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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如意(十八)大修

《狐媚子》

“阿離,噤聲。”

童子話音剛落,化作道姑的阿離被某種力量拍得身形一矮,又化作一尾金鯉,砸在地上。

魚鰓張合,在地上跳來跳去,似還想說話,童子拿手輕輕撫蓋其上,再擡手時,那金鯉已經成了拓在地上的一幅金漆畫,還保持着魚嘴大張的姿勢。

看他翻手覆手間,阿離便被制住。蘇奈、野雞精驚駭萬分地向後退。

但剛退兩步,又被後頭道士們的腳步聲和喊殺聲逼了回來。

蘇奈哭道:‘二姊,我們今天看來是要送命了!那臭貓真沒說錯,我就是個倒黴蛋,還連累了你......’

她們自以爲隱蔽的妖術傳音,對白衣童子來說,卻堪稱是光天化日之下,當面喊話的音量。

瞧着她們這恐懼神色,聽見蘇奈的哭訴,他不禁莞爾:“不必如此畏懼。世上雖有斬妖劍,劍下不斬無罪妖。”

蘇奈、野雞精都聽得愣了愣。

野雞精修行八百年,也跟着大姊白素學過洞天福地的一些“常識”,她聽這位神仙的言語,似乎並無怪罪她們之意?

正神修成正果,概不妄言,不隨意殺生,也不隨意許諾。

明錦試探性地開口:“您、您的意思是,不追究我們意外破壞龍神歷劫的罪責?”

童子道:“不知者無罪。巧合也是天數因果的一種,蘭因絮果,因果既成,恰是雲蛟他天數難逃。”

明錦修爲高一些,也懂些真言道理,此刻得聞仙家箴言,竟聽得若有所思。

蘇奈半懂不懂,便直言道:“你......咳,您是說,你放過我們了?那您在這堵我們幹嘛?”

白衣童子道:“我來取兩件不屬於你的東西。”他有些忍俊不禁:“只是你們跑得太快了些。”

蘇奈聽得狐臉一紅,心裏想:這不是沒辦法嘛,誰叫我之前受那臭海蟲的騙,在廟裏小小地“玩耍”了一陣。

啐,都怪那臭海蟲!

“那你要拿回什麼?”蘇奈大大方方道。形勢比人強,要什麼就拿走什麼唄,只要不取她的命,那好說!

童子便道:“還不出來?”

他話音剛落,被蘇奈別在毛髮上的簪子自行飛起,飛到了童子手中,從簪子裏裏顫顫巍巍爬出一隻透明的蟲子來。

蟲子趴在簪子上,觸角貼在簪面,向尊神叩首。

童子道:“嗔蟲,此劫已結,你輔助仙家歷劫有功,當可投胎爲人,再世修行。隨我去罷。”

海蟲感激涕零:“是!尊上!”

蘇奈“啊”了一聲:“臭海蟲,原來你也是輔助啥歷劫的?”

這滿口大叫爺爺的蟲子,此刻卻十分正經地擡起觸鬚,做人類拱手的形狀道:“蘇姑娘,咱其實不叫海蟲,咱是人類的愛慾嗔癡二念年深日久,依附神像而形成神魂不全的精怪,叫做嗔蟲。現在龍神的劫數告一段落,咱家也功德圓滿,神魂得已補齊,可以投胎做人,下一輩子正經修行了。實在不能陪你了。”

這蟲子正經起來,還、還怪不習慣的......

有些不捨得它每天放的“採補”畫面......

蘇奈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撓撓狐臉:“聽、聽起來像好事?投胎做人是好事嗎?那你去吧。”

童子又伸手一指,狐狸尾巴自然形成的儲物空間裏的一個圓乎乎,白乎乎的大鱗片飛了出來。

“此物是龍神仙體上的一片鱗片,不能留在人間。”

咦?這不是之前替她擋了那阿離聚陽鏡金光的鱗片嗎?

蘇奈連忙道:“等、等等!”

