没甚烦恼,看来这懂的多了也是愁事。”

张大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默不作声,起身回屋睡觉去了。张玉琢见状也起身对张金凤说:“我也有些醉了,想出去透透风,你陪着姐夫吧,给他醒醒酒,这几天就在家住了吧,咱姐弟几年未见,空了说说知心话。”

张玉琢出了门,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泥腥味夹着草的清香沁人心脾!特别对于一个久未归家的游子来说,这真是让人陶醉!

这一路走,一路沉醉这雨后田野那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美景,怎么看看不够,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门外。城门外空地旁支了个茶摊,摆了三张方桌,几根条凳只有一个瞎眼的和尚坐在桌旁正悠闲地喝着茶,一根木长笛靠在桌边,斗笠放在凳边,和尚一头短白发,看上去却精神矍铄,英气焕发。门口歪七斜八地站着四五个团丁,贼眉鼠眼地盯着过往行人,一边窃窃嬉笑。张玉琢对这些换了个皮的地痞流氓十分反感,扭过头向前走。

这时从城里急急忙忙出来辆大车,为首一人锦锻白袍,身材修长,容貌俊朗,书生气质,眼神中却透出冷峻。四五个汉子推车跟着,庄稼人打扮。这一行人脚下带风,走得急急火火,张玉琢在路中见了慌忙躲闪,雨后路滑,跌了一跤。白袍汉子快步上前,将他扶起,张玉琢见他看似文弱书生,手腕却刚劲有力。

白袍汉子一脸歉意,向玉琢拱手道:“不好意思,走急了点,惊了兄台,摔疼了吧!”

玉琢尴尬笑笑:“没关系!”

白衣汉子递过一绸帕,让他擦擦手上和衣服上粘的泥土。

玉琢擦了擦手和衣服将脏手帕还给白衣汉子问:“兄台如此匆忙,要赶远路么?”

白衣汉子接过手帕顺手扔在路边说:“家中事多,还等我们回去,兄台没事,我就告别了,改日有机会再赔过不是。”

这时张龙带几个团丁正出城门来,远远见了张玉琢,左看又看,一拍巴掌,快步过来:“哎呀呀,我说谁这么洋气站这儿,原来是玉琢兄弟!”

张玉琢一边拱手与白衣汉子道别,一边回头望,白衣汉子也拱手别后匆匆离去。

张玉琢见是张龙,微微笑道:“哦是张大团总驾到,幸会,幸会!”

张龙拍拍他背,看着远去的白衣汉子一行,说:“玉琢兄弟什么时候到家的?这次在外镀金回乡,怎么也不通知哥哥一声,再怎么咱兄弟也该喝两盅高兴高兴才是罢!”

玉琢笑道:“我等草民,苟且归家,怎敢惊动团总大人,今得团总大人关心,已感荣幸。”

张龙皮笑肉不笑:“瞧不起你哥哥,我知道你是见了大世面的人,在哥面前摆谱呢!老弟读书多,讽刺哥哥都是来得文绉绉的,真不愧是进了洋学堂的人。”

玉琢说:“大哥这话冤枉小弟了,我说的可是实话。”

张龙将脸凑近他:“弟弟你在这儿送朋友?”

张玉琢说:“萍水相逢,踫见而已,不认识。”

张龙狐疑地看着他:“是吗?”

张玉琢见他不信,也懒得解释,向张龙拱手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不和大哥闲聊了,改日有空再聊。”

张龙只好无趣挥手向张玉琢道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蔑地将一口痰吐在地上。

张玉琢摆脱张龙后顺着城外小路信步前行,这小道杂草丛生,已不怎么看得到路面了。张玉琢知道,这条小道通到西山,那山上原有座寺院,叫‘圆通寺’。以前小时候经常随父亲到寺中去玩,记得有个老和尚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很是喜欢他,常常拿寺里供果给他吃。后来寺遭大难,他还跟着父亲跑去救火,见到老和尚时,他已经不行了,拉着自己手塞给了一个青玉雕的蝉,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了,撒手西去,张玉琢悲恸大哭,父亲也红了眼难过。那是自己外出求学前的事了。想到这些,玉琢不禁心有惆怅。

不觉行至西山,这里草木茂盛,不见人影,只有虫鸟偶尔鸣叫,寂静中带几分阴冷,张玉琢踟蹰而行,小心翼翼。爬上了山顶,树丛中露出圆通寺的残垣断壁,寺前空地却干干净净,像常有人收拾过似的,一间没塌的破屋也修补过的,像似有人居住。正纳闷间,背后一声大喝:

“谁?干什么来?”

