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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回 難以置信

有人說過,面對死亡的哭泣是沒有意義的,但是當眼淚掉下的時候,應該慶幸,自己也可以擁有並付出如此珍貴的東西。

因爲翎還沒死,碧相信着,每天陪伴在側的人失去蹤影也不過是短暫的別離。但,終有一刻,當美meng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真實”竟如此可怕。

回首,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在眼前沐代,聖鹿,翎

那樣無悔的神情,縱然面對死亡仍然一笑置之的樣子,令自己無地自容

爲什麼要犧牲爲什麼不好好的活下去爲什麼要無私到令人如此心痛碧問那些離去的人。自己一直是快樂陽光的代表,從來不哭不惱,被罵白癡仍然在感激上蒼賦予生命,卻無法面對別人的死亡和傷痛。

難怪好多人都在說,這個國主,太稚嫩,很失敗。

沒有去看碧的眼睛,所以無法窺破她眼底流露的悲哀。相夫仍舊不理,悶悶的惱着,玉靈不敢靠近,她知道這時候的光子只有一個人靜靜的,纔不會氣傷自己。

“不去嗎”然輕聲的問,看了看紅髮少主的背影。

碧垂下眼簾,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抽搐,身不由己的微微發抖。

然看着晴尊無聲悲泣的哀痛模樣:“碧”

“你你你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哦要不然這丫頭就沒命了”

果兒手裏的刀不停的抖動,搞得從容膽戰心驚:拜託你不要抖好嗎人命在上面啊

其實從容清楚,她是害怕一步步跟着自己的赤火霸王。雖然大哥他滿臉的不屑,可果兒還是寒戰連連,旋鷹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頭部,儘管喘得不再艱難,但臉色沒有絲毫好轉。

“還有你”見他也跟得緊了,果兒開始沒命的大叫:“不要靠近離我遠一點啊可怕的傢伙連自己人都攻擊”

“喂怕成這樣就把人放了,否則呆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你少囉嗦我要和旋鷹安全的離開這裏你乖乖合作放我們出城”說着刀刃再次逼入一分。

從容感覺自己的表皮已經被劃開了,虛汗從指尖滴落。

已經快走到至尊聖殿了,從容的擔心減少了一分,是赤火霸王故意把人帶到這裏的因爲果兒根本不認路,天真的以爲身爲天地盟一員的赤火霸王會輕易的放過這些

殺害了他同伴的兇手

可是果兒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天真,當她一眼看到“至尊聖殿”幾個大字時,竟一把拽起從容跳到了一棵大樹上,衝着身下的赤火大聲怒吼:“混蛋你敢耍我讓你把我帶出城居然領來至尊聖殿你什麼意思”

哇刀子要割下來了明顯感覺她在用力從容連氣都不敢喘了,活活憋出一身的汗。

“你以爲在我們凝光城搗了亂就能這麼輕而易舉的走掉嗎”他的目光逐漸冷卻,一股火焰般強烈的殺氣焚燒起來:“你們這羣混蛋老子今天非滅了你們不可”

剛剛吼完,身後的挾持者忽然全身僵直,木偶般的從樹上摔墜下去。

赤火起先愣了一下,接着飛身躍起,將從容一把帶下了樹。

“怎、怎麼回事”果兒摔得不輕,畢竟是年紀尚小的女孩。

“切誰要你多管閒事啊”

誒赤火在和誰說話一副很不耐煩卻又熟識深知的口氣連旋鷹的表情都出現了些微的變化,從容斷定,那是震驚的淺兆

“你什麼時候”果兒用力掙扎起來,身上隱隱現出千百條細而晶瑩的冰絲,緊緊的捆綁住各個活動的關節。

“原來在這裏”清逸悠遠的男聲。

從容訝異的回過頭,繼而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孔:深色風衣,齊頸墨發,身材纖長,十指的指尖處迸射出數根細到幾乎看不清的冰色絲線。

“碧”從然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疼碧,尤其是看到一向堅強樂觀的她此時卻哭得如此痛苦,如此頹敗。

玉靈碧緊緊的握着手裏的鑽石,記得那是當初攻入國都以前,遠在青城花都時,碧爲了慶祝南北兩隊重逢而用術法創造的傑作,翎當時還笑着說:“只有碧姐能把碳變成鑽石。”

此後,這顆鑽石成了“光之契約”,只要同在,便一定隨攜

然而到頭來,翎還是放開了手,不再緊握這份“約定”,這樣的念頭不住的穿梭在思緒裏,令碧痛不欲生。她哭得更加慘痛,恨不能與之同去。

“對不起,碧姐。”一聲輕輕的呼喚,才終於讓這個暗自悲泣的女子擡首,晶瑩的眼眸裏依然是那股熟悉的純淨。

頸上短髮漆黑如墨,劉海止於眉上,眉下那雙眼目冷峻勝似黑夜,細長、深邃。曠野一樣悠遠的神情,安逸、靜雅。

這就是新面孔給從容的最初感覺,是個美到極致的男子,不食人間煙火的俊逸和飄渺,當真與衆不同。

男子手上的絲線微微扯動,使果兒更加難以挪移。

“怎麼你剛纔和她交手了”赤火沒看上去那麼頭腦簡單。

“在冰河宮打了一架。”

