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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裴英娘知道李旦是空着肚子回來的,忙讓人去尚食局傳膳。

半夏在杏樹下煎茶,小火爐上架着一隻淺口銅鍋,滾沸的茶湯泛着晶瑩的青綠色。

李旦一撩袍子,直接盤腿坐在裴英孃的書案前,翻看攤開的卷冊,“不必麻煩,就着茶湯煮碗餺飥好了。”

裴英娘笑了笑,“我的茶可不能煮餺飥喫。”

讓半夏撤去茶水,另換上一口宮裏常用的圓形鎏金釜。

宮婢送上團茶餅。

半夏先把茶餅放在火上烤一會兒,等釜中的水開始冒出細小的氣泡時,撒一把細鹽。一手拿茶篩,一手拿銀匙,小心翼翼篩出茶末。釜中發出一串咕嘟咕嘟響,水再次沸騰,這時投入茶末,然後依次加蔥、姜、橘皮、杏仁。

等茶湯滾沸,半夏把尚食局主膳送來的羊肉、慄米和餺飥倒進釜中熬煮。

不一會兒,一鍋茶湯煮餺飥做好了。

裴英娘看着鎏金釜裏閃閃發亮的油花,心想,這哪裏是煮茶,分明是煮火鍋。

尚食局不敢真的只用一碗簡單的餺飥打發李旦,另外預備了幾樣小菜:一盤蒸崧,一盤醋芹,一盤涼拌菠薐菜和一隻烤斑鳩。

斑鳩是李旦剛從內苑帶回來的獵物。

李旦喫餺飥的時候,李治命人取出棋盤,和裴英娘一起擲骰子玩博戲。

博戲玩起來有些複雜,總的來說,就是雙方輪流扔骰子,按着擲出來的大小決定棋子前進的步數,最後看誰的棋子先到達終點。

博戲早在商周時期就有了,賭博中的“博”字,便來自於博戲。

李治從小飽讀詩書,玩博戲也講究風雅,把象牙棋子一一排開,笑着說,輸了的必須以杏花爲題,作一首杏花詩。

裴英娘暗暗叫苦,作詩?算了吧,背詩她都比不上一肚子墨水文章的李治,更何況作詩。

比起作詩,她更願意寫一篇八百字的賞花作文。

李旦看她眉頭緊皺,一副非常苦惱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在她身後輕聲說:“你扔骰子吧,我替你領罰。”

裴英娘頓覺壓力驟輕,感激地看李旦一眼,有個滿腹經綸的阿兄當幫手,真好啊!

結果李旦的才學並沒有派上用場,裴英孃的運氣很好,次次都投了個好數字,很快把李治的棋子殺得片甲不留。

一盤如此就算了,兩盤只能說湊巧,三盤還可以用運氣來解釋。

但盤盤都是如此,就怪了。

李治玩一把輸一把,被慪笑了,把骰子舉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小十七是神仙託生的不成?次次都能投中。”

裴英娘眉眼彎彎,謙虛道:“是阿父故意讓着我。”

最後,李治一盤沒贏,足足欠下二十首杏花詩。

他讓人撤走棋盤,和裴英娘打商量,能不能用別的東西換?

裴英娘當然願意,“一首詩一塊金錠,阿父不許賴賬。”

李治一口答應,揉揉她的腦袋,“原來我們小十七是個小財迷。”

裴英娘得了二十塊金錠,心裏得意,轉過頭去找李旦獻寶:“阿兄,多謝你仗義相助,金錠分你一半好了!”

李旦欲言又止,大概是不想當着李治的面訓斥她,頓了半天,才把訓誡的話吞回去,無奈道:“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罷。”

天黑前,武皇后、李令月和李顯返回宮中。

李令月讓人擡着幾位兄長獵得的野物,興沖沖跑進含涼殿。

槅窗下已經燃起燈燭,她從一架架樹形銅燭臺旁邊跑過,夾纈曳地長裙在燭光中熠熠生輝,像一條潺潺流動的銀河。袍袖飛揚間捲起一陣輕風,燭火輕輕搖曳,投在粉壁上的影子也跟着悄悄移動。

李令月趴在坐褥旁,仔細觀察李治的臉色,兩手一拍,笑嘻嘻道:“阿父看着比昨天好多了。”

李治也跟着她一起笑,眉眼溫和,“今天圍獵,誰拔得頭籌?”

