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北澤卷 第十八章：弓魂

男人大笑着，他手中的長弓似乎活了過來，如熔鐵一般緩緩蠕動着。表面的金色紋路幻化成了成了一隻展翅欲飛的金色鳳凰，栩栩如生。

男人身後的大旗被他拔了下來，狠狠的插在了城牆之上，一瞬間天空下的殺伐之氣被男人偉岸般的身影強行逼退一半，黑雨也退了回去遠離城牆。

緊接着男人瞄準了衝過來的那七隻巨狼騎兵。

只是一眼，世界萬物似乎都被他鎖定了再沒有逃離的可能。男人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如同暴雷一般的聲音從男人胸膛內吐出，整片天地都在震動。

“天烈煌煌，鳳羽飛炎，北辰神魂，與吾共存！”

只有簡簡單單的十六個字，嚇得葉軒一身冷汗。彷彿一陣熾熱的風炎從他胸口中穿過，隨着聲音的落下留下一層空虛之感。

男人拉弓了，他身上開始燃起了血紅色的火焰，弓弦一點點張開，他偉岸般的身影也在縮小，弦上沒有箭矢，它的全部修爲和血肉就是箭矢。

既然已經鎖定，那就沒有必要再去看，男人再也沒有睜開眼睛。身上的血肉之炎也漸漸開始暗淡，男人只剩下一個骨架，但他還握着弓弓弦拉到了極點。

到現在葉軒才發現，四周的屍體有很多其實跟他一樣的情況，都是這種樣子。

“我烈羽男兒，誓死不退！”

男人最後的一聲咆哮混合着沖天的鳳鳴響徹雲霄，一隻燃燒着血紅色火焰的金色鳳凰飛了出去，飛向了那迎面撲來的七頭巨狼騎兵。

有那麼一瞬間葉軒從那個男人和那些怪物的眼中看到了哀傷，是那種獵物在將死之時一瞬間流出來的哀傷。

他們都不想死，可是又不得不死，一個攻城一個守城。這只是一座城，得之則死，不得也死。城外已經是屍山血海，但他們依舊會前赴後繼的倒下。

這，便是戰爭！

“不要……”葉軒心裏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悲傷，爲什麼非要互相殘殺呢？爲什麼非要殺戮呢？難道死去的人還不夠多嗎？

男孩兒站在屍山之上驚恐的看着那片戰場，高傲的鳳凰展開羽翼帶着焚天的赤炎衝向那七頭巨狼騎兵。而那些怪物則縱聲高唱着激昂的戰歌，揮舞着巨斧，身披着追隨着它們的黑色雨水衝向了那隻滅世的鳳凰。

兩者相撞擊的一瞬間，葉軒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

“喂喂，醒醒！”田月羽壓低聲音在葉軒旁邊提醒着臉色有些焦急。就在葉軒握住的那些廢弓的一剎那，這五把廢弓突然燃燒起來，弓身上的金色紋路開始蠕動全部匯聚到了葉軒手中的的那一把。剎那間那把長弓變了個樣子，赤炎流轉，金光奪目。

四周的飛雪全部消融，弓上傳來的赤炎氣息讓田月羽也不得不後退，而葉軒卻一直握着那長弓傻一般的站在原地，怎麼喊也不迴應。

不過索性剛纔赤炎已經減弱很多田月羽才得以近身，但必須仍以元氣護體，葉軒身上的赤炎氣息還是令田月羽十分忌憚。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都在看葉軒手中的那把燃燒着紅色火焰的長弓，若不趕快離開此地，恐怕會生出一些事端。

