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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目及千里議漠北 回溯百年論征戰

秋風如刀,陣陣緊逼,千帳起伏,宛如波濤。

中軍大帳裏,柴紹與蕭之藏已交談了近半個時辰,二人毫無倦意,越談越深,越談越遠,柴紹神情肅然,時而側耳傾聽,時而插話詢問。

“蕭學士,”柴紹眉頭一皺,“如適才所言,你擔心的是突厥人,那麼,我豈不是要分兵嗎?一方面得專意於攻城,一方面得防範北族?”

“不錯,”蕭之藏肯定地答道,“霍公,其實自大軍出了延州之後,我一直在關注着突厥人的動向,長安廷報中的每一個字,尤其是涉及到漠北達爾罕大營的動靜,我必細細揣摩。”

“蕭學士有心了,”柴紹自嘲道,“出境之後,我只關心鋒線上的戰事,對於外交政務反而忽略了,不應該呀!”

蕭之藏也笑起來:“元帥之職,本就是統率三軍,運籌帷幄,指點沙場;至於相關的外交政務,自有我等幕僚爲您分憂啊。”

柴紹點點頭,說道:“蕭學士,咱們共事多年,我對你的眼光與謀略一向讚賞,公主殿下也說過嘛,你是咱們軍中的‘張子房’;但是,對於目下的攻城之戰,我軍的兵力並不算充裕,你卻讓我分兵於北,防範突厥人,是不是有點……呃,小題大做了?”

“霍公,除了廷報之外,我還從禮部得到了一些其他消息,”蕭之藏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順着自己的思路說下去,“禮部派往達爾罕大營的使團中,有我的故吏門生,他們在給我的書信中都提到,處羅大可汗帳下,其實已經人心渙散,分門別戶了!”

“這個嘛,衆所周知,咄苾、鉢芯兩個親王各立山頭,一個是主戰派,一個是主和派,”柴紹應道。

“不只如此啊,霍公,處羅大可汗的四弟步利設、五弟欲谷設都暗中培植心腹,集結人馬,以待風雲之變,從中漁利。”

“對了,處羅大可汗不是有個兒子叫奧射設嗎?大可汗之位,理應傳給他啊!”

“霍公,”蕭之藏搖了搖頭,“這個奧射設輕薄狂妄,乃是庸闇之輩,處羅大可汗早已疏遠了他,這在達爾罕也是人所共知之事。”

“看來,正是這個奧射設的闇弱,才引來衆人對汗位的垂涎。”

“正是如此,”蕭之藏接着剖析道,“這些勢力明爭暗鬥,而處羅大可汗卻自認爲天下太平,整日沉溺於酒色之中,對這些勢力毫無約束,當然,朔方陷入困境後,對於其使臣陸季覽的頻頻哀求,他也漫不經心。”

“這不是好事麼?”柴紹反問道。

“若一直如此,當然是好事,不過,”蕭之藏稍稍停頓,皺起眉頭,“自我軍越過戈壁,拿下後火城之後,從達爾罕大營透露出的消息來看,近期之內,可能會有奪位之變吶!”

“何以見得?”

“霍公,您知道隋室的義成公主嗎?”蕭之藏並不急於回答,而是反問柴紹。

“嗯,知道,她奉隋文帝之命,和親塞外,現在是可汗夫人嘛!”

“是的,在達爾罕早有傳聞,她失寵於處羅大可汗,卻暗中與咄苾有私情……”

“喛,坊間傳聞,不足爲信吶,”柴紹擺擺手,笑道。

“可是,咄苾舉薦義成的二弟楊善經領‘伯克’一職,統領可汗手下的兩千鳴鏑射手,霍公,這個職位,您是知道的——近衛軍統領啊!”

柴紹聽聞,笑容漸漸消失,目光變得沉重起來,咂了咂嘴,若有所思。

蕭之藏見狀,也不再往下說,只低頭輕輕地拍打着裙甲。

沉默片刻,柴紹說道:“這個咄苾,太和山之戰後,我放了他一馬,也算是打過交道了,觀其舉止,終非久居人下之輩;而他的侄兒鉢苾,我卻並不甚瞭解,聽聞也是人中龍鳳,頗有大志,且深得人心?”

