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北澤卷 第四十六章：出雲宗

“左移兩步……跳七尺……前面平路……”雪林中，葉軒急步而起跳上一塊兒巨石，結果剛踩上去卻因爲雪滑摔了下去。葉軒不敢停頓，立刻掙扎起來再背起劉染向前狂奔。

“哼哼……”

一頭巨大的白色野豬紅着眼睛在兩人後面窮追不捨，兩個長長的獠牙上還掛着一塊兒葉軒腿上的布條。

就在一炷香時間之前葉軒揹着劉染走的好好的，應該是闖進了這頭野豬的領地驚動了它，隨即像是瘋了一樣的對葉軒他們猛追。

由於葉軒看不見路，劉染因爲害怕指揮的慌亂，葉軒的速度不僅沒有提上去反而降低了很多，被撞得鼻青臉腫，讓劉染又急又怕。

這頭野豬連一品靈獸的實力夠不到，換做平常劉染一劍就解決了，可如今情況特殊。葉軒眼睛失明神魂力被封印，自己剛從中毒的情況下死裏逃生，兩個人的實力加起來估計連普通野獸都打不過，更別說和他們面前這壯碩的野豬對抗。

“怎麼辦？怎麼辦？快追上來了！”劉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看着一點辦法也沒有。葉軒牙關緊咬想把速度提上去，但同時眼睛失明行動不便，劉染指揮也不利總是撞到樹上。

看着越來越近的野豬劉染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她怕葉軒分心。

不經意間她碰到了自己腰上那把黑色長劍，那把從家裏偷出來的魂印武器。

長劍在手中輕微震動着，握起來竟一些燙手。

一股她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戰意從劍上傳來，止住了她的眼淚，等她愣過來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把劍舉了起來。

握劍前所未有大，劉染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這麼大的力氣，只是想着不想再這麼逃下去了。

“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葉軒的話不斷的在劉染的腦海中迴盪，讓她想起了以前。

只要自己受到委屈，劉染就會習慣性的跑到沒有人的角落裏默默哭泣，舔舐傷口。因爲沒有人會來幫她，她在家中的地位無與倫比至高無上，但是她始終都是一個人。

曾經多少次在沒有人的地方她被那些哥哥姐姐們欺負，沒有實力的劉染爲了不讓那些欺負她的人感受到優越感，同時也是爲了挽回一些尊嚴。每次被欺負時她都笑着看着他們奪走屬於自己的東西，可嘴上卻說是沒有關係。

直到唯一的親人也離她而去，她已經記不得母親的長相了。只是記得葬禮上那些哥哥姐姐們笑得很開心，他們笑着抱着年幼的劉染說着你的妖女母親終於死了，死得好！

年幼的劉染只知道葬禮上自己被很多人指桑罵槐，表面上不說內心早已經如同寒冰。

祭奠的時候她哭暈了過去，醒來之後面對長輩們口中的不孝，卻還要迎合着別人的嬉笑和自尊心笑着說是因爲自己太困了才睡着的。

所以一遇到事情她總是逃避，總是哭。

只不過，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劉染再次聽到了風聲，像是天龍的龍息一樣，風捲八荒，氣出瀚海。

是啊，哭和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解決不了！

劉染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原本棕色的眼瞳已經變成了一片白金之色，手上的血管瞬間擴張體內的血液在那一瞬間沸騰了。

起風了……

“葉軒，你相信我嗎？”

劉染摟着葉軒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道，冰冷的語氣和之前葉軒所認識的劉染截然不同，膽怯和害怕被君王般的高貴與威嚴所取代。

威壓散開，驚起了一大片飛鳥。

她的聲音已經不再是劉染之前的那種活潑跳脫的柔和，轉變成了一種君王對臣子俯視般的威嚴，彷彿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令葉軒無條件的選擇了服從。