在這種地方實力爲上，真的要有人出來搶也不一定。田月羽沒有把握打過一羣衝上來的瘋子。

“葉軒！”也許是田月羽的一聲低喝起到了作用，葉軒似乎從夢境裏回來了，猛的擡頭田月羽發現他滿臉淚水。

“快走！”田月羽低聲道，葉軒看了看手中的長弓又看看周圍圍上來的人的眼神瞬間明白了此時此刻的情況，抹了一把眼淚拉起田月羽就跑，一頭衝進了雪林之中。

有些不懷好意之徒準備跟上去碰碰運氣，剛剛踏出卻被從雪林裏飛過來的一道劍光逼停，那是田月羽對他們的警告。

幾個人站在雪林外口中罵罵咧咧的，卻沒有再敢跟上去。

……

風雪中，葉軒像瘋了一樣狂奔着，速度快到田月羽勉強跟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葉軒大概是也沒了力氣，被一塊石頭絆倒後就停了下來，躺在雪上大口喘氣。

田月羽來到葉軒身邊把他扶了起來，奪下他手中那把紅水晶般的長弓。這時候長弓上面的火焰才漸漸褪去，露出紅水晶般的光澤。

金色紋路彷彿從內向外生長出來纏繞着弓身，細細看去好像在緩緩流動如同長弓自身的鮮血。

弓角的兩端是兩個鳳頭，嘴裏銜着一根金色的弓弦，輕輕撥動似有鳳鳴之聲從上面傳出來。

“唔……”葉軒捂着頭一副痛苦的樣子，臉上全是淚水。

“你這是怎麼了？”田月羽看着葉軒一臉悽苦的樣子不知所措，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開始哭了？

“剛纔這把弓把我拉進了某個場景，我看到了一些畫面。”葉軒意識到自己的樣子，連忙搓起了一把雪擦了擦臉，看到田月羽手中的那把長弓時心頭一顫，眼中涌出一陣狂喜。

“你賺了！”田月月將弓還給了葉軒，葉軒剛一碰到長弓，弓弦便發出一陣尖銳的鳳鳴聲瘋狂震動似乎在興奮着什麼。

“這……”田月羽皺了皺眉，這武器也太古怪了。

“沒事，至少讓我看完那個場景。這應該是戰場上遺留下來的東西好像還跟冬靈古境有關，而且……我看到了那種怪物。”葉軒剛說完田月羽眼瞳微縮心裏突然有些慌了，她想到了某些東西。

某些戰場上的東西！

“幫我護法，很快。”

“那你小心，一旦感覺不對立刻告訴我。”

“好！”

田月羽也不是那種囉嗦的人，喚出白冰劍後站到了樹梢上開始警戒。

“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葉軒再次抓住了長弓，一剎那強大的火焰彷彿從靈魂深處涌來將眼前的場景全部吞沒，四周再次變回了那片屍山血海，就連空氣變得令人作嘔。

只不過這次場景變換了，葉軒來到了城牆之上就站在那個男人的身後。男人偉岸般的身影似乎把這焦黑的城牆更加堅固幾分，原本孤寂黯淡的死寂中多了一份惹眼的鮮紅，一抹刺目的紅，一絲熾熱的火。

就那樣站在城牆之上，眺望着地獄的遠方。身邊的鳳凰大旗無風自舞，彷彿是在戰死的魂魄們送別。

“沒想到，還能有人來這兒。”男人仰天長的似乎在感慨着什麼。

“前輩……”葉軒傻站在男人的背後，被他的氣息震到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認識這面大旗嗎？”

“晚輩不知。”葉軒看看那面鳳翼般舞動的金色大旗汗顏道。

“記住，這是烈羽大旗！”男人的目光飄向了那面鳳凰大旗，混沌的眼中閃過一抹熾熱的戰意和傲氣，彷彿那面大旗就是他的驕傲。

“烈羽大旗……烈羽門？”葉軒的腦子裏轟的一下炸響了，這個名字真的是如雷霆一般震耳。他曾經無數次的從田悍的嘴裏聽到這個名字，甚至他在挑兵器的時候選擇弓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烈羽門。

作爲人族抗蠻戰爭中時間最長的宗派，千年前派往戰場最前端的弓箭手已經能夠正常軍隊人數相持平。他們每個人都有一把烈羽弓和烈羽服，站在軍隊的最前方，以烈羽鳴世之箭阻擋蠻族的鐵騎數千年。