“還是執失大郎。”李令月倚着李治坐下,嘖嘖道,“他獵到一隻吊睛大老虎!我遠遠看了一眼,那隻老虎可兇猛了,五個壯奴都擡不動!”

說到這裏,她一把抓住陪坐在一旁的裴英娘,“小十七,可惜你今天沒去,房娘子也捕到不少獵物呢。”

她回頭看一眼李治,壓低聲音,“趙觀音不服氣,也想獵只野兔,才跨上馬,就被一隻綠眼睛的猞猁猻給嚇哭了,還是房娘子幫她把猞猁猻驅走的。”

裴英娘一攤手,不是很在意,反正獵物最後通通都要送去膳房,她只關心那些獵物做成菜餚好不好喫,不在乎是怎麼獵到的。

李令月卻因爲把她留在宮裏而心懷愧疚,“小十七,明天我讓人給你挑一匹好馬,等你學會騎馬了,下次咱們也去林子試試身手。”

裴英娘虛應一聲,心裏暗暗道,騎馬可以學,但是打獵就算了,她連弓都拉不開。

等姐妹倆說笑着離去,李治臉上的笑容迅疾淡去,吩咐宦者把執失雲漸傳進殿。

執失雲漸還沒來得及換衣裳,頭巾鬆散,鬢髮凌亂,雅青色翻領長袍上有撕裂的痕跡,深邃的雙瞳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進殿後,他解下腰間的佩刀,站在影影幢幢的燭臺下,一言不發,像一座敦實的鐵塔。

李治皺眉道:“大郎,禁苑裏怎麼會有猛獸?”

王孫公子們去圍獵,動輒幾百號人,不可能說出發就出發,通常早在一個月前就定下出行的日子。

然後底下伺候的人會提前五六天圍起獵場做準備,把野兔、野雞、山羊、野鹿這樣比較溫順的動物驅趕到一塊,方便主子們行獵。

同時,爲防不測,看守禁苑的人會找老獵手清理山林的大型猛獸,像老虎、野豹,甚至山豬、蟒蛇之類的動物,絕不會出現在圍獵的山林裏。

執失雲漸道:“今天諸位公子嫌不盡興,比往年跑得遠了些。”

撂下一句話後,不再多說什麼。

李治深知執失雲漸的性格,聽他如此解釋,料想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心下稍安,但還是捏捏眉心,問一聲:“有沒有傷到人?”

執失雲漸硬邦邦道:“臣聽到虎嘯聲之後,立刻趕過去殺了那隻畜生,沒讓它害人。”

李治點點頭,“今晚你不必當值,回去歇着吧。”

執失雲漸告退。

李治沉默片刻,招手把站在牆角的宦者叫到跟前,“傳太子來見朕。”

宦者有些爲難,“大家,宮門已經關了,東宮和蓬萊宮離得不近,等宮人過去傳話,太子只怕已經睡下了。”

李治看一眼窗下昏黃的燭火,嘆口氣,“罷了。”

圍獵中突然出現野獸,絕對不是意外。

要麼有人暗藏不軌之心,想謀害太子和諸位親王。

要麼,就是太子太過懦弱,不能把控全局,管束不了那幫桀驁不馴的公侯世家之子。

今天圍場發生的意外,顯然是因爲後者。

李弘在朝中的風評不錯,但他想做一個帝國的接班人,還遠遠不夠。

一個仁孝純善的太子,固然人人稱頌,但真到處理朝政的時候,天子必須有雷霆手段,才能震懾朝野。從古至今,沒有哪個帝王是靠善良的品德去感化駕馭羣臣的。

李治記得當年自己被冊封爲太子後,阿父每次和朝臣商談軍機要務時,都會把他帶在身邊,讓他多學、多練、多思。

他謹記舅舅的囑咐,表現得仁慈而謙恭,博得朝野一片讚譽之聲。

那時候,阿父常常會不自覺流露出一種既失望,又欣慰的複雜神情。

李治當時不懂阿父的想法,以爲阿父只是單純不滿意自己。

如今太子李弘一天天長大,他才能體會到阿父當時的心境。

李弘是個好兒子,好兄長,可惜不是個好的繼承人。

李治苦笑一聲,說起來,他這個做父親的,當年也沒有達到太宗的期望。

太宗知道他的斤兩,爲了替他掃清障礙,讓他的皇位坐得更穩,不惜狠心打壓舊日功臣,還拖着殘病之軀,幾度北征高句麗。

阿父把能做到的都做到了,但他沒有想到,他最爲信任的幾位輔政大臣也有野心。舅父長孫無忌在沒了桎梏之後,斷然獨霸朝綱,再沒了以往的勤謹恭順。

現在的李弘就和當年的他一樣,東宮屬臣,有哪個是真正能予以器重的?