童子的視線投來,蘇奈道:“我不是不想把這個還你啊!但是身後那些臭道士還追着我們喊打喊殺的,我還需要這個防身......你是神仙,那些道士也是供奉神仙的,您要收回這鱗片可以,能不能叫他們放過我們啊?或者您救救我們?”

明錦並不知道蘇奈曾跟寶珠天女討要報酬的經歷,此刻聽得心驚肉跳,連忙拉了一把蘇奈:這傻狐狸!哪裏有當面還跟仙家討價還價的!人家肯放過你,已經是很好了!

熟料,童子卻微微頷首:“我們並不干預凡間修道士的作爲。但生靈各有去處。四腳的當下水,兩腳的當過橋。山有客行路,水有渡船人。”

兩妖叫這一串話砸得暈了,不干預凡間修道士的作爲?那四腳……兩腳……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是要他們下水過橋?

她們低頭一看:

斷崖深深,下面的河水洶涌湍急,將河面上撒着的光轟轟地擊成碎金。

可是爲什麼是四腳的下水,兩腳的過橋?

蘇奈看了一眼自己的四條狐狸腿,看了看二姊的兩條雞腿。

二姊是禽鳥,天生會鳧水。四腳的狐狸,狐狸哪有會游泳的?平時她過河,都要緊緊摟着自己的尾巴,生怕沾溼了皮毛。上次過河,不小心一腳踏空,踩了半個腿在水裏,都打了好幾日的噴嚏,害大姊姊嫌棄地把她從蛇洞裏提溜了出來,把一片薄荷葉捂在她嘴上,方止住了。

何況這橋這麼高,掉下去,還不得摔死她?

蘇奈只看了河水一眼,就眩暈地退了回來。

她哭喪着臉:‘姊姊,我就說他是來報復我們的,你還不信!明明此處有橋,跑兩步就能過去,卻叫我跳水,呸!唔唔……’

明錦用翅膀一把捂住她的嘴,她已修煉八百年,不似這小狐狸一般眼皮短淺。

世間萬物,無不向往成仙。神仙有又是不輕易現世的,如今不僅遇到,還得了一句指點,指點她們逃生之路,那叫仙緣!

仙家是不打誑語的!你隨意質疑人家,惹怒了仙家,可怎麼是好?

但是明錦也確實有點躊躇。她畢竟不是大姊,沒有慧根......萬一理解錯了意思怎麼辦......

身後道士們的喊打喊殺聲又迅速逼近。

見二妖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童子微微搖頭,便將手中的野花花瓣輕輕一吹。

花瓣旋轉的微風在瞬間放大,變成了一股旋風,一分爲二,一道卷向狐狸,一道衝向野雞。

蘇奈“嗷——”一聲慘叫,在空中化作了紅毛狐狸,渾身的毛被風吹得如刺蝟般炸起,徒勞地揮舞爪子,“撲通——”,栽進了河裏,瞬間被河水衝得沒了影子。

而明錦則被風鼓動了翅膀,咕嚕嚕被推着飛奔過橋。

下一刻,成羣的小道士們呼啦啦地追過來,站在橋邊左右顧盼:“狐妖,雞妖呢!”

他們好似全然沒看到橋上端坐的白衣童子,也沒看到那橋下濺起的水花,沒看見飛奔而去的野雞,喧鬧了一會兒,垂頭喪氣,無功而返。

這羣人走後,地上的金漆畫,慢慢地鼓了起來,又變成蹦跳的金色鯉魚。只是這鯉魚身上,多了一道一道可怕的切痕。

鯉魚尾巴一掃,變作跪伏於地的雙螺髻少女,臉上、身上遍佈出了道道紅色傷痕,才動一下,便痛得倒在了地上,一陣陣抽搐。

阿離卻絲毫不關心自己身上的傷痕,只擡起臉,急切道:“尊上,阿離的確有錯,但那山野小妖一通亂攪,導致龍珠被方如意所吞,龍神的力量被這凡女竊走......阿離只是想把龍珠取回出來......如果不取出龍珠,雲蛟君就算這一世桃花劫度過,也再不能歸位......”