“我相信！”葉軒毫不猶豫的回答了她。

劉染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望了一下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先烈們的英靈在劍中怒吼着，喚醒了同樣流淌在劉染體內風之子血脈的力量。

“奔騰萬里的風啊，庇佑我吧！”劉染舉起了手中的劍，一時間雪林內狂風大作，雪花飛揚。

以劍爲中心一股看不清的風弧匯聚成卷，在雪林中盤旋而上捲起千堆雪。

“就是現在，轉身！”劉染大喊一聲，葉軒腳掌猛踏地面止住了身形瞬間轉了過來，直面着衝過來的野豬。

“哼哼！”

見兩個人不跑了反而面對自己舉起武器，野豬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恥辱，狂暴的揚起獠牙彷彿要將兩個人完全刺穿。

“全力跳起來，剩下的交給我！”

“看你的了！”葉軒聽着耳邊颶風的呼嘯一步踏出，全身力量匯聚在雙腿上，瞬間發力離開了地面。

葉軒身體離開地面的一瞬間劉染展開了那對金色聖潔的羽翼，振翅舞動。帶着身體已經騰空的葉軒飛到了雪林的最頂端，俯視着腳下的土地。

劉染雙手握劍對準了地面，劍身上劍氣肆虐，狂風匯聚而來形成一道直徑十米的龍捲風，對準了地上的那頭白色野豬。

葉軒看不見但是能夠感受到狂風在自己身邊呼嘯，自己彷彿是飛了起來，像風一樣融入了天地之間感受不到重量，這種感覺很輕盈如同輕盈的羽毛。

“風靈術，天落！”劉染背後羽翼狂震，衝向地面。

颶風頓時收縮成一根風柱鎖定了那頭野豬，無論它怎樣驚恐的掙扎和吼叫也擺脫不了那如山嶽般沉重的風壓。

野豬那龐大的身體被死死地壓在雪上，再也無法動彈，只能在那裏驚恐到嘶叫着，然而即使是聲音也逃不出風柱的結界。

“嗖！”

金光從天而降帶起一陣鋒利的劍氣斬斷了一切。葉軒的身體落地後滑出了很遠，有驚無險地摔在了雪裏。

一時間，風停，雪落，樹止。

還未等葉軒爬出來周圍的樹木分分崩裂成整齊的木屑，參天古樹轉眼間分崩離析。

所有的一切都隨着劍氣和颶風所毀滅，那頭野豬躺在雪中身體鋒利的劍氣撕裂成了粉末，融進雪中化爲血水很快消散不見。

一切都停了，劉染贏了。

“染兄！”

葉軒掙扎着從雪裏爬了出來呼喚着劉染的名字，剛纔劉染出招的時候兩個人分離了。葉軒看不見，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在哪裏。

隱約的，葉軒似乎聽到了抽泣聲。循聲找去扒開積雪，劉染就躺在積雪中抱着劍輕輕抽泣着。

“謝謝……”劉染哽咽道，輕輕的從背後抱住了葉軒：“我這一次沒有逃……我做到了……”

“我感受到了，很厲害。”葉軒笑了笑又背起了劉染：“抱好了啊！”

“嗯……”劉染抹了抹眼淚抱緊了葉軒，如同一隻乖巧的小樹懶。

風停了，雪也停了，天也放請了。陽光毫不吝嗇的照射在兩人身上，彷彿是勝利者應有的榮光。

“母親，染兒不會再逃了，不會了……”

……

夜幕降臨，暴風雪又來了。

葉軒揹着劉染在齊腰身的積雪中艱難前行，舉步維艱。劉染把狼皮裹得緊緊的唯恐被風吹走，而且還要在狂風中辨認方向，雪花打在她粉嫩的臉上打的她臉頰生疼。

“要不我還是打開風之結界吧，你這樣太難走了。”劉染提議道，她可以操控風來形成結界抵擋暴風雪。

“不保留些力量，萬一再遇到危險怎麼辦？”葉軒搖了搖頭。暴風雪還不算什麼，真要遇到了可以威脅他們兩個人生命的危險時，還要靠劉染來解圍。

“還有多遠？”