同時他們也是遠古流傳的宗派之一，無償的將絕世的火靈珠捐給聖靈閣，以培養更多的絕世之才，此種做法有詞語可以形容，矗立於戰爭洪流之中千年不倒，一如正面紅色大旗耀眼無比。

“對，是烈羽門！”男人驕傲的笑道，但很快就平息下來被一種孤寂的滄桑所取代。

“天烈煌煌，鳳羽飛炎，北辰神魂，與吾共存！記住這句話！”

“晚輩謹記！”

“沒想到我最後這一份殘魂居然能被你的神魂力喚醒，不錯，我還能把我手中的弓箭傳下去。”男人讚許道。

“這句話是我們烈羽門的宗心之語，我身爲千夫長和烈羽門大都使卻只解讀得了四個字，但你有神魂力，這種力量也許能讓你解讀的更深刻，所以有資格繼承這件魂印武器。”男人望着遠方接天的火海長嘆一聲，萬物終將消亡，但同時消亡者也會化爲養分，傳承給新生者。

“晚輩定當謹記前輩教誨，終身不忘。”葉軒激動的跪在地上對着那個男人磕了三個響頭，算是拜師禮。

“但同時你也要記住，接下這把烈羽弓你便是烈羽門的人。只要一刻還握着這把弓箭，就要和蠻族抗爭到底。我們烈羽男兒註定是要去戰場最危險的地方，這是千年不變的鐵則！”

“戰場......”

葉軒想到了剛纔那滔天殺伐的場景，突然猶豫了。自己連戰靈都沒有，能和那種惡魔般的種族戰鬥嗎？葉軒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能力固然很強，但是真的要和那些有戰靈和元氣的人打起來是很喫虧的，更不要說那些蠻族。

“不要怕孩子！”

似乎早已料到葉軒會有這種反應，撫掌大笑：“這把弓箭已經經過上百位弓箭手使用，所有死去的持弓者靈魂都會被這把弓箭所吸納，你能夠得到裏面弓魂的認可是不會錯的，你要相信你自己纔可以。”

男人肯定道手掌一揮，一把水晶般閃着紅色光澤的長弓出現在了葉軒面前，弓弦輕輕震動竟然發出一絲的鳳鳴聲，以及那恐怖的熾熱戰意，數百代剛烈的靈魂在高歌着，引領着一個又一個的持弓者走向戰場，守護着背後的國家與百姓。

他們也曾是凡人，但是戰爭的洗禮讓他們獲得了永生，化爲那一聲聲鳳鳴，引領着新的戰士。

“前輩，我想問你個問題。”葉軒頓了頓想到了些什麼：“這冬靈古境蠻族能進來嗎？”

“這個我倒不太清楚，當年這裏是風巖帝國最北的邊境戰場，那些蠻族破不開海岸防線，只能利用空間陣一股一股的傳送進來，企圖從內部瓦解我們風巖帝國的北境防線，但是被我們擊潰了。”

“這裏是當時北境空間鎖大陣關閉戰役最後一處戰場，城內有一座空間傳送陣那些蠻族想要破城，企圖從空間傳送陣傳送出去。但是不知怎麼回事引發了空間亂流，這片戰場被吸進了空間，成爲了獨立的存在。”

“空間傳送？”

“對，他們蠻族的巫師空間傳送術很強，爲了防止再次傳送，我們把戰場部分給封印了，至今未開。”

“這我得到了前輩的弓箭啊......”葉軒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他想到了那顆頭顱，看着城牆下面那些身材壯碩的蠻族屍體他覺得兩者越發的相似。

“不可能，難道被人打開了嗎？”男人也開始沉默起來，按照葉軒的說法他們的戰場已經被人打開，具體是誰幹沒有辦法知道但肯定想從這片戰場裏得到些什麼？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可能是蠻族巫師打開的。

“當年這片戰場是通往北澤郡的要塞，如果讓它重新從空間內回到現實也未必不是不可能。”

葉軒聽後大喫一驚，通往北澤郡的要塞？那豈不是說如果蠻族真的攻破了這裏，將戰場重現北澤郡那豈不是他們北境防線就有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