“爲何一定要雲蛟君歸位?”童子的眉眼脣鼻,如丹青一氣勾勒,溫柔端美,略帶悲憐地凝視着她。

阿離被問得一怔,咬住嘴脣:“他、他是龍神,他、他那麼愛子民......龍神不歸位,以後水族無君無主,水患、河道就會無人治理......海波氾濫......阿離作爲水族,不忍見此......”

“那麼,阿離,你究竟想要誰歸位?是雲蛟君,還是龍神?”

阿離掐住了手心:“雲蛟君就是龍神。龍神就是雲蛟君。”她承認的龍神只有雲蛟君!

“倘若,雲蛟君不再是龍神,龍神不再是雲蛟君呢?”

阿離冷笑:“那我就去殺了那僞龍神,迎回雲蛟君。”

“如果雲蛟君自願放棄龍神之位,修爲道行,甘做回凡人呢?”

放棄龍神之位......做回凡人?阿離愣住了。

成龍多麼好,爲什麼會有人願意放棄龍神之位?她們鯉魚一族的族魚,世世代代拼命去躍龍門,不都是想脫去妖身,化爲龍身嗎?

她......從她當年還是一尾池子裏的金鯉時,就望見天邊那穿雲的一道銀白巨龍,飛躍五湖四海,伴雲隨雨,水族之首,龍宮廣闊。

多麼壯麗,多麼偉大!

她在池底仰望,將這道身影刻入眼簾心底。發誓,有朝一日,她定要跟隨他身邊。

後來,她在奄奄一息之際,果然被化作龍神捧起來了,得償昔日所願,隨侍水君。

雲蛟君這樣的存在......怎麼能......怎麼能跟那些軟弱的,隨她淹沒、打殺的卑微凡人聯繫在一起......

就算他也曾做過凡人,可是,那是不一樣的,對,不一樣的......

“如果雲蛟君做回凡人,你願意隨雲蛟君去凡間做凡人嗎?”童子看了一眼某道不知何時,悄然立在一旁的虛影,替他又問阿離。

“不!不!”阿離沒有看到那道虛影,她只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拒絕了童子的提議。

哪怕是罪妖,也不是凡人能碰的,當凡人,那些可以被隨意地打殺的軟弱東西,她不可能去做這麼軟弱的東西!

下一刻,阿離卻又呆住了:她剛剛說了什麼?

童子身後的虛影,那位英俊不羈的男子,凝視了阿離一眼,低低一嘆,選擇化作一點流光,朝着遠處孫家的方向返回,重新沒入了昏迷的孫茂體內。

阿離尚在混亂之時,童子卻早已看破阿離心思,他搖搖頭:“阿離,當年雲蛟君未捨去凡人私情,卻不曾真正傾心於你,你可有想過,是爲什麼?”

“雲蛟君心裏很清楚,你愛的是身在龍神之位,卻存有私情,憐惜喜愛於你的龍神雲蛟君。而不是他那點來源於昔日凡間生涯的凡人情根。你貪求的,是龍神之愛,而非雲蛟君之情。”

“阿離,你之所以犯下大錯卻得以存命贖罪,是雲蛟君渡劫前,以自己的劫數爲求,希望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真正消除貪念,那劫數完成,他會攬下你的全部罪責,帶着你一起,萬萬世向錢塘百姓贖罪。”

“如果劫數不成,你卻甘願跟隨雲蛟君入凡。那麼,雲蛟君願與你結永世姻緣,在凡間生生世世約爲夫婦。”

但是,阿離一樣都沒有選。

“你身上這些瘡痕,並非我的處罰;”童子平靜道,“助雲蛟君渡劫成功,也不會致你減刑。你的枷鎖,全是你的心魔。心中業障不消,則枷鎖不除,嗔癡愈重,潰爛愈深。從此之後,你將永世受此潰爛之苦,直到業障消除,心魔散去之日。你可明白?”

