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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餘燼 第八十六章 肅清

“他走了……”過了很久以後,隊伍裏不知是誰小聲的嘀咕了一聲。

燕易屠來回踱着步,時而仰頭去看即將暗下去的天色。

整個烈遜城已經唾手可得,阻擋在前的,也只剩下寧燁那頭孤立無援的老狼。

“知道麼,人在經歷死的時候,是很怕的。可是易煜征戰多年,早就忘卻了害怕,他本就是一名遊走在刀尖上的武士。”燕易屠回頭去看重新結隊的狼顧隊伍,“可是我給了他生的機會,那麼他就會重新懼怕死亡。再冷靜的人,也還是會有那麼一瞬間的張皇。而那一瞬,足夠使他動搖。”

“我的將士們,你們知道麼?身爲我燕易屠的部下,那麼就該一直視我爲服從的主人。而不是愚蠢的選擇違揹我的命令,企圖做出有悖於我的事情!這些你們全都不明白!”

站在燕易屠身邊的親衛忽然振臂,大吼出聲,“狼顧十九部,出列!狼顧十四部,出列!”

聞聲的二十幾名狼顧士卒很快就從隊伍中走出,恭恭敬敬的站在指定的位置,他們的臉上大多帶着隱晦的竊喜,認定了燕易屠這是要對他們當衆行賞。

“全部都跪下!”親衛又大聲命令。

“跪……下?”幾名士卒遲疑了一瞬,卻猛地被背後的人大力的摁了下去。

每一名出列的士卒身後都站着一名狼顧的老卒。老卒們狠狠地按倒自己所負責的士卒,鞘裏的戰刀也慢慢出鞘。

“司長!您這是做什麼!”先前被燕易屠問話的士卒竭力的大喊,可是話音剛剛落下,他的頭就又被身後的士卒踢了下去。

“蘇遜,這究竟是誰的過失呢?”燕易屠靜靜的看着那二十餘名被鉗制在地上的士卒,言語間的狠戾卻直指身邊的親衛。

“是屬下的過失……屬下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這些餘孽,確是疏忽了。他們不該違背您的命令的。”蘇遜深深的躬下身去,“懇請都統降罪!”

“等等,我只是問你……這到底是誰的過失而已,怎奈你如此自降身份的?”燕易屠無聲的微笑,“我可是記得,你先前也是一部司長的吧。是哪一部?”

“稟都統,是第五部。”蘇遜微怔。

“你會選擇臣服我,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我從未與你說過此事,而你卻從一開始就知一二,確實足夠令我正視,不是麼?蘇遜,我從未將你當過自己的下屬,而你想做出像樣的決斷麼?或者我可以這樣問你。”燕易屠不再去看蘇遜,而是踱步走向那跪着的二十餘名士卒。

“你想隨行我,叛出狼顧司,叛出廣皿侯國麼?你要認清,我們所背臨的敵人,不僅僅是寧燁,而是廣皿。甚至是那位鋼鐵一般的武王。”燕易屠的眼裏像是藏着燒紅的炭。

“屬下資歷尚欠,都統您有意提拔我,那麼屬下做出這種決定,也是無可厚非的。而我曾是洛茵城的居民,曾以一名降將的身份加入狼顧,本就有叛逃之心。”

“那麼……蘇遜,去殺了這些跪着的囚徒,用你的手親自砍下他們的頭!”燕易屠抽出鞘中的戰刀,扔在了蘇遜的腳下。

“殺了他們!?”

蘇遜愣了半晌,目光隨着那柄帶血的戰刀而動。如果他下令這些武士自縊,未必他們不會揚刀砍下自己的脖頸。

這些稚嫩的武士是直屬於他的部下,是將他當做大哥來看待的。他原本以爲燕易屠只是想給他們點教訓的,可燕易屠的嗜殺性嚴重的出乎了他的意料。現在燕易屠命令他殺掉這些下屬,他又如何能夠辦得到。他艱難的蹲下身子,握住那柄尚存一息溫熱的刀柄。

“他們都還只是些孩子而已。”

“孩子麼?”燕易屠蹲在其中一名士卒的面前,抽出短匕,用匕柄扣住士卒的下顎,“都是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了,他們也都經歷過上陣,只是稍顯稚嫩。爲何在你的嘴裏,就成了孩子呢?”