冰冷刀尖已抵在背后。

张玉琢只觉身冒冷汗,手脚发麻,遭了!遇到土匪了,咋办!不对,这明显是个女声,难道还有女土匪,完了,人人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女人做了土匪比谁都狠,个个蛇蝎心肠。完了,完了,今天多半小命不保了!

张玉琢心惊胆颤正胡思乱想时,背后来人却转到他前面,手拿柄明晃晃柳叶刀,指着自己,歪着头细细将将他打量。只见她扎条乌黑大辫子,穿蓝色对襟短衣,白色长裤,腰扎黑布腰带,红扑扑的圆脸,水汪汪的大眼,一个漂亮又野性的少女。

张玉琢不禁发了呆,不由地直了眼,也忘记了什么危险,正魂不守舍时,这个少女忽然瞪大眼晴,兴奋叫道:

“我的天,这不是玉琢哥哥吗!”

张玉琢仔细地一瞧,这少女很是眼熟,再细细一想,哎呀!这不是姐夫丁青山家的小妹丁秋蝉么!才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以前在家时,这姑娘还经常捉弄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大家一直把她当男孩子看,没想到这野丫头变化这么大了,变这么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土鸡变凤凰。瞬间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点喜出望外,不由得上前抓住她的双肩,便劲摇晃。

“哎呀!丁家小妹,丁秋蝉,也成大人了,吓死我了,还是这么野,我还以为遇到女土匪了也!”

丁小妹红了脸,一下扭开身,红了脸不好意思说:“这荒郊野外的从无人来此,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坏人呢!”

两人四目相视,都觉尴尬地哈哈大笑。

随即气氛便沉默了,小妹用刀尖划着地面,左手摆弄着衣角,低着头红着脸问:“玉琢哥,听说你昨晚才到家,这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玉琢说:“中午和家里人还有你哥喝了点酒,有些醉了,想出来走走,清醒清醒,散散心,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哦!你又在这荒山野岭的破寺干什么呢?难道你住在这儿?”

丁小妹抬起头:“谁说我住这儿了,我是来看我师父的。”

张玉琢十分诧异:“你师父,你什么师父,你师父住在这破寺里?”

丁小妹突然觉得有些失言,忙捂住自己嘴慌乱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张玉琢见她说话躲闪,却非要刨根问底:“你师父住这儿,不该是个什么江湖骗子吧!”

小妹不服气地撇撇嘴昂昂头说:“我师父只是在庆阳玩几天,暂时住这儿,他是个和尚,可了不得了,虽然你读书多,说了你也不懂!”

张玉琢更奇怪了:“你什么时候拜了个和尚做师父,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丁小妹说:“反正你莫管这些,你不要给别人说这儿住着我师父,也不要给人提起我有这样一个师父就行了,行吗?”

张玉琢只好笑笑:“好好,我不问了,也不出去说行吧!”

丁小妹高兴地伸过小指头:“拉勾!”

张玉琢噗嗤一笑,还是小孩子气,只好说:“好,行吧!”和丁小妹拉了勾。

两人在破寺前石阶上坐下,小妹将刀放旁边,双手抱膝,看着张玉琢问:

“玉琢哥,你这几年进洋学堂,都学些什么啊?”

张玉琢见她好奇就说:“主要学些洋人传过来的先进科学知识!”

然后给丁小妹讲了西方国家的科学技术知识,又讲了些这些国家的政治、军事和文化。并说:

“我们国家真的很落后,我不仅要进洋学堂,还要去外国留学,学他们的先进技术,回来兴办新式工厂,带动国家技术进步,只有技术进步了,就可以推动文化进步,才能改变人民愚昧状态,从而推进国家变革,成为一个强盛的新国家!”

说得自己情绪激昂,心朝澎湃。

小妹静静听他说,默默地看着他,心中对他无比崇敬,感觉在他面前自己真的太渺小了,而玉琢就是一个见了大世面的,顶天立地的,有伟大理想和抱负的男子汉,比侠客更侠客,能驰骋大地,掀起大浪潮的英雄男儿,他说的一切仿佛明天就要来到,真是美好极了!让人神往。

张玉琢终于遇到了个知己,跟父亲的不快一扫心头,让自己又激情又起,说得兴奋,小妹听着入迷。

不知不觉间过了一个时辰,张玉琢看着天说:“哎呀!天已晚了,该回去了,说高兴了就不知了时间。”

小妹不舍道:“好吧!玉琢哥,我送你,叫你讲这些真带劲,有空又来给我讲讲,我在这儿等你!”