這位尊神,雖然與雲蛟君一般溫柔含情,卻如山癲剔透的冰雪,縹緲難以接近。

他近乎無情地,將一切嗔癡醜惡的心思全都剖白在人間。

臉上佈滿血痕的阿離愣住。半晌,頹然淌出了眼淚,伏在地上,哭泣了起來。

童子卻已不再看她。

他從花籃中取出小蛇,置於掌中,吹一口氣。

小蛇逐漸醒轉,落地變便成了一個清麗的女子,正是方如意。她睜開眼,看到跟前的陌生環境和陌生童子,傻了一下,害怕又慌亂。

卻聽這十六七歲的美貌少年道:“方如意,毋須恐懼。好好想想,都能想起來。”

聲音不大,卻被風遞到了耳邊,似琴絃顫動,餘音繞樑,又帶着安撫人心的溫暖力量。

方如意不自覺鎮定下來,龍珠中存着的龍神的記憶,便順着體內涌動的法力傳來。

她霎時知道了自己是什麼情況,也知道了眼前人是誰,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五內俱焚,各種感情紛亂涌上心頭。

原來,當年的水患是這樣來的......

原來,孫家就是當年水患後囤貨居奇,激起民變,導致父親被斬首的奸商之一......

原來,公子他......他就是......

而她,她卻是他一生無數的桃花劫數中的一個......

恨、懊惱、怨憎、愛意,萬千情緒匯聚在一起。

最後,眼角落了一滴淚珠,閉上眼,重又睜開,她生澀地學着昔日雲蛟君的樣子,帶着感激深深低下頭去:“尊上。”

眼前人,正是當時在鯉魚爲患時,降下凡塵相救錢塘的神祗。

作爲凡人,方如意萬分感激他對整個錢塘的救命之恩。

童子微微頷首:“雲蛟君自願放棄歸位。龍珠在巧合與因果的作用下歸你所有。因果既成,便是天數。水族不可無君,錢塘不可無龍。你可願暫代龍神之職?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取出龍珠,送你返回人世。”

“只是,一旦成爲龍神,你必須捨棄一切凡情。”

成爲龍神?

方如意沉默着,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世代供奉龍神的水官世家裏,背書跳舞,跟着二姐一起學着祭拜龍神的幼女如意。

水患千里,浮屍遍野,人間變作澤國。突如其來的大水中,跪在神前,無能爲力的小姐如意。

父親冤死,女眷入賤籍。對慘死的二姐痛哭失聲的小妹如意。

沉默寡言的娼妓如意,在荷花池邊餵魚的小妾如意,被關進柴房,卡住脖子毆打的姨娘如意。

被人指指戳戳,照顧着中了邪的孫老爺的蕩.婦如意……

最後,停留在她爲手臂受傷的繼子抄書的那一幕。

一筆一畫,她鼻尖凝出汗珠,窗外的夕陽安詳,孫茂揣着手,側頭,安靜含笑地看着她。

孫茂溫柔的臉,終究還是淺淺散去。

最後定格在記憶裏的,是錢唐萬戶屋頂,每一戶瓦片上都蓋滿了星星點點碎石,有一座房子,屋脊上盤着一條金色的龍,那是水官的居所,是她曾經的家。這戶房裏,正冒出炊煙。

是翻騰的海浪和一根灰色的線。這根蜿蜒的線,是拿血肉築成的大堤。她的父親曾經在這裏扛過沙袋,也是在這裏被人斬下頭顱……

雲蛟君成道時,流連人間萬般情思,不願意拋棄情思。

“我願意。”昔日只能隨波逐流,死生由人的閨閣弱女,卻深深低下頭去,俯首神前,虔誠道:“信女方如意,願意拋下一切,斷絕凡情,大公無私,從此永鎮錢塘……”

我一生雖名如意,卻從未如意。

這一次,我終於能自己做出選擇。

話音才落,方如意一頭黑髮脫落,皮膚變成銀色,寸寸龍鱗生出。

這一刻,整個錢塘忽然都聽到龍吟聲。

有昔日經過水患的老人張大眼,激動的對子孫說:“你們聽,龍吟!是龍神出現了!”