“司長……司長……我沒有做背叛您的事啊……”被抵住下顎的士卒顫抖着說,“我是服從您的,我從沒有想過背叛大都統的啊。”

他的話音剛落,臉上所帶的表情就倏地凝滯了,是燕易屠手裏的匕首送進了他的喉管裏。

其餘跪着的士卒猛然停止了心中所想的困惑,他們瞪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光景。而極短的時間後,幾乎所有的士卒都瘋了一般想要掙脫控制住自己的老卒,企圖逃跑。

“放我走!放我走!我不想死啊!”

哀嚎宛若將死的狗一樣的士卒們再沒有武士的氣節,拼了命的大吼大叫,企圖不知名的人能夠拯救自己。

“你不忍心麼?因爲他們都曾是你的部下?”

燕易屠抽出短匕,一股直衝上天的血霧噴薄而出,那具再也掙扎不下的屍體真正的癟了下去,摔在地上。身後負責鉗制這名士卒的老卒收回戰刀,重新歸入自己的隊伍。

“他們都是無辜的,對您放跑易煜的舉動感到震怒,也只是遵命於寧燁的命令而已,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這全都是我的責任,我該事先告訴他們的,如果都統您真要殺,那麼就殺了我吧!”蘇遜看着那具乾癟的屍體,面色終於難看起來。

燕易屠回頭看了蘇遜一眼,大步走向其餘囚徒的身前,揮手對老卒們下令,“動手。”

“遵命!”老卒們大聲應答,手裏抵住囚徒們下顎的刀背徒然運轉,刀鋒間散發出懾人的白光,頃刻間割斷了武士們的喉管。

都統您的計劃已經明瞭,那爲什麼還要誅殺他們,致使不必要的傷亡?”

“這就是你的計劃麼?”北堂晟望着那些被盡數砍掉頭顱的武士屍體,有些乾嘔,“放跑易煜,促使寧燁親自去截殺他。”

“還差幾分。”燕易屠低聲說。

“可若是寧燁早就識破了你的計劃呢……他一直在等你露出獠牙,而後名正言順的殺掉你!”

“這不重要。計劃裏的一環,也是我最關鍵的幫手,已經從武役城趕來烈遜了。即便寧燁發現了我的反心,他也沒有機會再殺我了。更何況……現在的行程已經朝我的所想而前進了。”

悠遠而沙啞的吆喝叫賣聲自遠方慢慢地飄了過來,那穿過曠野的聲音比起叫賣人快了不知多少。血一樣的餘暉,映亮了每一個人的臉,像是滿臉的鮮血。離去時,尚且初露晨曦。而現在,就已過了日沉時分。

那叫賣聲越來越近,可尋覓之下,卻終不見其人。這時,由城內而出的方向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小點,那小點的速度並不慢,可也算不得快。

司空羲眯了眼,看清了趕來的叫賣人。那是一個駕着驢車的老翁不緊不慢,從他的吆喝聲裏,可以模糊的知曉這個老翁是出城北行趕往武役的賣瓜人。只是這嚴冬的時節,什麼瓜纔能有所收成呢?

“幾位將軍,可是要北行去往武役麼?”驢車終於駛來了老翁揚着手鞭,將胯下慵懶的驢子止住。

易煜盯着驢車上用深色的破布遮蓋住的東西,圓滾滾的十幾個,正如老翁吆喝的那樣,這是些爲數不多搶收出來的南瓜。

“正是。”易煜的眼光始終遊離在老翁身上,有着狐疑。這老翁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氅,不大的兜帽卻剛好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弓着身子,使人更不易看清陰影裏藏着的眉目,“只是老伯,您怎麼會在旦暮時分出城北行呢?”

