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太后万寿

这天下午，晴昭一直在门口守着，等着弘历从正大光明殿回来，弘历回来之后，见晴昭满脸春风。弘历找了很多借口，都被晴昭戳穿了。弘历快步走在前面，晴昭突然扯住他的衣袖。

弘历想甩开她的手：“别拉拉扯扯的，人来人往的。”晴昭下了最后通牒：“跟我走，还是跟我走，还是跟我走”弘历扭不过她，只好和她走了。快子夜时分，弘历回了延禧宫。

魏绵奕还没有睡着：“晴昭都替你宽衣解带了，你怎么又回来了”弘历疲惫地换下外衣：“睡不着。”魏绵奕没再说什么，帮弘历铺好被子，弘历就睡下了。三更时分，弘历的随从又来叫主子起床了。

弘历没有醒，魏绵奕叫他：“弘历，起来了。起来了。”弘历才睡眼朦胧地起身，匆匆梳洗了，上朝去了。魏绵奕不让丫鬟插手，自己帮弘历换衣服，戴官帽。弘历说：“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这么上心过。”

魏绵奕问他：“有吗”弘历笑了：“你是问我你有没有对我上心，还是问我你以前有没有对我上心”魏绵奕把手放在弘历的心口：“好好去上朝吧，没事，会好的。”

弘历走了，魏绵奕才安心睡了几个时辰。魏绵奕觉得弘历还是有见识，有魄力的，只是因为太在意自己的身世了。魏绵奕暗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和弘历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瓜尔佳福晋接管了宝利之后，招收了十几个学徒，都是十五六岁聪明伶俐的京城少年。请师傅给他们专门培训三个月后，就安排到正式业务岗位了。瓜尔佳福晋立了规矩，每三个月考核一次业绩，业绩不达标，卷铺盖走人。

这十几个京城少年有一半以上已经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瓜尔佳福晋对她新安排的掌柜的家庭状况也比较了解，对于管理好宝利更有信心了。

瓜尔佳福晋还准备在宝利推行身股，给掌柜一些股份。这个想法，魏绵奕早就和瓜尔佳福晋说过，魏绵奕自己却没有来得及推行。

到了傍晚，吃过晚饭之后，魏绵奕就会拉弘历出来陪她遛鸟。张天手里提着鸟笼，慢慢走在魏绵奕和弘历一米之外的地方。张天随时把鸟笼前摇后晃。

魏绵奕走着走着，笑着说：“我真的挺想让我的画眉学会公鸡打架时候的叫声。就是担心把回雪带坏了。弘历，你知道吗有的鸟叫声亮，有的叫声高，有的聪明，有的鸟害羞，有的鸟好胜，有的笨。人的世界复杂，鸟的世界也一样。”

弘历没有说话。魏绵奕说：“我在宝利时候，觉得打理宝利很辛苦，有点爱好无可厚非。可是，现在清闲了，反倒长长把叫人预备鸟食这样的事忘记。也不再关心我的画眉是不是吃了牛肉和活虫了。”

弘历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精细小巧的鸟笼，还一直羡慕五弟的那个青花瓷的的鸟食罐，现在还惦记着吗”魏绵奕说：“想要是想要，不过看淡了。”弘历说：“成熟了，稳重了。”

魏绵奕问：“弘历想要什么特别想要的一样东西”弘历说：“想喝“南路烧酒”，以前在官学读书的时候总是看到酒幌在风里飘扬，却从来没有喝过。”魏绵奕说：“我们现在就去喝吧。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

弘历带着魏绵奕来到了一个酒家。弘历指着酒幌，就是这家。酒上了。魏绵奕说：“弘历，你管着户部，我问你，上面写着“南路”，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弘历说：“不就是南边来的酒。”

魏绵奕喝了一大口：“果然是好酒。南路就是说这家的酒已经纳过税了。”只喝了一杯，弘历就不让魏绵奕再喝了：“你才刚坐完月子几天啊”马上就要关城门了。守城的人一直提醒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弘历说：“我还要去个地方。”弘历拉着魏绵奕从宣武门出去，指着宣武门的城门洞顶上刻的“后悔迟”。弘历的脸红红的：“我在大牢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也要从这里被拉到闹市来斩首呢”魏绵奕笑着：“你放心好了，你的脑袋还在。”