“翎的事你聽說了”赤火的語聲低而凝重。

“否則也不會出來”往前走了幾步,黑髮男子的口氣平靜淡漠。

“嘿嘿”果兒看看他,突然笑了起來,不過大家都沒有看到。

從容不得不慶幸自己的命大,到現在還沒斷氣,真不知是託了誰的福

果兒拍拍她的肩,她很自然的問幹什麼,接着

“天啊竟然又被挾持了”

赤火和蒼棱驚了一下,已經來不及救人了。

只聽果兒嘻嘻的說:“你以爲憑這幾根破絲就能捆牢我嗎真是失算呀,傀儡師大人”

沒有拿刀,她用手指緊緊掐住了從容頸上的兩處穴位,使人動彈不得。

赤火拍拍頭,懊惱的想剛纔不該大意的聊起天來。

“真是天助我也你們快放我們平安出去要不然呃”話音戛然而止,緊掐着從容的手指突然顫抖起來,接着冰冷的僵住,果兒的眼睜得大大的,難以置信的瞥向身後

那個襲擊自己的人不是蒼棱、不是赤火、也並非旋鷹,而是

那樣的純淨,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與自責。

“碧姐對不起,你對我這麼好,我還說出那樣的話傷害你,我簡直不是人”

不知何時光子已經站在了跟前,自己的脆弱和悲痛毫無掩飾的進入她的思緒,令她如釋重負

怎麼可以懷疑碧姐我真是糊塗。

“碧姐,不要哭了”這樣說着,明明想擠出笑容給她看,可一開口淚珠就這麼不聽使喚的掉下來:“碧姐對翎的感情我最清楚了,對不起,我這樣冤枉你,實在是該死你不要當真,只當是芙菱說的那樣,我是瘋了才胡言亂語”

掏出帕子撫去她的淚花,自己的臉上卻清流縱橫:“對不起”

“光子”她們哭作一團,毫不掩飾的宣泄心裏的悲痛。

對於光子來說,翎和碧都是無可取代的存在,對一向敬愛和喜歡的大姐說出那樣的話,現在想想又何嘗不是在割自己的心

“原諒我這個不懂事的麻煩,你給予我無盡的幫助,我卻總是在用不理解回報,真的該死”

“你你”

從容還詫異果兒聲音裏出現的變化,後背就有了溼潤的感覺,撇頭一看,她立刻嚇得呆住:藍色的衣襬上紫色液體傾瀉一片,涔涔流下,滴到地上就變成了鮮豔的紅。

莫名的恐懼襲來,從容看向果兒,發現她的表情更加蒼白,低頭,一把染血的劍刃穿透身體,臨近自己的身前,只不過它穿透的是果兒的身體

果兒的嘴裏噴薄了一口鮮血出來,倒地,無法再言語。

“真的很危險呀”

從容再次怔住,多多

他手裏持劍,一臉無情的冰冷,用極不協調的溫和口氣問道:“兩位城主,你們沒有受傷吧”

“開玩笑”赤火說道:“我怎麼可能受傷啊尤其是這種弱者。”說罷瞟了一眼地上的敵人。

多多展開笑臉:“是呢,沒有人比你們更可靠了”丟掉沾滿鮮血的長劍,多多笑着走向從容:“從容,你沒事吧。”

“你你殺人了”從容用很小的聲音害怕的說着。

他先是一愣,然後聳肩笑道:“如果不動手,你就會有危險,而且還會給各位大人造成困擾,所以沒法子呀。”

是爲了救她麼她知道應該感激,可是這樣的感覺並不好。

“那麼”多多走向另一個,殺意從圓圓的眼瞳裏閃過:“兩位城主,容許多多再除掉一個禍害吧”

旋鷹敏感的倒退一步,舉起了破壞力極強的那把短刀。

“停手。”叫蒼棱的冷峻少年突然出聲:“一切等審問完後再做處理,把這兩個人先帶去晴尊那裏。”

“沒那個必要吧,蒼棱城主。”令人驚訝的是一向聽話隨分的多多並不認同上級的吩咐,而是一臉無害的笑:“直接處理掉比較妥當,要不然翎少主可就白死了”

衆人一震,多多繼續說:“我不知道各位的心情,只是我現在無法平復自己這些人殺害了我最尊敬的人,我不能原諒”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靜,令人費解的是那洋溢了滿臉的笑容:“所以,誰也別想活着離開”

所謂的笑容,卻在狠狠刺痛着別人的心,每一顆爲翎感到悲痛的心

“別別聽他的”

笑容凍結在臉上,多多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滿眼愕然。

名爲果兒的女孩滿眼不甘,拼盡力氣往外吐字:“多多,你別想騙騙人你你纔是”