张玉琢郑重点头:“一言为定!”

二人下了西山,不顾路滑,顺着小道快步前行。路上踫见盲僧用长笛探着路,慢慢而来。

丁小妹见盲僧,忙叫:“无根师父,你才回去,又去喝茶去了!”

盲僧裂嘴一笑:“你又要去哪里?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去,这位是谁?”

张玉琢忙说:“大师,晚生张玉琢有礼了,我是秋蝉嫂子的二弟,就住城边上,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在西山踫到秋蝉,聊了会,她定要送我到前面路口。”

盲僧惊呀道:“哦!你就是张玉琢,一定是个青年才俊,不然这丁家妹子怎么会经常提起你。”

说罢,上前摸了摸玉琢的肩,拍拍他后背,点点头说:“嗯,真是个好青年,有前途,闲时过来,也给贫僧讲讲新事物!时间不早,先回去吧。”

又叮嘱小妹早早回家,别过二人上山去了。

张玉琢问小妹:“这无根大师就是你师父么?”

小妹昂首道:“那是,怎么样吧!”

玉琢竖了个拇指,说“厉害,看着他是盲的,却比常人更敏锐,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我来时在城门边见过他,他在那儿喝茶。”

丁小妹一脸骄傲说:“我的师父有不厉害的么,他更厉害的功夫你都没见过!”

两人走走说说到了路口,惜别后,小妹顺着大道回家去了,张玉琢见小妹走远,这才恋恋不舍回家去了。

张玉琢回家时,张大户正坐院中发呆,张金凤去城里才回来。张大户见了玉琢,并未像午时那样不高兴,而是慈爱地看着他问:

“回来了,去哪儿转了圈?”

张玉琢走到父亲身旁,扶着他椅背,说:“去西山看了看。”

张大户听罢面色沉重半天才说:“那儿荒无人烟的,路也难走,你去那儿干什么!”

玉琢淡淡说道:“顺道随步就去了,是荒废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破砖烂瓦了。”

张大户叹口气岔开话问:“这次回来住多久?”

玉琢说:“半月吧,和朋友约好了,先到上海,再去日本。”

张大户默然,半晌才说:“你也是犟性子,我是留不住你啊!你这段时间先休息好,多陪陪我,我也满意了,都说女大不中留,儿大也不中留了,我也想通了,人各有志,随你去吧!只希望你以后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回到为父身边。你也知道,你三弟这个废人,是帮不了我什么的。”

玉琢蹲下身握着父亲那粗糙的手,看着一脸无奈的父亲笑笑:“哪是毋庸置疑的,父亲放心,需要儿时,儿义不容辞地赶回来!”

张大户这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叫玉琢拿张椅出来,父子俩挨在一起说着话,张大户很是享受这会儿的幸福时光,哪怕只是短暂的,也是值得留恋的时光!

只下了半天雨,第二日天又转晴,竟出了大太阳,暖暖的阳光很是温暖人。闲下的人们便三三两两往城里去,庆阳城又开始了一天的热闹。

丁老太也拉上小妹背了斗笠草鞋入城去卖,小妹也很高兴,早早催促母亲快出门。她的心思却是想去碰到张玉琢,昨日别后,一晚上都芳心荡漾,脑里全是那玉琢的音貌,欲罢不能。

丁小妹拉着丁老太心急火燎地赶进城,到鸡鸣市帮母亲摆好摊。丁老太气喘吁吁地埋怨:“这死丫头,今天像打慌了的狗样跑这么快,有什么好事等到你的,给老娘说说,累死老娘了。”丁小妹撒娇嗔笑一声,丢下她母亲就跑开了。丁老太边抹汗边摇头,这野丫头,不像话。

刚过街口,只见张占魁头戴顶洋鬼子黑圆礼帽,脸上架一副墨镜,穿着白绸衫,趾高气扬地在街上走着,引得众人引目侧视,得意非凡。见到丁小妹,他将脸故意斜在另一边,鼻子冷冷地哼了哼。小妹故意把他一番打量高声叫道:“我当谁家的假洋鬼子巡街来了呢!原来是你张癞子,瞧你这猥琐样儿,远远看一洋流氓,近看还是个土癞子,你真是狗头上长角,装洋来了吧。”

