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北澤卷 第四十五章：失明

“唔……”刺眼的光線從山洞入口的邊緣處照射在劉染的臉上，將她臉上粘連的泥巴塊也照亮了，如同一隻泥地裏打過滾的花貓。

劉染受不了光線的照射眉頭皺了起來，翻了個身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怪石嶙峋的山洞頂部。

清醒的一瞬間，所有的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剎那間驅散了劉染所有的睏意，強烈的不安讓她起瞬間起身裹緊了身上的狼皮。

葉軒呢？

劉染第一時間想的就是他，自己能撐到現在全是靠着這個男孩兒，無論心理上還是行動上。

劉染恐慌的眼神不安的掃視着周圍，最終在山洞口找到了一個持劍的身影。

“葉軒！”

劉染頓時鬆了口氣，不安的情緒減少了一些。那個身影雖說不上偉岸卻能從她感到的安心，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候也能帶她安全的脫離。

“葉軒？”劉染以爲葉軒沒有聽到又喊了一聲。她感覺自己恢復的不錯體力不知道爲什麼恢復了很多，毒素也被清除乾淨了，只剩下小腿的傷口還在，暫時無法站起來活動。

“葉軒你看，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劉染驚喜地呼喚着山洞口那個持劍的身影，她現在已經接近痊癒已經擺脫了死亡的陰影。

一瞬間的欣喜驅散了當下的陰霾讓劉染開朗起來，等自己實力恢復了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葉軒站在山洞口，聽到聲音後身子猛地一僵，手裏的一個玉盒掉在了地上摔個粉碎。劉染好奇的看向那個玉盒感覺有些熟悉。

劉染水靈靈的大眼撲閃了幾下突然驟縮，那個好像是……裝長生果的盒子，那個能救葉軒奶奶姓名的藥。

就在剛剛，盒子碎了，可裏面的長生果呢？

“你醒了啊。”

葉軒轉過身來目光無神的看着劉染這邊，身體僵硬的走過來，手裏的鬼牙劍不停的在前方探索着，如同一個盲人。

走着走着它就偏離了方向，這個方向不是劉染所在的地方。

“我在這兒……我在這裏。”劉染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因腿傷又倒在了地上，被上前的葉軒穩穩拖住。如此近的距離劉染看清了他的眼睛，已經是一片灰黃。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兒啊，你的眼睛……”劉染顫抖的手在葉軒面前晃晃發現他完全不爲所動，如同瞎子。

“你恢復的怎麼樣？毒祛乾淨了嗎？”葉軒放下劉染似乎有意避開這個話題。

“我在問你的眼睛是怎麼了！”劉染突然提高了音量大聲質問道，眼眶通紅，眼裏在眼眶裏打轉似乎隨時都可以流下來。

“我……”葉軒支支吾吾着不知道怎麼怎麼說。

“你的眼睛之前不是這樣的。”劉染雙手顫抖着觸碰着葉軒的眼眶，聲音逐漸哽咽。

“我好像……看不見了。”葉軒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藉口，將自己目前的狀況坦白了。

自從給劉染服下長生果後，他的眼睛就開始惡化變得越來越模糊。儘管當時他給劉染吸過毒血之後立刻服用瞭解毒藥，在吸毒血之前也做過了防範措施。

他不曾想到蠻族調製的毒藥居然如此厲害，僅僅只是間接沾染了很小一部分，就能讓自己雙目失明。

在劉染情況徹底穩定之後他就看不見了，距離現在已經過了多久他也說不清，他的眼睛甚至無法感受到光線。

算着時間應該過去了三四天，中途他也不敢離開山洞靠着，進入冬靈古境前準備的食物撐了過來，也沒有禦寒的衣物。

“那……長生果呢？”劉染看着那已經碎掉的玉盒，內心頓時被愧疚所充滿。低下了頭，抵着葉軒的胸口泣不成聲。

觸碰到葉軒身體的時候劉染猛地一顫，她感覺他的身體如同寒冰一樣冰冷。看着他身上僅剩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單薄布衣，哭着抱住了葉軒將狼皮裹在了他的身上。這麼長時間，他都這樣守在洞口嗎？

“你睡着後毒素開始發作高燒不退，我沒有辦法就把長生果用在你的身上了。”

葉軒嘆了口氣，做出這個選擇真的太艱難了。這些天他一直在想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對的，希望與絕望總是並存，只能並得不可分開。

直到最後葉軒有沒有得出結論，因爲無論怎樣做，結果都會讓自己愧疚和痛苦。這些天葉軒憔悴到了極點，時時刻刻都存在於糾結之中。

“那不是給你奶奶救命的藥嗎？”劉染臉埋在葉軒胸口自責的嗚咽着，到頭來還是自己的原因。

“不救你你會死的更快，藥的話……還能再找吧……”葉軒咬了咬牙，他找不出合理的話來減輕瀏劉染的痛苦，也沒有辦法讓這個已經發生的殘酷事實重來。

讓他眼睜睜看着一個人死去，他做不到。

至於能否找到藥，葉軒想讓出去後把鬼牙劍賣了，也許能在黑市上找到。自己已經是器靈師了，賺錢也速度應該會很快。

“對不起葉軒……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貪玩兒跑出來的……對不起……”劉染愧疚到了極點，如果自己不貪玩兒跑出來，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劉染，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葉軒輕輕捧起劉染的臉頰：“我們還活着，我們不會死，明白嗎？”葉軒無神的雙眼像是又有了光彩，讓劉染愣住了。