“是這樣的,”蕭之藏答道,“在對中原諸國的策略上,鉢苾與其叔父咄苾大相徑庭,兩人的不睦乃至衝突,在突厥的王公貴族中已是公開的祕密了。”

“嗯,這兩人的實力,應該是勢均力敵吧?”

“霍公,明面上看,的確如此,實則不然啊,”蕭之藏緩緩說道,“兩人雖都爲突厥親王,然而,鉢苾只名義上是契丹、靺鞨等部族的首領,實際上卻沒有多少實權,他是人在達爾罕,可與自己的領地有數千裏之遙;而咄苾呢,身爲突厥的莫賀咄設大帥,控弦十萬,兵多將廣,且常年駐紮在達爾罕,又有義成公主和楊善經作內應,若要行不測之事,易如反掌啊!”

柴紹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麼,你斷言達爾罕近期會有奪位之爭,有何依據?”

“有的,”蕭之藏胸有成竹地答道,“據可信消息,梁師都的使臣陸季覽已不再去大可汗宮帳進見,而是幾次三番地前往咄苾的營地會晤,有時甚至通宵達旦,所言之事,無人可知,這是其一。”.biqugé

“還有?”

“其二,洛陽的王世充也派使者到了達爾罕,蹊蹺的是,那使者在正式拜見處羅大可汗前,便先拜見了咄芯和義成,看來……達爾罕確實要變天了!”

“王—世—充,乃我大唐的宿敵!”聽到這個名字,柴紹眼中噴出一道寒光,“太極殿廷議時,陛下所稱的‘先北後東’之戰略,洛陽便是我朝東進,問鼎中原的目標之一;這些年來,太子及秦王殿下厲兵秣馬,就等着我蕩平西北後,東出潼關,直取洛陽,混一天下!不想,這王世充臨死還想找棵大樹,居然也向突厥人搖尾乞憐。”

蕭之藏頷首贊同,說道:“王世充派人去達爾罕,名爲朝貢大汗,實爲投機咄苾,畢竟,作爲隋室舊臣,義成公主對他姓王的高看一眼,一旦咄苾得勢,坐到了可汗大位上,先解救梁師都,再援助王世充,便是順利成章的事兒了!”

“如此說來……”柴紹沉吟道,“攻取朔方,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萬全起見,對突厥人可能的南下,不得不防。”

“正是如此!”蕭之藏在座中拱了拱手。

柴紹摸了摸寬大的額頭,往椅中一靠,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說道:“往北紮營,我看吶,還是讓何潘仁作領軍吧,若真有什麼事兒,彎刀對彎刀,翎箭對翎箭!”

“元帥所選得人,”蕭之藏淡眉舒揚,笑道。

“哎,戰事如此,大局如此,我是不得已而爲之啊,”柴紹雙眼盯着帳頂,有些無奈地嘆道,“蕭學士,你是知道的,在長安時,陛下每每論及突厥,總是五味雜陳,欲說還休,我們這些作臣子的,也是萬般揪心吶。”

“霍公,大唐與突厥終有一戰,而依我之見,宜遲不宜早,”蕭之藏神情自若地說道。

“噢?是嗎?講來聽聽,”柴紹頓時有了興趣,從椅中坐直,盯着對方問道。

……

斜陽西沉,夜幕初上,燭臺閃亮,綽綽有光。

侍衛沏上來兩碗茶,柴紹擡手一請,說道:“蕭學士,來,潤潤嗓,與突厥的終戰,願聞其詳。”

蕭之藏並不端飲,只摩挲着碗沿兒,側頭問道:“霍公,您還記得去秋在兩儀殿廷議時,陛下對於突厥人的明喻嗎?”

“嗯,記得,陛下說,‘突厥可汗雖然貴爲人君,卻是人面獸心——你羸弱,便是他的盤中餐;你強大,則他爲你的牧羊犬。’”

“對,”蕭之藏目光熠熠,“陛下高屋建瓴,對於突厥人的見地一針見血!”