张占魁众目睽睽下被她这一通嘲笑,无地自容恼羞成怒,顾不得装斯文,捡起地上石头作势要砸她,丁小妹哈哈笑着跑开了。

街上转了一圈也没见着张玉琢,小妹有些气恼,就随处走走。

前面街边围着一群人,人群中传来优扬的笛声。

丁小妹哪见得了热闹,也挤过去看稀奇。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呵呵!原来是盲僧无根师父坐在街边石阶上吹笛化缘。他脚边倒放着他斗笠,旁边摆着丁小妹为他写的‘重建圆通寺,众生皆得佛报’几个大字的白布。

盲僧双手指握木笛,如此粗大沉重又长的铁桦木笛,盲僧拿在手中,轻松自如。

丁小妹只见盲僧用这木笛探路杀人,从未见他吹奏,本以为他只是用这木笛当盲杖作兵器,没想到它还真正是一支乐器,并且这无根大师把它吹奏得美极了,那乐音,空灵广阔,让人心旷神怡。

围观群众嘻笑着听盲僧吹笛,待他一曲吹完,有人鼓掌喝采,有人交头接耳,却无几人投钱。有人说:“瞎子,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要钱就要钱呗!说什么重建圆通寺!那么大个寺是你一个瞎子能建得了的么?”

盲僧说:“佛知真假,无需多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心至诚,石可化莲,持之恒,水滴石穿!建个寺,佛缘到了,也不算难事!”

众人听了,七嘴八舌,有信的,有不信的,还有人对盲僧叫道:“瞎子,笛子吹得好听!唱一曲吧,唱了撒两文给你!”

丁小妹在旁听了,恼怒起来,对那人喝斥道:“什么人啊!你真当人家大师是唱曲讨钱的叫化子么!真是狗眼看人低。”

气呼呼过去要拉盲僧走。盲僧却不以为然,将那白眼珠翻了翻,对那人说:“你要听曲,行!我就给你唱一曲。”

说罢,将木笛横在脚边,捡了根木棍敲着木笛来,一本正经边敲边唱:

瞎眼睁,睁眼瞎

有眼无珠太可怜

将我化缘当讨钱

化缘为的修寺院

供得菩萨来许愿

平安发大财

年年丰收年

你施钱不施钱

我求的是佛缘

贫僧唱来给你听

你且要听清

莫要睁眼说瞎话

丢了祖宗的脸

祖宗的脸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那人挨了盲僧唱着曲儿奚落一通,在众人奚笑中扔了两文钱在斗笠,灰头土脸红着面狼狈离去。众人大笑。

盲僧并没有笑,郑重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圆通寺本是我佛家重地,虽遭劫难,但贫僧怎能任由它破败,愿尽全力重建圆通寺,在此地宏扬佛法!还望有缘人相助。”

周围人们听盲僧如是说,议论纷纷。都说这圆通寺本是庆阳几百年的古寺,供奉的菩萨一直护佑着百姓,甚为灵验,被毁了过后尽皆痛心,如果盲僧真是化缘重建圆通寺,乃是一大幸事,但却对盲僧将信将疑。只有人施了十几个铜钱。

盲僧见群众对自己甚是不信,摇摇头也是无可奈何,收拾东西要走。

小妹见盲僧真开始为重建圆通寺化缘,很是高兴。虽然踫不着张玉琢,也心想他有事没进城了,心虽有气馁,但也无可奈何。便想着跟了盲僧去西山讨学两招功夫,于是叫盲僧在等会儿在城门口等他,自己飞奔到鸡鸣市,给母亲说了声她先回家去就一溜烟跑了,丁老太在背后恼得直骂人。

盲僧和丁小妹从小道向西山而行。盲僧问小妹:“我什么时候收你为徒了,你给人家说你是我徒弟!”

丁小妹嘻嘻一笑:“这还不是迟早的事,总有一天你会收我为徒的,反正在我心里你已经就是我师父了!”

盲僧佯嗔道:“没门的事,我要是真有了你这个野徒弟,我就没个清静了,还能静心修禅!”

丁小妹调皮地撒起了矫,“师父,师父,师父,我就这么叫了,以后就这么叫了,师父!师父!师父!”

盲僧无可奈何直摇头,呵呵笑道:“真是个疯丫头,还是个难缠鬼,真拿你没办法!”

