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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雪日血紅 第四十二章。雪絨花

陸遠曾不止一次踩在敵軍腦袋上,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陸遠迄今爲止都記很清楚,那些被他處決的敵人們,在臨死前形形色色的眼神,憤怒、求饒、畏懼、掙扎皆有,但最多的是漠然甚至可以算上是某種解脫。陸遠當時自然不會在意落敗者究竟要擺出什麼表情才合適,他只想快點收割掉生命,畢竟在嚴酷荒涼的行星表面,呼吸本身就是奢侈。

彼時彼刻,“鬼靈”捆縛住了他,俯身於上,又何嘗不是在對一個戰敗者的處決欣賞?是想從陸遠的眼瞳裏找到它所試圖享受的粗鄙歡愉麼?

凝液觸手勒得越來越緊,外骨骼在呻吟着,自發啓動的抗擠壓模塊在向基構甲片提供張力,勉強讓陸遠不至於被活活勒死,但這並沒有多大意義,只消那兩隻力可打破頭盔面罩的觸手刺下,“鬼靈”想做什麼都由得它。

腥風微微擾動陸遠的耳廓,風裏夾雜着的雪狼慘嚎與”鬼靈“似是洋洋得意的嘟嘟振動聲,都像是地球遙遠而未甦醒的意志的淺淺敘說,在告訴自星辰墜下的不速之客,這片霜凍的土地容不得小覷。

亮藍色的纖細觸手已經掃了陸遠臉頰,情理之中,觸感很是溫柔,和姑娘起身時髮梢拂過很是相像,還猶有勝之,“鬼靈”覆下的陰影籠罩住了他,和那亮閃閃的藍,一道成了讓人無法自拔的蔚藍。

“鬼靈”的觸手還在細細地拂動舔舐着陸遠臉頰,濃稠至極、猶如水銀的分泌物流到了陸遠臉側,奇異的是,還就像水銀般,緩緩滲入到陸遠體內,然而他卻只感到一線外涼內暖沒入,之後就再無感覺。

現在輪到“鬼靈”困惑了,包住陸遠頭盔的觸手暫且鬆開,稍顯橢圓的腦袋晃動着,“咕嚕咕嚕”像蠕動地輕微鳴叫着。

陸遠敏銳地察覺到“鬼靈”的束縛變輕了,“鬼靈”所試圖讓他陷入的幻境自然沒有成功,他毫不猶豫蜷曲下僅有未被控制的指頭,竭盡全力地彎過來搖了搖,以此帶動他被壓得極爲嚴實的軀體騰出份空隙。

“鬼靈”竟然沒察覺或是說懶得在乎陸遠的掙扎,但陸遠成功晃出了足夠的空隙,憋的滿頭大汗得碰到了指頭邊咫尺之遙的榮譽殘劍。隨後他猛地一磕頭盔鋒利邊緣,不顧額頭被割地鮮血淋漓,吼叫着弓身而起,旋即把最大能量都調到了右手。

藉着“鬼靈”愣神的瞬間,陸遠當即拔出了他隨身的最後一件武器,殘劍刀切黃油,毫無凝滯地削開了“鬼靈”觸手,這時“鬼靈”纔有所反應,然而陸遠乍然爆發出的“麒麟臂”可不是一下下能控制住的,他只是拉過了身子,繼續往“鬼靈”軀體下部滑去,殘劍都感受不到骨頭硬物的存在,徑直給“鬼靈”破開了一條長有半米的傷痕。

“鬼靈”這時的反應可謂極其之慢,但再慢,這會兒也嘯叫數聲,陸遠還沒爬起身,破風聲緊隨而來,纏住陸遠雙腿,“嗖”的一下,陸遠腿肚子一涼一痛,胡亂扒着泥土,掘到了幾塊杉樹,但哪裏禁得住陸遠這麼拉,空殼樹根沒經多久便卡啦斷裂,陸遠整個人被拉得倒飛起來,然而他半空中腰姿一旋,陡然砍斷了下一根觸手,跌到地上反而是一骨碌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撿起泥坑旁的步槍,抄起槍榴彈就是給吸食未遂的“鬼靈”來了一發。

高能電磁波透過了“鬼靈”,起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像是被噴了速凍蒸汽的冰雕,“劈劈啪啪”地碎做了一團。

陸遠當然是沒時間去欣賞這幅景色,他忍着腿肚子的痙攣,奮力掙脫出了“鬼靈”纏繞,但附近的“鬼靈”至少有兩位數,沒輪到吸食雪狼的“鬼靈”清一水兒地轉過腦袋,撕裂開觸手,凝液觸手盤拉着杉樹幹,不難看到每一次點戳,都有一絲或明或暗的汁液被汲取走。

那一道亮藍色觸手雖說不大,但極爲尖銳,幾乎刺到了陸遠腿骨中去,陸遠跛着腿在高低腳奔跑着,杉樹密密匝匝的光影在減弱,午後又是如約而至的暴風雪,陸遠此時卻有些期待,因爲能給他帶來一些絕望的希望。