高亢的龍吟聲中,一條銀色的巨龍,騰空而起。

風雲從龍,大風起兮。

童子站在天幕下,望着天空,微微一笑。

驟起的風,吹動了他雪白的衣衫。遠處,傳來一聲和風雷聲混雜一起的龍吟。

*

一年中的大潮來臨,捲上岸的潮水撲向了高高壘起的大堤。落潮時,躲在大堤後瑟瑟發抖的漁民大膽地出來,大喫一驚。

沙灘上充滿了翻騰的魚、蝦、貝類,遠遠望去,銀白的一片。

有人無意間擡頭,看到了雲間模糊的龍影。

“是龍神,龍神回來了!”錢唐的漁民驚愕萬分,無不叩拜,“龍神送來了東西……”

一條銀白的巨龍,在雲間御風而行,從錢唐的海面上空飛過,一直飛往人跡罕至的東山。

它在白雪皚皚的山頂上落下,將長長的尾搭在起伏的峻嶺中休憩。

龍宮中的蟹兵已拾掇好水晶宮殿,將每一隻海貝,每一顆珍珠擦拭得熠熠生輝,可它們排着隊爬到東山,搖晃着鉗子邀請龍神回宮時,龍神卻雙目緊閉,不應,每晚只獨自睡在雪山中。

天不亮時,它又起身,鑽入雲中,俯瞰錢唐的大地。

龍女曾經來找過它,追着白龍在雲間跑:“雲蛟尊上,你終於回來了!聽聞你渡劫回來,變得雷厲風行……”

白龍只向前飛着,碩大的龍眼微轉,看向身下的雲,一言不發。

“……跑不動了,”龍女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悲哀道,“你爲何再也不變成人身,也不同我們聊天喝茶了?你——不再喜歡我們了麼?”

白龍沒有回答她,加快速度鑽入了雲層,飛到了東山,盤聚在山下的冰面上。

冰面之下的海水,如銀色明鏡般倒映出整條龍的身形:

蜿蜒的身體,銀色褶皺的鰭,鎧甲般的銀鱗,長長的龍吻,紋路彌補的眼皮,和一雙巨大的、黃色的豎瞳。

開始時,它也偶爾會被這樣的自己嚇到。它沉默地看着這副身體的倒影,倒影慢慢地變作一個瘦弱的少女模糊的影子,影子又消散在風中。

但這裏比她所困的小院大,比花樓大,比孫府大,比整個錢唐大。

銀色的巨龍,孩子一般在雲霧間自由穿梭,守護這片土地,慢慢,將所有的哀怨,孤獨和愛憎,都在風中慢慢地遺忘了。

下界水官之家,升起細細的香火。

龍神透過雲層,看到新任水官之女,跪在蒲團之上,小女兒抓着一根香,滿臉愁苦地看着龍神塑像:“姊姊,世上真的有龍神嗎?”

“自然有了!”水官的大女兒擦拭着供桌,“你不知道麼,大潮落下時,龍神送來滿灘的見面禮,以補償我們錢唐漲潮時的損失,聽說這還是幾百年來的第一次。龍神越發愛民了!”

說着,桌上一顆花生,咕嚕嚕滾落到桌子下面去。她彎腰去拾,卻從桌縫裏,撿到了一張皺巴巴的餅子。

兩個少女一起笑起來:“噫,這餅硬得同石頭一般,不知掉在裏有幾百年了。前任水官家裏,誰做的供食,生得這麼難看……”

潮水褪去後的天,曠日晴朗,風和日麗。許多小兒在大堤外玩耍嬉戲,丟沙袋的,相互追逐的,有挽起褲腳,跑進海浪中,喧鬧不休。

層雲浸染的天邊,飛過一條長長的白龍的影,不一會兒,只剩一條龍尾,鑽入雲層中。,,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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