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姑奶奶

    “休息一下。”蕭子珅擡手示意攝影師，看了杵在一邊發呆的半秋，往她那裏走去。

    子珅坐下，半秋趕緊上前，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我要喝柚子茶。”子珅語氣生硬，有點急促，不是半秋離他很近，是不會聽明白的。

    “呃，我去賣。”半秋轉身想要離開。

    子珅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像在機場，她拉着他的手一樣堅定。半秋疑惑的轉身看向他。

    “我可以當以前不認識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不辭而別。”子珅站起身，鬆開手，“我要喝你做的柚子茶。”

    柚子茶！

    杭州，出租屋裏，檯燈下埋頭畫圖的子珅，一碗黃燦燦的柚子茶。那是艱苦又幸福的一段時光。

    看着子珅的背影，原來少年還在，只是變了模樣。

    可是，現在才八月份。看來子珅想喝柚子茶只能等一等了。

    深夜，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子珅坐在車裏閉目養神，耳邊韭菜盒子念念叨叨，“珅哥，下次我們能不能別這樣........招呼不打一個，直接一個人就去廣州了。那個新聞發佈會，不是說好不去的嗎？當初也是你說的，風頭太猛，小心葉摧樹倒。結果第二天你呢？幸虧小莫機靈，捨命護主，又有我在停車場及時接應，不然你是有去無回呀，再說，公司現在是人心浮動........”

    “莫半秋什麼時候回去的？”

    韭菜盒子沒想到子珅會開口，頓了頓，“接到你的指令，我就去趕人了。”

    “哎，不是我說，珅哥，你這是請保姆助理呢？還是請姑奶奶呢？三天的通告.......不對，是一個星期的通告要在四天完成，哥，我的壓力很大的。以前是伺候一個大爺，現在又來一個姑奶奶.......”

    “姑奶奶住在哪裏？”

    “不知道。”韭菜盒子跟不上子珅的跳脫思維，搖頭，實話實說，“不過呢，前天，她請了半天假，說是搬了新家，要和舊房東交接房子。你想知道，你怎麼不問呀？”

    “是你的姑奶奶，不是我的。供着你家姑奶奶，伺候好了，年底分紅翻一番。”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二天清晨，子珅和半秋又遇到了。準確的說，是在子珅新家的門口遇見的。

    晨跑回來的子珅，推開玻璃門，就看見半秋站在那裏，看着他。她的表情錯愕，臉色有點蒼白。

    “你找我？”子珅問的小心翼翼，她現在就像驚慌的兔子，在獵人的槍口下，隨時準備逃跑。

    沉默！

    詭異的氣氛，被“咯嗒”的開門聲打破了。僵持的兩個人都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一張臉探了出來，惺忪的眼睛，蓬亂的頭髮，臉頰上還掛着搖搖欲墜的面膜，“秋，我要喫街角的小籠包子............”

    人影一閃，半秋推着那張臉，擠進了門，“哐當”一聲，大門緊閉。過道里，子珅嘴角一扯，一個羞澀乾淨的笑容，在俊朗的面容上綻放，帶着一絲甜入心扉的悸動。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什麼？你說蕭子珅住在隔壁。”晞晨拍了拍自己的臉，昨夜玩了通宵，天亮纔回來，一顆重磅炸彈炸的她，睡意全無，“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也想看錯呀，但是他說話了，對着我。說的什麼，我沒聽清楚。我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反正就是他。”半秋泄氣的癱坐在沙發上，房子已經交接好了，再想搬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怎麼辦？

    “讓我想想.......這裏有三間別墅共用一個過道，一個後花園，說白了就是三個小別墅拼成一個大別墅，銷售理念是安全第一，適合好友，家人........有獨立空間，又能相互照應......一間我們住，一間蕭子珅住，一間莊湄住........”晞晨一拍手，大叫，“我知道了。我就說嘛，那鬼丫頭心眼最多。近水樓臺先得月，可惜殺出我這個程咬金。”

    “什麼亂七八糟的？大小姐，你嘀咕什麼呢？”半秋抱起身邊的靠枕。當初來這座城市，只想再見子珅一面，拐角處的偶遇，一聲別後的問候，到此爲此就好，不打擾彼此的人生，只做無關緊要的過客。現在一切都失控了，離她預想的軌跡，越來越遠。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搬出來嗎？”晞晨神祕兮兮的湊到半秋身邊。

    “藉着莊湄要單獨住的東風，搞一套房子。”

    “對，但今天的重點是，這套房子是莊湄挑的。子珅的房子是公司配的。我的房子是找老頭子要的。你想到了什麼？”

    “莊湄想和子珅做鄰居，你湊巧趕上了。”半秋恍然大悟，“這麼巧？”

    “巧什麼巧？那是預謀。老頭子怎麼知道她的小心思？想着姐妹相互照應，就把另一間給了我。”

    “莊湄呢？她怎麼沒有住進來？”

    “心機女在家陪老頭子呢。說是等進了夢翼，再搬過來。哄得老頭子，高興的很呢。”

    “你不怕莊湄得寵，你大小姐地位不保。”

    “秦氏是我的，我纔是老秦家的種。跳樑小醜不足爲慮。”

    “別忘了，晞陽也是秦家的人，而且還是兒子。”

    “他不是。”晞晨悶聲悶氣，黑着一張臉。

    晞陽是晞晨同父異母的弟弟。第一次見到晞陽是在南大的校園裏。當時，剛開學不久，秦伯伯帶着他來看望晞晨。父女一見面，就大吵大鬧，吹鬍子瞪眼睛。靦腆俊秀的晞陽安安靜靜的縮在車裏，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半秋掏出書包裏的棒棒糖，將手伸進車裏，“給。”

    彷彿是半秋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愕然的擡頭，接過糖，禮貌的微微一笑，“謝謝，姐姐。”

    原本不想說話的半秋開了口，“有人說喫甜的，心情會變好。你試試吧。”

    晞陽微微一愣，點了點頭。

    子珅現在最討厭的人就是秦晞陽，第一眼看到他，就由衷的討厭。因爲他太像自己了，十九歲的自己，人獸無害的笑，朝陽一般的熱情。而就在此時，他將這一切，都在半秋的面前充分的展現了出來。

    半秋看到晞陽時有點恍惚。昨天才想起他，他就出現在她的面前，不對，是後花園的游泳池裏。

    “晞陽，你怎麼回來了？”

    那天在家門口遇到子珅之後，子珅就開始包接包送。現在他們是同進同出，焦不離孟，羨煞旁人。其實只有半秋自己清楚，日子有多難熬。子珅和自己的交流少之又少。六年前的不辭而別，就像一道坎橫在他們面前，跨不過去，也填不滿。

    下午的通告臨時取消，子珅和半秋就回到了家，兩人不發一言，各進各屋。

    “想你了，就回來了。”晞陽站起身，水順着他的身體流淌，精壯的體型，結實的肌肉，特別是一身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發出亮晶晶的光澤。

    “我們老秦家都是一身黑皮，哪像他.....皮膚比女人還白。你說像那女人？狗屁，也不怪你，你從來沒見過那個女人。她是黃皮，黃巴巴的，擦多少粉也蓋不住。”

    半秋的目光放在晞陽的胸膛上，想着昨天晞晨的話，愣神三秒之後，她迅速的扯來浴巾，甩在他的身上，“進了秋了，彆着涼。”

    半秋匆匆離開，晞陽裹着浴巾，對着半秋的背影笑，遠處，子珅咬牙切齒的看着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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