“我還記得,陛下說過,”柴紹摸着短髭,回憶道,“大唐與突厥,遲早有一場生死攸關的決戰,但卻不是現在……”

“國力使然!”蕭之藏接過話來,聲音鏗鏘。

柴紹嘴角緊繃,一邊皺眉頷首,一邊怏怏說道:“哎,正因爲如此,陛下才說,現在咱們對突厥人‘賄之以貨,啖之以利,不過是權宜之計’啊!”

“這便是陛下的苦衷了,”蕭之藏也悵然嘆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依你之見,這場終戰,會到什麼時候爆發呢?”柴紹話峯一轉,徑直問道。

“待大唐一統山河,四海昇平之時!”回答得擲地有聲。

“一統山河……四海昇平……”柴紹揣摩着,回味着,目光沉沉,如系千鈞。

一年前,在長安兩儀殿議事的情景浮現眼前,羣臣的爭論辯駁如在耳畔,自己的慷慨陳辭情發於衷,時至今日,柴紹仍然能夠感受到大殿裏那一刻的洶涌激流……

“霍公——”蕭之藏的聲音把柴紹的思緒拉了回來,“正因爲如此,我才認爲,與突厥之大戰,宜遲不宜早啊!”

“嗯”了一聲之後,柴紹不無惆悵地說道,“可眼下,大唐周邊豪強林立,虎狼猖狂,就算是梁賊的老巢也還沒拿下,要’一統山河,四海昇平’,談何容易?要等到何年何月呀?”

“人心所向,則指日可待;人心各異,則遙遙無期,”蕭之藏淡淡地應道。

“人心?”

“對,人心,”蕭之藏委委道來,“隋末大亂之後,人心厭戰,無不思安吶!百姓都很懷念文帝的寬簡,而痛恨煬帝的暴虐;陛下以文帝爲訓,頗有開皇之風,天下蒼生無不引頸企望,渴求太平治世再次降臨,這便是我朝越戰越勇,越戰越強的原因所在!由此而言,不論是薛仁杲、劉武周、梁師都之徒,還是王世充、竇建德、蕭銑之輩,不過是今世的過客而已,唯有大唐,以人心爲山河,必能名垂青史!”

“講得好啊,”柴紹撫掌讚道,“此輩都是今世的過客,大唐纔是來世的主宰!”

“呃,霍公,想必您讀過《漢書》吧?”蕭之藏語調平緩,微微一笑。

“是的,早年在國子學時曾讀過。”

“我總在想啊,”蕭之藏淡眉一揚,額頭上皺起細紋,“如能像文帝那樣,大唐迎來開皇之治的盛景,那麼,咱們與突厥之間,必然會像西漢同匈奴那樣,是一個此消彼長的較量過程。”

“百年戰爭?”

“未必是那樣,不過,”蕭之藏頓了頓,目光如炬,“最後的決戰,應當是強大國力支撐下的騎兵會戰,長驅直入,千里轉戰。”

“就像衛青、霍去病一樣?”柴紹的聲音有些激動,“集中兵力,主動出擊,調集騎兵大隊深入漠北,縱深迂迴,長程奔襲?”

“對,就是這樣的,唯有如此,才能徹底擊敗突厥!”蕭之藏點頭肯定。

“好哇,”柴紹聽聞,心花怒放,笑道,“真是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啊,我打小就仰慕衛、霍等宿將,做了我朝的馬軍總管之後,更是以他們爲楷模,期待着有生之年,能夠率軍出塞,讓‘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令‘匈奴遠遁,而幕南無王庭!’”

“大唐勵精圖治,富國強兵,願在不久的將來,與霍公共見此壯舉,”蕭之藏也笑了起來,拱手一揖。

“好,那就讓咱們從腳下開始,從這朔方城開始吧!來人吶——”柴紹朝着帳外高喝一聲,“傳何潘仁來見,我要馬上佈置騎兵防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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