“鬼靈”就和之前一樣,蕩在陸遠周圍,但這次它們依然不着急進攻,沉默地注視着陸遠在努力地逃離這片被它們抽取完了生機的絕地。

遍地的狼屍墜上的雪花與它們的皮毛融做了一體。叫陸遠沒法辨認出來,直接撞上一頭了狼屍,一個嘴啃泥迎面撲倒。陸遠忙不迭地用手一撐,泄力完畢了的外骨骼手臂竟然撐不住,全部重量都壓到了手腕。他想要站起,結果怎麼也調動不了被觸手扎到了的左腿,酥麻感一直蔓延到了大腿根。

陸遠反身拖着自己靠坐到了狼屍旁,步槍放在狼脊背上撥了撥槍機,這麼一碰,狼首兀然噴出兩道白氣,它漂亮至極的湖藍色瞳子對着陸遠。

陸遠抿着脣,鮮血與泥土味道一併混到喉頭,一股奇異的澀香味,低頭去拿腰掛彈藥時,他同樣對上了狼的眼睛,那雙充滿了哀切的眼睛。

狼算是側臥着,它挪過前爪,蜷曲到高高隆起的肚皮前,輕輕地撓着,陸遠瞬間明白,這是條懷孕的母狼,它所求的,還能是什麼?無非是想求一條活路。

陸遠喉頭動了動,他瞄了眼周圍,“鬼靈”虎視眈眈地又包圍住了他,陸遠暴躁與厭煩情緒一齊冒了出來,他旋上彈鼓,咬牙切齒道:“你看我有什麼用啊!”

雪狼是很聰明的,它滾了個個兒,低鳴着,哀切的藍瞳猶然在注視着槍火黯然縱橫的林子,一動不動的“鬼靈”任由陸遠射擊,它們液體的軀體完全容納了彈頭,稍後又吐出了被凝液包裹住的彈頭。而陸遠的槍榴彈打完最後一發着實再沒有了,板車物資箱早遺落不知在哪個地方。

陸遠慘笑着挎背起步槍,握着殘劍,沒強迫自己繼續站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母狼身邊。

母狼不知何時仍然在看着陸遠,只是陸遠能體會到它的目光越過了他,飛到了另一邊,陸遠索性回頭望去,很容易地看到了幾十步一具雖然空癟、肉貼在骨架上卻也格外碩大的狼屍。直覺告訴陸遠,這就是那頭威風凜凜的狼王遺骸。

林中的狼已沉睡,鬼靈也隨風輕輕搖擺。懷孕的母狼在凝視着死去多時的頭狼,陸遠這時才懂得,它眼瞳的哀切,並不是給他看的。

陸遠深吸一口氣嘆了出來,他說道:“希望我殺了你的孩子的話,就眨眼。”

沒有誰會對一個母親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也不會有一個母親如此絕情殘忍。

但是母狼果真眨眼了,它還伸出爪子,放在了陸遠膝蓋上,輕輕扒拉着,然後爪子朝向了自己的肚皮。

陸遠還能說什麼呢?

兩聲槍響,陸遠撫上了母狼失去焦距的漂亮眼瞳,陸遠忽然覺得,他好像從未見到過比這條母狼更優雅的生物了,他想起一週前,在野兔履帶車裏,他還看到過母狼縱情馳騁於冰原上的舒展姿態。雖然未與頭狼並肩,但她是從容自信的。

大概“鬼靈”的歡愉便是真的如此粗鄙,在欣賞完了陸遠殺死母狼的悲劇,“鬼靈”又開始躁動了,不過有一個前車之鑑在,它們卻是有些畏手畏腳,不願第一個上去。

陸遠握着殘劍,都懶得去多看“鬼靈”一眼,說不累那肯定是不可能,說自己不想動那也是假的,但自取其辱和苦苦掙扎也是有區別的,於是陸遠單純地靠着母狼屍體,眯着眼望着天。手輕輕拍着母狼血流如注的肚腹,哪兒是兩股血。

陸遠手一動,摸到了一截硬梆梆的短棍東西,陸遠旋即一驚,他立刻想到了氫棒。

陸遠之前當然是想到過用揮發氫棒促使爆炸來死中求活的,但氫棒箱放在板車內,他可不會把這麼個超級炸彈帶在身上,沒想到命運使然,大熊喫下的氫棒,輾轉到了母狼肚裏。

“鬼靈”抽動觸手到杉樹的響動就在眼前,陸遠只覺喉頭緊的難受,但他知道自己一點選擇都沒了,他擡着眼睛,割開了母狼肚皮,摸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時,陸遠也摸到了氫棒。

爆發功率後的外骨骼部位實際上已經壞了,陸遠脫掉了外骨骼手套,用軍服袖子擦掉了氫棒力場發生器上的血液,然後一點點地撕開發生器外的一層薄薄二重力場。

很快氫棒的保護力量消融了,暴露在空氣中的氫棒恍如彩虹般在透射出絢麗光環,一圈圈地在杉樹林的日芒照耀出美麗的死亡環色。

大抵夢境便是如此,暴虐的歡愉也必定會被另一場暴虐的歡愉所結束,陸遠支着步槍站起,朝着“鬼靈”方向揮了揮氫棒。

雪絨花,雪絨花,每天清晨迎接我,小而白,潔又美,總是很高興遇見我。如雪似的花朵深情開放,願你永葆鮮豔芬芳。

他的眼睛只有漠然,夢醒後,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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