城门已经要关了，两个人在最后一秒跑回城里。弘历开心地笑了。魏绵奕说：“弘历，很久没有见你这么笑了。”两个人也不避嫌，一路手拉手走着。魏绵奕问：“如果没有当官，弘历会做什么”

弘历说：“会卖汤粉。我小时候最喜欢吃汤粉，还想过自己做汤粉。”魏绵奕说：“那回雪呢回雪的爹是卖汤粉的，回雪该干嘛”弘历说：“吃汤粉。”魏绵奕又问：“我以后再生了儿子呢”弘历说：“跟我学做汤粉。”魏绵奕笑他：“你个傻缺”

弘历和魏绵奕走在前门大街上。魏绵奕说：“弘历，你知道吗这条街有三里，石板路，一百五十六家铺子，柴米油盐，干果菜肉，什么都有。”弘历说：“你怎么知道的”魏绵奕说：“一次我和弘瞻偷偷跑出来，我迷路了，一边走，一边数的。”

弘历说：“我见过十四岁的你。就在前门大街上。你和五阿哥都穿着绸缎长袍马褂，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一对孩子。戴着瓜皮小帽。可是一看眉眼，就知道你是个女孩。”

魏绵奕问：“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弘历说：“五阿哥成亲的时候，他骑马迎娶你回府的时候，我站在人群里看到了。你还怪我吗”魏绵奕说：“我不怪你。即使我现在成了恒亲王的侧福晋，只能图个虚名而已。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还有多少没有名分的”

停顿了一会，魏绵奕说：“现在很踏实。这就够了。”

二房的老太太虽然已经虽已年老，也不管家，但是就算是大房的太太也不得不敬她三分。大房太太整治魏绵奕，却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虽然已经过去好多个月了，大房太太还有几分后怕。

大房太太本来就是妃嫔扶正的，又无儿无女，那件事之后，弘历也不来和她请安了。这段时间，听说于萱怀上了，大房太太自己又有了几分希望，又活跃起来。

魏绵奕打定了主意只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虽然弘历告诉她，回雪不是她的孩子，她还是亲自照看。回雪总是白天睡不醒，晚上哄不睡，就算是哄睡着了，不过两个时辰，就又醒了。魏绵奕累极了，躺在躺椅上睡着了，弘历不声不响地进来了。

转眼到了乾隆八年七月十二是皇后的生日。事先，皇后以时世艰难为理由，一再向皇帝要求，免了应有礼节，但皇帝也很坚决，一定要热闹一下。

皇帝喜欢热闹是真的，如果有方法可以让他开心，她决不会反对，所以她终于还是顺从了皇帝的意思。

那一天一早，王公大臣身穿蟒袍补褂，到皇后寝宫门外，恭祝千秋。在热河的少数福晋命妇，则按品大妆，进宫向皇后朝贺。中午在澹泊敬诚殿赐宴开戏，皇帝亲临向皇后致贺，兴致和精神都似乎很好。

戏是皇帝亲自点的，都是些劝善惩淫，因果报应的故事，最为皇后所喜爱。但刚看完一出，由保母抱着的永琰就一直吵吵嚷嚷，根本坐不住。

魏绵奕若此时带着十五阿哥悄然离场，花团锦簇的一席盛会，只因为十五阿哥一个人的不在而黯然失色了。

为了维持体制，魏绵奕不能不很镇静地坐在那里，而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异常不安，永琰虽然顽皮，但是有保母哄着，入座以后还是能乖乖坐着，今天这样不耐久坐，这在她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魏绵奕悄悄到永琰跟前，望着永琰红红的脸颊。保母低声对魏绵奕说：“娘娘，十五阿哥好像发烧了”于是，魏绵奕托敬事房首领太监陈胜文向弘历说了原由，自己抱着永琰离场了。