突然盲僧用鼻子嗅嗅,将手中斗笠递给丁小妹,蹲在地上摸索一会儿,摸到一株草,高兴道:“好家伙,七叶一枝花,难得,难得,今儿碰着了!”

丁小妹见那株草其貌不扬,一根长茎上展开七片青叶,叶中间开得一朵黄色小花。盲僧狡黠一笑,叫丁小妹上前双手将那草握住,不能松手。

丁小妹大惑不解问:“为何?”

盲僧一本正经地说:“此草已长了几百年,早已成仙,松手就跑了。”

丁小妹信以为真,便将那株草死死握在手中。

盲僧慢条斯理用手扒去周围泥土,将这株草连根带泥挖起,捧在手中,兴奋极了。

小妹不解问道:“师父,这什么草呀?你这么高兴。”

盲僧说:“这你就不懂了,这七叶一枝花是十分名贵的药材,难得寻得到,今日采到,也是缘份!”

叫丁小妹用衣襟将七叶一枝花兜了,小妹今天欲见张玉琢,穿了一件白新衣,十分不情愿,又不能违了盲僧的话,心疼地将七叶一枝花兜在衣襟中。

盲僧暗暗笑笑,对小妹说:“既然你想拜我为师,我先让你帮我做些事再说。”

小妹高兴道:“说吧!师父,什么事,再难我也帮你办到!”

盲僧边走边说:“不是什么难事,回去我教你识得几样药材,没事你去找找,找到了给我采来,这事不难吧!”

小妹轻描淡写说:“小事一桩,包我身上!”盲僧只是笑笑,自顾向前走。

到了西山还未爬上山头,盲僧对小妹说:“你玉琢哥在等你呢!”小妹不信,就听见上面有人兴奋在叫:“无根大师,丁小妹,你们可回来了!”

是张玉琢!

丁小妹欲奔上前去,又瞥了瞥盲僧,按捺住心中兴奋,慢慢跟在后面。

盲僧问张玉琢:“玉琢小兄弟如何又到此来了?”

张玉琢挠挠头,对盲僧道:“昨日见过大师,觉得大师乃非凡之人,今日特来拜访!”双手递上一包茶叶说:“这是上好的本地特产青山茶,我见大师喜欢喝茶,特买来孝敬大师的!望笑纳。”

盲僧将长笛递给丁小妹,接过茶来,闻了闻:“好茶,玉琢小兄弟有心了,谢了!咱先进屋里说话。“

张玉琢见丁小妹小心翼翼地用衣襟兜着什么东西。问:“你藏了啥宝贝?这样小心!”

丁小妹神秘地说:“这叫七叶一枝花!已经成仙了,不藏紧,要跑!要是跑没了,师父要生气,这可是罕见之物!”

张玉琢扯开她手,拿起七叶一枝花在手中,瞧了瞧,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指着盲僧说:“你师父,你师父骗你的,你还真是个傻瓜!哪有成仙的草,还要跑!哈哈哈。”

丁小妹一听,涨红了脸,一跺脚,噘着嘴上去扯着盲僧衣角嚷嚷:“好哇!师父,你居然哄我,拿我寻开心,我不依!”

盲僧也忍不住呵呵直笑,说:“谁叫你这么傻!还想做我徒弟,有这么个傻徒弟,还不笑死人!”

丁小妹不依不挠,三人一路闹腾,欢欢喜喜回到残寺。

三人一起来到盲僧住的破屋。张玉琢偷瞄丁小妹一眼,这小妹也正偷瞄他,两人眼光一碰,如同被电,忙慌乱散开。

盲僧将东西放在木板床上,脱了鞋盘坐在蒲团上,又叫小妹另拿个蒲团给张玉琢坐了,丁小妹则立在旁边。

盲僧问:“玉琢外出求学,见了不少新鲜事物吧,这次回家,不会再走了么?”

张玉琢看了看丁小妹说:“晚辈回家看望父亲姐弟,过几日便走,打算去日本国留学,以学到真本领回来报效国家!”

盲僧点点头道:“好,好,有志向,国家多几个你这样人才就好。君子大材,国之栋梁,国家现千疮百孔,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材来扶危啊!你有学识,眼界宽广,能找到救国之方的!希望你学成归来,用知识改变咱这个昏聩的社会,造福人民。阿弥陀佛!”

丁小妹在旁却黯然神伤,她不希望她的玉琢哥哥这么快又要走,不知什么时候又才见得到他了。盲僧和张玉琢欢聊了会,便要打坐,玉琢只好和小妹离开。两人高高兴兴出了破屋,到破寺外私语闲谈,到了中午回家时间也意犹未尽!