多多的側臉只有從容能看見,從驚異到恐懼的全過程一絲不漏的闖入她的眼睛,縱然天性愚鈍,她也已經明白了。

“死到臨頭還要信口開河嗎”多多撿起那把劍,指向果兒:“死吧”

“慢着”

多多根本不打算多耽誤一刻,劍刃直刺喋血滿地的少女。

“鐺”赤火一個石子飛來,打掉多多手裏的武器:“蒼棱說的有道理,先審然後再定罪,多多,你也不希望冤枉了誰吧,找到真正殺翎的兇手,才能告慰他的亡靈。”

“赤魘城主說的是呢。”多多的眼睛蜿蜒成兩道弧,陽光滿面:“那就這麼辦吧”

跟着城主們往前走,從容回頭看身後的多多,他面無表情,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晴尊大人。”站在衆上主之首的這名女子,古銅色大波浪長髮恰到好處的綰成一個髻,無劉海的髮式顯露出端正完美的臉型,體態飽滿,身高突出,一襲黑棕的披風恰到好處的包裹在體表,突出了玲瓏有致的身段和那種高貴逼人、傲然獨立的氣質:“已經鎖定了敵人的逃跑方向,是否繼續追趕”

“當然要追”相夫光子上前一步,口吻難以平靜:“碧姐讓我去讓我去把那些人追回來”

“光子,交給助賢吧。”

“不讓我去”剛強好勝的人哪肯輕易的妥協

“囉嗦的傢伙。”助賢冷冷的丟下一句,隨後消失。

光子意欲追上,被風揚一把扯住:“你這樣激動,去了也只會壞事,老實等着吧。”

“可是”看到風揚的表情,光子嘆了一口氣,她向來對大哥的話難以抗拒,就連碧姐都沒讓自己聽話到這種地步。

“好了,大家就耐心等待吧我絕對不會饒過傷害我家人的人”

或許很多人還並不瞭解碧的爲人和性情,否則,當聽到她講出這樣的話時,任誰都難以置信。

多多沒有跟進至尊聖殿,從容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就一直靜靜的陪在身邊,畢竟他們是一路的人

他走過曇園,在幽冥樹上坐下俯望,表情平靜而麻木。

那時候,對於他來說世界是冰做的,看起來很純潔,卻冷的可以凍僵人的身體和靈魂。

餓是什麼感覺,只有一個人真正體會以後才知道,人最初的“meng想”不過如此。

小小的身軀被一層單薄的麻布裹着,還是有皮膚露在外面。

這個世界是冰色的,純粹而美麗,總能看到來這裏賞光的遊人。可它越是美麗,自己就越難過,甚至憎恨。真實並不似人們所講的那樣表裏如一。

記憶裏的真實,在那樣一個純潔冰冷的世界裏,不過是不停凌虐人性的殺手,即使原本擁有的可貴,終究也會隨着這樣的世界腐化變質。

偶然得到了別人喫剩的食物,也會在一瞬間覺得世界美好,可是還沒有張嘴就又被無情的剝奪了。

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難道這樣平凡的願望世界都不允許他實現嗎憎恨,他有權利憎恨

一巴掌打向搶奪自己食物的飢餓者,瘦小的身體即刻遭來一頓痛打,他知道,搶奪者和自己一樣難受,不過看來,那樣的人只是比自己更加悲哀而已。

打吧、打吧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弱者註定要被欺負,註定要帶着強者給予的慘痛過活,人只有一種結局纔是平等的,那就是死。

已經無法活下去了,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填飽肚子,死,纔是最好的解脫。

只有四歲的男孩靜靜的合上了眼。沒有哭泣,他只是在等待離開這個美麗而冰冷的世界

沒有任何的牽掛。在這個世界,這個國家,有很多跟自己一樣的孩子,沒有親人,受盡世人的欺凌與辱罵,偶有的好心人對他們投來憐愛的目光,終究也不過是善良的人對其表達出的曇花一現。再善良的人,在這樣一個世界裏也不可能重複同樣的溫暖,一切都如過往雲煙,一旦消散就再不回來。

“啊啊啊”剛纔搶奪食物並對自己拳打腳踢的人,轉瞬之間化成一灘血泥。

朦朧中,一張冷漠而稚嫩的臉出現在視線裏,記憶中第一個讓自己擁有印象的人。

短短的天藍頭髮,在冰色的照耀下蒼白但潔淨,身上穿的同自己一樣單薄,卻如風般坦然,絲毫不會發抖。

“你這是做什麼你殺人了”雖然很討厭那個搶奪者,可是卻不至於

那個如風般淡定的人卻問:“想活下去嗎。”

“當然想”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麼”乾淨卻冷漠的面容,依然不改平淡如風的神色:“就要殺人”

“可是殺人是不對的”

“那麼你就去死”

無言以對,弱小的多多隻是顫抖。從來到這個世上開始就不停的顫抖,寒冷,纔是記憶裏的第一種知覺。

“我們應該無愧於天地,是世界辜負了我們你不想被命運操縱,就要自己掌握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和別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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