“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你忘了倩倩是怎麼死的嗎？雷鷹傭兵團三十四人個人，最後只剩下了五個，我們揹負的是他們二十九個亡魂的希望。我們要帶着他們的魂魄返回家鄉，明白嗎！”葉軒的聲音也逐漸哽咽。

他還要去更遠的地方，他還要去找姐姐，不可能死在這裏，這裏不是他的終點！

“可……”

“我們沒有退路！”葉軒打斷了劉染：“我們絕對可以走出去，對吧！”葉軒抹掉了劉染的眼淚，安慰着這個他認爲心裏有些脆弱的男孩。

“先打開靈軸看看現在外面什麼情況吧，蠻族入侵的消息有沒有坐實？”葉軒已經成了瞎子，什麼也看不到神魂力也被封了。

“嗯！”

劉染擦乾了眼淚止住了哭泣。確如葉軒所說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還要出去，還要揹負着那些亡魂的回家，悲劇已經夠多了。劉染深吸了幾口氣，擺正了心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活着。

“已經過了四天，這麼久？”劉染打開靈軸後看着上面的日期吃了一驚，她居然睡了這麼長時間。靈軸上的時間還是按照外面的時間來計算，十二個時辰。而冬靈古境內黑夜是白晝的兩倍，這裏的一天差不多是外面的兩天。

“風信部說，在極西的遠古戰場上找到了一個殘破的空間傳送靈陣，召集所有人趕往那裏，共同商議啓動靈陣的方法，同時蠻族入侵的消息已經證實，據不完全統計死亡人數大概在兩千左右。”

“已經到達的人有一千三百多，其中兩成的人受傷無法參加戰鬥，已經陣亡的人高達三千，其他的的下落不明。”

當劉染讀完這條消息之後臉色煞白，雖然葉軒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個數字還是讓他震駭不已。進來的時候可足足有七千人，人數銳減的如此迅速嗎？

“我們距離那片戰場有多遠？”葉軒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裏，他在烈羽弓的幻境內看到過那片戰場，如果不是他給風信部指路估計現在人們連去的地方都沒有。

“地圖上標識有兩百多裏。”

“兩百多裏嗎……”葉軒大概算了一下距離，感覺有些棘手，這樣的距離橫跨了整個冬靈古境。

劉染雖然恢復了不少但是依舊無法走路，自己的狀態雖然還說到過去，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但是內傷還在。

當時和蠻族硬拼了幾下情況太緊急沒有掌控好被擊飛，似乎把肋骨摔斷了。這個山洞還是葉軒強行殺了一隻一品靈獸強佔下來的，右臂在戰鬥過程中受傷，現在連劍都握不起來已經無法再支撐他戰鬥下去。

前往遠古戰場中途有可能還會遇到蠻族，他看得見還好說也許還能跑掉，但現在他眼睛瞎掉了還要帶着劉染，葉軒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我們……怎麼過去？”劉染很小聲的擡起頭，看着葉軒那灰黃色的眼瞳內心一陣自責，完全沒有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辦。

“目前看來只能揹你過去了。”葉軒站起來，冰冷的身體已經漸漸緩和，能夠行動了。經過鳳凰神炎的重鑄後葉軒的身體確實變得強大，有很強的抗寒能力和修復能力。

在沒有禦寒物品的情況下，凍了三四天他也沒有生病，只是感覺很冷而已。而且那毒素當時是口入的，完全沒有侵入到心脈，僅傷到了自己的眼睛客觀上來說結果已經算好。

雖然說在沼澤內狼騎的速度和自己的速度的降低很多，但是如果真的要在平地上奔跑起來葉軒的速度也許可以和狼騎比一比，在利用上週圍的地形，可以周旋逃跑。

不過前提是他能看見。

“走吧，你來做我的眼睛，我揹你！”

良久，葉軒對劉染伸出了手。

雪林中，葉軒揹着劉染在過膝深的雪中前行着，身上披着一張狼皮在雪中極其隱蔽。

“十步之後有棵樹右移一點……三步之後下坡小心……前面是平路雪比較厚……”劉染趴在葉軒的背上“精準”的爲他指路，儘管葉軒已經摔了七八次，身上一片雪白。

“看着點四周。”

“放心，我是風屬性的能感知到很遠。”劉染對這一點還是挺自信。

“那就好。”葉軒將腳下的積雪踩實了繼續行走。

“不過你怎麼這麼輕，感覺像個女孩兒一樣。”冷不丁葉軒這麼一問，原本乖巧的趴在葉軒背上的劉染突然身體一僵，緩緩直起的身子不再貼着葉軒的後背，到現在她才發覺自己已經做的很失禮了，放在平常自己恐怕要挨家法。

“要不是你說你是男孩子，恐怕我都把你當成女孩了。長得這麼俊俏，你的母親一定很漂亮吧。”葉軒笨兮兮的自說自話，本應該早發現劉染是女孩兒身份的他依舊傻兮兮的以爲劉染是個性格柔弱的男孩兒，還是把他當做男孩兒看待。

“不知道……我記事以前她就去世了。”劉染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又趴回了葉軒的肩膀。

“抱歉。”

“沒什麼，你呢？你已經是器靈師了，你爹孃肯定會以你爲傲。”說起葉軒那強大的神魂力劉染就直吐舌頭，他的神魂力天賦快要趕上自己的大哥了。

“我沒有爹孃，我是被我奶奶撿過來的。”葉軒一說出口兩個人內心同時一顫，一種莫名的情緒蔓延開來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劉染靜靜地趴在葉軒的肩膀上，身體又貼了回去裹緊了狼皮。葉軒也不再說話背好了劉染，默默的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