话说这头,这天中午时分,会利丰当铺生意刚淡下来,店中无了顾客,伙计忙着清点货物,理理帐目。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黑衣汉子,径直来到柜台。伙计见此人不似善类,忙问何事。来人并不答言,只将一封信递给伙计说:“这是我们当家的给你家大老爷张云卿老先生的回信,请务必交到他手上。”说罢转身离去。伙计不敢怠慢,忙急急将信送到张龙那儿。

张龙接过信,见信封用蜡油封了,上有一怒目金刚印戳,知道是金鼓峰给父亲张云卿的回信。便将民团事务交给伍玉庭,自己带几个团丁坐了马车回牛肚坝去了。

张龙回到牛肚坝大宅,张云卿饭后正在天井喝茶晒太阳。见张龙急急回家,知他有事,坐起身来。

张龙将信递给张云卿,站在一旁看父亲看信。张云卿接过信看了看,脸色一变,恨恨道:“金鼓峰得寸进尺,嚣张得很啊!”将信递给张龙,张龙接过来,细细看过。见信上用毛笔龙飞凤舞写着:

云卿兄,你来信已收到。

此次之事,并未是我金鼓峰故意与你为难。你我两家这些年来都是我与你方便,你对我有利,井水不犯河水,钱财大家赚,也是相得益彰。此次四个罗汉乃是为贵公子办私事,事办了,我的人却杳无踪影了,这事出在你的地盘上,你总该给我个交待吧!不然我宋三留怎么向金鼓峰上兄弟们交待,又有何面目立于庆阳地界。这样吧,既然张兄亲开尊口解释这事,我也给个情面,四个罗汉,每人两百两纹银补偿,共八百两,加上两百两办事费用,一共一千两银子,三天后我叫人来取。四个罗汉失踪之事还望继续追查,免伤了我两家和气!

宋三留字

张龙看罢,顿时三尸神暴跳,怒火中烧,冲冠而起:

“你奶奶的,欺人太甚,当我们张家无人了,信不信老子马上就灭了你狗日的!”

张云卿摆摆手,让张龙冷静,拿过信扔在一边,淡定地说:

“急什么,他狮子大开口,吃得了我么!不用理他,这段时间货分零散走,城里加强防患就是,凭他金鼓峰那点势力,还奈何不了我。他宋三留也还没那个胆敢为了四个小匪跟我撕破脸,他也知道这事不会是咱干的,无非就想敲咱一笔,我们这么容易被他敲诈的么!这个口子不能开,今天我拿一千两给了他,他当我们软弱,明天他就要三千两了,五千两了,会没完没了,哼!”

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说:“现在以我们民团力量,还不足以压制得了金鼓峰上的强匪。我们看似人比他们多,但能打敢拼的又有几个,几个能干之人要为我们看家护院,其余都是些乌合之众,真正刀兵相见时,个个转头跑得比兔子还快。再者咱庆阳壮丁本来就少,民团也不易扩充,现在这些人都还是些流氓混混来凑数的,放在城里唬唬百姓还行。那金鼓峰上的强匪,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匪了,个个武艺高强,特别是那四个金刚,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随便一个,你都不一定对付得了,加上他在暗,我在明,一旦开战,我们还无胜算。所以这次不用理他,也不去惹他,他也不可能太过分。这几日等藩台大人跟你哥一起路过咱县城,到时叫你哥在藩台大人身边言明厉害,叫朝廷调兵来剿灭他金鼓峰,我们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呢!到时莫说小小金鼓峰,就是整个庆阳也是咱家的了。”

张龙听父亲这一说,平静下来,舒展眉头对张云卿拱手说:“还是父亲大人有见地,胸有成竹,虑事周全,就按父亲大人说的办,也不知大哥几时回?”

张云卿抚摸着脸上短须,坐回椅子,仰躺下闭目答到:“算日子应该快到了吧!”

张龙辞过父亲,赶回城里,召来伍玉庭和张虎,交待此事,叫他们这几日督促团丁加强城中巡查防范,特别是张家宅院和几个商号的防范,张家货物夹在其他客商中走货。张虎一脸不在乎,几个毛贼也吓成这样,这么些年来也未见他敢到城里来怎样。

这几日里张家小心翼翼,内外加强防范,过了三四日也未见有什么事。正要舒口气,却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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