安德海奉了弘历的懿旨去清颐轩打听消息。安德海到东暖阁时，陈御医正在请脉。安德海不敢进屋，只在窗外张望着。永琰躺在床上，身上盖一条黄罗团龙夹被，平平地，下似无物。

床前跪着诊脉的陈太医，不远之处站着阿哥所的总管太监和十五阿哥乳母，屋子里除了永琰喘气的声音以外，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终于陈太医磕了个头，照例说一句：“十五阿哥万安”

陈太医退了出来，阿哥所总管在后面跟着，走到侧面太监休息的屋子去开药方。魏绵奕一边责怪自己把心思全放在了弘历身上，对儿子关心不够，一边又责备阿哥所的太监乳母照顾不周。

十五阿哥的乳母哭哭啼啼：“十五阿哥素性畏热，昨天看完戏，一回到寝宫，脱得只剩一身绸小褂裤，一面大吃冰镇的水果，一面由四个小太监替他打扇，等积汗一收，又要了新汲的井水来抹身。

这样自然是痛快，但冷热相激，却非他的虚极了的身子所受得了的，一直说觉得鼻塞头昏，胸头有股说不出的烦闷。但是，大喜的日子召御医，奴婢们怕扫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兴，更怕引起不小的惊疑揣测，所关匪细。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跟着皇上皇后娘娘殿行礼，勤政亲贤殿受贺，天地一家春赐宴，给皇后娘娘贺生辰，这些内务府为十五阿哥细心安排的一切，奴婢们决不敢轻易替十五阿哥舍弃啊”

皇后这边同皇上换了轻纱便衣，双双起驾去受皇族亲贵的祝贺。在九州清晏殿的正屋中，除了令贵妃所有的妃嫔都到齐了，珠冠凤衣，一律大妆。

大公主是早就被教导好了的，一见皇帝皇后，便双双迎了上来跪安，用满洲话恭贺吉祥。只是不见永琰，安德海还没有带回来消息，弘历心里记挂，却不好扫了一屋子人的兴。然后等皇帝升了座，皇后又领着妃嫔行礼。

天气酷热，盛妆的后妃，被汗水蒸发得粉腻脂香，却越显得唇红面白，分外娇艳，好看倒是好看，皇帝却于心不忍，吩咐一声：“都去换了便衣吧”

好在各人的宫女都带着衣包，又多的是空闲不用的房屋，不妨就在附近更衣，只有皇后回寝宫去换。

惇妃自觉与众不同，跟着皇后一起行动，到了中宫，打水抹汗，重新上妆，惇妃一面扑粉，一面对皇后小声说道：“皇后瞧见了没有，皇上的脸色不好”皇后微皱着眉说，“像是十五阿哥病了。”

惇妃：“要劝皇上想开些才好。皇上春秋鼎盛，后宫妃嫔众多，何必在不能再生育的叶赫那拉氏一棵树上吊死总会有妃嫔能替皇上诞育皇子的。”

皇后明知故问：“谁啊”是这样相当认真地问，惇妃不能不答，但碍着宫女在旁边，说得太明显了，怕传出去又生是非，所以她旁敲侧击地说：“皇后娘娘风华正茂，何不”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听外面的宫女喊：“娘娘，皇上派人来催了”莺歌也走进在皇后身后悄悄禀报些什么。

皇后：“好了，好了，就走”等皇后和令贵妃刚到澹泊敬诚殿后的戏园，皇帝紧接着也驾到了，弘历入座向四周瞥了一眼，看到永琰由保母抱着，红着小脸坐在魏绵奕身边，终于安心了，接过果盒，随即传旨开戏。

宫中年节喜庆，照例要演“大戏”，那是乾隆年间传下来的规矩。

凡是“大戏”，不重情节，讲究场面，神仙鬼怪，无所不有，万寿节的大戏，总名“九九大庆”，其中再分“麻姑献寿”、“瑶池大宴”、“海屋添寿”等等节目，几乎把所有关于寿诞的神话，都容纳了进去。

只见满台的王母娘娘、南斗、北斗、寿星、八仙、金童玉女、天兵天将，一个个服饰鲜明，形容奇特，齐声合唱着“天下乐”、“太平令”、“朝天子”、“感皇恩”之类北曲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