他原本屬意由精明果敢的皇后輔佐太子,母子同心,總比把太子交給外人強。

然而皇后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皇后了。

燭火的燈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李治獨坐殿中,心事沉沉。直到月沒參橫時分,纔在宦者的勸告聲中囫圇睡下。

李令月說到做到,第二天果然讓昭善牽來一匹蜀地進貢的果騮馬,催促裴英娘學騎馬。

果騮馬身材矮小,只有三尺高,毛色油亮,性情溫和。

裴英娘圍着果騮馬稀罕了好一陣兒,愛得不行,想了想,還是讓馬奴把馬牽走,“後天就是櫻桃宴了,等忙完那邊,我再開始學。”

李令月早把櫻桃宴上和趙觀音搶風頭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聽裴英娘說起,纔想起來,哈哈大笑幾聲,捧起裴英孃的臉,一通揉搓:“小十七,你真打算幫我搜羅寶貝呀?”

裴英娘揮開李令月的爪子,“言出必行,說到就要做到。阿姊後天等着看我爲你準備的驚喜罷!”

李令月滿口答應,“好,我就等着小十七讓我大開眼界啦。”

心裏卻不以爲意,小十七這麼小,能找到什麼好寶貝?不過她辛苦這麼久,費心爲自己忙活,到時候就算她拿出來的東西是塊平平無奇的石頭,自己也要表現得開心點,免得小十七失望。

春天院子裏的花都開了,奼紫嫣紅,婀娜嫵媚。

李令月聽裴英娘說花朵可以用來做成點茶的乾花,泡茶時不僅香氣不散,還能重新變回盛放的模樣,來了興致,讓宮婢把各種含苞待放的花朵摘下來,預備做乾花。

姐妹兩個一邊摘花,一邊說笑,玩得正高興,這時昭善走過來道:“公主,聖人喚您過去。”

李令月頭也不擡道:“喚我過去做什麼?”

昭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淮南大長公主在含涼殿。”

李令月哎呀一聲,皺起臉,有氣無力道:“我當初真不該拜姑祖母爲師!”

丟下裝花朵的小簍子,不情不願站起身,拖拉了一陣,終究還是被昭善勸走了。

忍冬等李令月走遠,低聲和疑惑不解的裴英娘說:“淮南大長公主是太平公主的蒙師,只要大長公主進宮,就會把太平公主叫過去,考校她的琵琶技藝。太平公主煩得不得了,好幾次想裝病混過去,都被大長公主識破了。”

裴英娘忍不住笑了,李令月肖似武皇后,體態豐滿,臉色紅潤,看起來精氣神十足,別說只是裝病,她真生病的時候,也神采飛揚,生龍活虎。

李令月一去不回。

裴英娘聽宮人說,李治留下淮南大長公主在含涼殿用膳,李令月在一旁作陪。大長公主說李令月的技藝退步了,午後要親自教授她幾種抹弦的新指法。

裴英娘可以想象到李令月垂頭喪氣的模樣,搖頭失笑。指揮半夏和忍冬把收來的花苞全部裝進罈子裏。

罈子底部鋪有一層研碎的石灰,能祛除花朵的溼氣,封好罈子,等上一段時間,點茶的乾花就做好了。

殿中省的女官過來傳話,看裴英娘在忙,笑着道:“貴主,清輝樓打掃好了。”