“前面再走五里穿過雙狼谷再走二十里就到了，那邊的路是荒原會好走一些。”劉染又對照了一下地圖，眉眼之間緊張的情緒頓時緩和了一些，馬上就要安全了。

“不是不讓你用風之結界，之前你用你的什麼風靈術消耗那麼大，你的體力還沒有恢復，萬一毒性發作怎麼辦？”

“好吧好吧我聽你的話，我不用。”劉染趴在葉軒的肩膀上乖巧的應着，裹緊了狼皮。

大約半個時辰後，兩個人穿越了雪林進入到一片荒原，此時風向變了開始推着葉軒走，令他省了不少力氣。

“前面就是雙狼谷了，馬上就到。”劉染已經看到了那兩座矗立的狼形山峯，遠遠地看上去兩座狼形山峯相對而立仰頭嚎叫，只留下中間一條細細的山谷縫隙，看起來異常險峻。

然而聽完劉染的敘述之後，葉軒卻皺起了眉頭：“只有這一條路嗎？”

“其他的路至少要繞行三四天，而且還要翻山，很不好走。”這條路是風信部給出的最佳路線，其他的路線都比較危險而且耗費時間。

“這條路不好嗎？”劉染不解。

“山谷太窄，萬一發生雪崩根本沒有辦法逃，你也知道這些天暴風雪一直不斷。而且一旦遇到危險，在這種直線距離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逃脫。尤其是遇到狼騎，只有死路一條。”

“你有把握在你的巔峯時期直線距離能夠跑過狼騎嗎？”葉軒反問道。

劉然想了想，沉默了，當時葉軒帶着她能夠跑出那片沼澤已經算是幸運至極，再來一次她全力也沒有把握。

“還有多久天亮？”

“七個時辰，我們要直接穿過去嗎？”

“對。”在這種極端情況下葉軒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之前在路上劉染和葉軒討論過蠻族入侵的情況，發現沒有一場是白天發生的進攻，也就是說這些蠻族是夜間行動的。

葉軒想在白天行進，這樣會比較安全一些，然而奈何風雪太大停下來也不太切合實際，只能冒險前進。

葉軒揹着劉染在風雪中狂奔着，很快就抵達了山口，一進入山谷風雪就停了。

“沒想到裏面居然能隔風。”葉軒鬆了口氣，他的下半身被凍得已經沒有知覺了，只能機械地進行擺動控制身體前進。

不過山谷內的路也並不好走，裏面巨石林立讓葉軒不得不手腳並用，好一會兒才走出巨石圈。

“一個瞎子一個瘸子，你們的配合還真是天衣無縫！”還沒等葉軒鬆口氣，頭頂的岩石上面突然傳來聲音。

葉軒耳力過人立刻找出了聲音的方向，拿出了比較輕便的鐵弓對準了崖壁，劉染也拔出了長劍展開雙翼。

“別緊張，別緊張，我只是個盯梢的沒有別的意思。”崖壁的陰影處突然跳出一個眼影落在了兩人面前，他的戰靈是一對黑色的蝠翼，能夠飛行。

人影暴露在劉染視線之內，竟然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你們也是要去那古城吧，我的隊伍就在前面紮營，要不要來？”少年的身上沾滿了泥土，原本俊俏的臉上也有很多灰塵，看起來有些狼狽。

“要來嗎？”少年指了指身後的路誠懇的邀請道。

葉軒暫時放下了弓箭，手臂頓時疼了起來，他的傷口裂開了。

“我們怎麼辦？”劉染趴在葉軒耳邊輕聲問道。

“有活人作伴總是安全一些，有勞了。”