“日子難過啊!”老翁沙啞的聲音像是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使人聽了不寒而慄,可是那鮮有起伏的語調,總令易煜有些莫名的熟悉。

“日子難過?”司空羲臉色有點奇怪,“這荒山野嶺的,日子再難,不在城內賣瓜,而是出了城北行武役,這不是自找麻煩麼?”

“老伯,您這瓜怎麼賣?”易煜瞥了司空羲一眼,出言打斷了他。

老翁一怔,顯然是沒有猜到易煜居然會問這瓜的價錢,“這瓜……可是老朽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收回來的,要問這價錢啊,該是……十銀一兩。”

“這位將軍……您可是要買老朽的南瓜麼?”老翁用手去撫摸那些圓滾滾的南瓜,遮蔽在兜帽下的薄脣閃出一絲乾裂的笑意。

“十銀!?還只是一兩?”司空羲低呼,慢慢靠近了易煜,“司長,您當真要買着連樣子都瞧不真切的南瓜麼?而且……這嚴冬時節,就算是南瓜,也不會有什麼收成啊……”

悠遠而沙啞的吆喝叫賣聲自遠方慢慢地飄了過來,那穿過曠野的聲音比起叫賣人快了不知多少。血一樣的餘暉,映亮了每一個人的臉,像是滿臉的鮮血。離去時,尚且初露晨曦。而現在,就已過了日沉時分。

那叫賣聲越來越近,可尋覓之下,卻終不見其人。這時,由城內而出的方向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小點,那小點的速度並不慢,可也算不得快。

司空羲眯了眼,看清了趕來的叫賣人。那是一個駕着驢車的老翁不緊不慢,從他的吆喝聲裏,可以模糊的知曉這個老翁是出城北行趕往武役的賣瓜人。只是這嚴冬的時節,什麼瓜纔能有所收成呢?

“幾位將軍,可是要北行去往武役麼?”驢車終於駛來了老翁揚着手鞭,將胯下慵懶的驢子止住。

易煜盯着驢車上用深色的破布遮蓋住的東西,圓滾滾的十幾個,正如老翁吆喝的那樣,這是些爲數不多搶收出來的南瓜。

“正是。”易煜的眼光始終遊離在老翁身上,有着狐疑。這老翁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氅,不大的兜帽卻剛好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弓着身子,使人更不易看清陰影裏藏着的眉目,“只是老伯,您怎麼會在旦暮時分出城北行呢?”

“日子難過啊!”老翁沙啞的聲音像是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使人聽了不寒而慄,可是那鮮有起伏的語調,總令易煜有些莫名的熟悉。

“日子難過?”司空羲臉色有點奇怪,“這荒山野嶺的,日子再難,不在城內賣瓜,而是出了城北行武役,這不是自找麻煩麼?”

“老伯,您這瓜怎麼賣?”易煜瞥了司空羲一眼,出言打斷了他。

老翁一怔,顯然是沒有猜到易煜居然會問這瓜的價錢,“這瓜……可是老朽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收回來的,要問這價錢啊,該是……十銀一兩。”

“這位將軍……您可是要買老朽的南瓜麼?”老翁用手去撫摸那些圓滾滾的南瓜,遮蔽在兜帽下的薄脣閃出一絲乾裂的笑意。

“十銀!?還只是一兩?”司空羲低呼,慢慢靠近了易煜,“司長,您當真要買着連樣子都瞧不真切的南瓜麼?而且……這嚴冬時節,就算是南瓜,也不會有什麼收成啊……”

易煜仍是盯着老翁不動,鐵青色的臉龐緊繃着肌肉。古鑰靠在馬車前,瞧着遠方越來越暗的天色,惴惴不安翻卷着上涌。他上前一把扯住了司空羲,“你小子先過來。”

“唷,天黑了……”老翁從驢車上的凹槽裏取出一管蠟燭,輕輕擦着火柴,用手遮擋住那細微的火苗點着了燭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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