裴英娘沒去過清輝樓,不知道那裏是什麼情景。給李令月準備的寶貝前幾天已經做好了,工巧奴們暫時安置在安平觀,清輝樓對她來說其實沒有用處。

她想來想去,始終想不明白李旦爲什麼讓李治把清輝樓劃給她使用,後來乾脆不想了,反正不要白不要。

而且她之前曾想過,等將來出宮以後,可以在公主府裏養點特別的花花草草。現在有清輝樓,或許可以把計劃提前。

忍冬認識路,領着裴英娘去清輝樓。

路上碰到盤查的金吾衛,裴英娘把李治給她的一張貼金銀製牌子拿出來,金吾衛們立刻讓開道路。

一路暢通無阻,繞着太液池走了一大圈,遠遠地看到一座小巧別緻的宮殿,朱門綺戶,白牆高階。

裴英娘直接越過空闊軒朗的大殿,踏上高高的石階,拾階而上,爬到高臺頂端的小亭子裏。站在小亭中,整座清輝樓的構造一覽無餘。

女官殷勤道:“貴主若想要添置什麼,只管吩咐。”

“把園子裏的花都拔了。”裴英娘站在欄杆邊,俯視着流水環繞的庭院,“那幾株梅樹也移栽到別的地方去。”

女官一臉茫然,“貴主想在庭中修建假山嗎?”

裴英娘搖搖頭,“不必多問,照我說的去做。”

女官有些不服氣,心道:果然是驕縱任性的金枝玉葉,仗着聖人寵愛她,就胡作非爲。

心裏不滿,臉上便帶出幾分輕視來。

裴英娘沒理會女官,發話的是她,幹活的宮婢奴僕,女官不過是傳話的人,如果女官敢陽奉陰違,換一個就好了。

忍冬在清輝樓後殿的小院子裏看到一棵綠李樹,李花已經開敗了,細長的尖葉下藏着一顆顆豆大的青色果實。

忍冬笑着說:“等綠李成熟,可以摘來泡酒。”

裴英娘覺得有點好笑,唐朝忌諱喫鯉魚,因爲鯉魚的“鯉”和“李”字同音。當然一般老百姓不可能真的因爲鯉魚的名字就不喫它,隨便換個代稱別名,照喫不誤。

奇怪的是,綠李的“李”和李姓的“李”字是同一個字,卻不用忌諱。

逛過清輝樓,幾人按原路返回。

蓬萊宮北面是禁軍駐守的地方,守衛森嚴,廊檐重重,寂靜清幽。

周圍越安靜,從東面傳過來的哭聲就越突兀。

裴英娘側耳細聽片刻,感覺哭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想了想,沒繼續往前走,帶着忍冬躲到幾叢茂盛的紫薇花樹背後。

兩個神色倉惶的宮人從東邊拐角的甬道跑出來。

一人聲音發抖,哭着道:“怎麼辦?要不要去稟報姑姑……”

另一人捂住宮婢的嘴巴,不讓她哭出聲,“你不想活命了?他可是天后的親侄子!”

兩人驚恐萬分,不敢多做停留,很快消失在宮牆背後。

女官和忍冬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裴英娘蹙眉,她不想惹是生非,可身爲一個女子,她無法對另一個可能正在受到傷害的同性見死不救。

武皇后的侄子,是武承嗣,還是武三思?

無論哪一個,都不好對付。

找李旦求助?

不,她不想因爲自己的莽撞害得李旦和武氏兄弟結仇。

哭叫聲越來越激烈,裴英娘不敢再耽擱下去,抽出藏在袖子裏的銀牌,吩咐忍冬:“去含涼殿找執失大郎。”

執失雲漸人高馬大,武藝高強,又是千牛備身,應該能順利把武家兄弟嚇退。

作者有話要說:

統一回復一下大家比較關心的問題:

絕對的1vs1,蛋蛋不會納妃,咱都把人物年齡改了,早就和歷史不一樣了,肯定不會讓他娶侍妾的啦~(≧▽≦)/~

一娘這個稱呼史上真的有,大娘是比較普遍的叫法,因爲我叫不出口/(tot)/~~,就用了一娘,看大家都不適應,後面會改掉的。

女郎、娘子是比較尊重,比較鄭重的稱呼,平常一點就是“小娘子”,所以女郎和小娘子會混着用。

然後上上一章忘了說,寒門學子這個階級和現在說的寒門不一樣,武皇后她也是寒門出身啊,歷史上的寒門,只是和世家門閥對比出來的,人家出身還是不錯的,真正的平頭老百姓,連認字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以後再也不相信什麼古人很含蓄之類的說法了,大家要是看到李世民寫給李泰和李治的家信,絕對會大喫一驚的,那叫個肉麻。感覺李世民把李治當成個姑娘一樣嬌養,都封他當太子了還不讓兒子搬出宮哈哈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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