“隨我來。”少年笑了笑在前面指路。葉軒依舊沒有收回弓箭還在警惕着，直到聽到前面有嘈雜的人語聲和痛苦的呻吟聲他才徹底鬆懈下來。

葉軒和劉染一出現，營地頓時寂靜所有人都看向他們兩個人。

少年上前走到火堆旁和一個女人說了些什麼，那女人點了點頭，招了招手示意兩人過來。

“她叫我們過去，慢點走。”劉染提醒道。

女人盛了兩碗熱粥端給了二人：“我們只有這些，兩位湊合湊合。”

“多謝。”葉軒連忙接過，右手手腕觸碰了一下碗邊手背上的紋路輕輕震動了一下，小火表示無毒後葉軒才下口。

“兩位也遇到了蠻族嗎？”女人看上去大約二三十歲，樣貌頗爲端麗，身材被一件白色的水貂毛大衣包裹的豐滿高挑，但是看上去卻面容憔悴。

她身邊有三四個帳篷，裏面是不是傳來痛苦的呻吟聲，應該是有傷員。

“是，我們遇到了蠻族。”葉軒嘆了口氣揉着麻木的雙腿，那場噩夢太血腥了，讓他不願意回想起來。

“你們也遇到了嗎？”葉軒能夠聽出來他們有傷員：“而且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是北澤郡的。”

“不瞞公子，我們是東陽郡出雲宗的。”

“東陽郡？你們隔得似乎挺遠的怎麼跑這裏來了？”葉軒隱約記得這個地方，好像是盛產煙花。

“我本來是打算帶着學生來歷練歷練，卻沒有想到遇到了蠻族。”說到這裏女人的眼中閃過濃濃的自責和悲傷，聽她的語氣她應該是宗派內的老師。

“你們在哪裏遇到的襲擊？”

“月冰湖西側，我們遇到了一個蠻族小隊，有十個。同行的傭兵團死傷慘重，我的學生也受傷了。”

“你們傷亡多少人？還剩下多少？”葉軒看不見，也不清楚他們有多少人。

“同行的傭兵團被衝散了不知道傷亡多少，我的學生有六個其中重傷兩個。”女人她的口氣聲音中充滿了疲倦，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只有柴火噼裏啪啦燃燒的聲響。

巨大的悲傷籠罩着營地，火堆旁幾個穿着相同宗派衣服的女孩子圍坐在一起抽泣着，她們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年紀比葉軒還小，遇到那種地獄的場景怎麼可能不恐懼。

“報點的地方一共有四處，還是太少了。不過也不排除被屠殺乾淨的可能。”

“那些人連消息都沒有發出來嗎？”劉染看在地圖上被風信部用紅點標記出來的區域咬了咬牙。她和葉軒一直在模擬蠻族進攻的路線，但是結果收效甚微。

他們現在甚至連蠻族的具體數量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人類的數量在不斷減少。

“在下東陽郡出雲宗執事上官晴，還不知道二位公子名諱。”女人聽着葉軒和劉染的對話有些喫驚，他們似乎在研究蠻族入侵的情況，在這種危機時刻還有心思研究這個？

“劉染。”

“葉軒。”

兩人異口同聲道。

“劉染……葉軒……”上官晴覺得這兩個名字非常熟悉，思索了一下突然張大了嘴巴面色大駭。

一個是在百人榜單中排名第一實力超強的劉染，內界境大後期強者，實力足夠單挑四品靈獸而且全身而退，擁有單獨依靠戰靈和自身實力斬殺七個蠻族的傲人戰績。

在冬靈古境內號稱戰神！

另一個是那個一直在第一時間提供蠻族入侵消息的葉軒，率先發現空間玉牌失效挽救衆人生命，神魂力者，四品靈獸主戰者，擁有單獨對抗兩個內界境中期和一個神魂力者的實力，沒有戰靈。

“都是過去了，你看我倆現在，一個成了瞎子一個成了瘸子，估計你教的那些學生任意一個就能打敗我們兩個。”葉軒苦笑着，他們兩個人能夠走到這裏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