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臉皮

但是，一定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屍體？

心又是一痛。

腳下踏過的土地是血紅的，走到如今，彼岸只剩下孤身一人。

而姍姍來遲的玉蘭癱倒在最外面，大聲的嘶吼着，“狄王呢？狄王呢？”

聲音嘶啞。

說道最後已經變成了“七兒呢，我家七兒呢？”

但是誰也不知道，她的七兒在哪裏？

但是自始至終玉蘭都沒有將腳步踏入這片燒着的土地，彼岸走着，心已經有些絕望了。

爲何尋不到呢？

爲何呢？

而身後涌過一堆人，那些都是得到玉蘭命令的人，可是彼岸看着面前的人，腳下無力了。

自己已經尋遍了所有的地方。

可是一無所獲。

但是轉身，彼岸看向了玉蘭，玉蘭已經擡起了頭，雙眼已是通紅的，可是眼沒有任何的悲傷。

沒有悲傷，彷彿方纔嘶聲力竭的人不是她，彷彿方纔只是一場表演。

彼岸看着玉蘭，忽的張開了眼睛，那邊那個獨自站着的人是七兒嗎？

是的。

彼岸剛想撲過去，看到玉蘭已經搶先一步將七皇子抱在了懷，從眼角流下的淚是滾燙的。

腳步遲緩了下來。

現在已經是遲了一步吧！

彼岸看到的跪在七皇子身邊的女婢和侍衛請罪，看得到玉蘭流出來的淚水，但是起那些，七皇子如今的樣子纔是更讓彼岸心痛的。

那雙眼睛大大的睜着，漫無天地，沒有絲毫的焦距。

身是沒有血跡的，應該是沒有傷口，可是傷在心纔是最可怕的。

彼岸掃過在自己周圍的景象，如此的殘忍，如此的血腥，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已經超過了承受的範圍。

心的那種痛，彼岸感同身受。

但是看着在自己身邊一個接一個向玉蘭和七皇子方向跪下的人，彼岸退了幾步，轉身，面無表情的走開了。

錦添花從來都不是自己作風。

身側還有一個被傷痛折磨的人，也許此刻對於彼岸來說，七皇子安然無事，那麼起那些無關緊要的虛禮，拯救那些無辜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人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已經變成了一種手段。

滿手的血腥，滿心的不歡。

只是手下依舊是極快的，傷口，自己已經見過太多了。

“醫師呢，醫師呢，醫師去了哪裏？”

彼岸聽到了身後玉蘭的呼喊，雖是嘶聲力竭，但是心卻毫無波瀾。

這是她造成的局面，會是怎樣的結果，她的心早有數。

既然知道如此，又何必當初。

到了此刻，要醫師有何用，救得了身的傷痕，救不了心的疤痕。

起身體的創傷，心靈的纔是最不能彌補的。

像當初的自己，像被拋棄之後經歷種種事情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自己。

如今，相似的劇情在自己的眼前重演。

可是自己依舊無能爲力，自己都無法醫治自己心的，又何談別人。

彼岸低着頭，將裙角撕開，包紮住了手邊一個斷了臂膀的侍衛，傷口已經模糊了，緊皺的眉頭是在強忍着疼痛。

彼岸將懷的保命丸拿了出來餵給了他。

這才片刻，瓶子已是空了。

耳邊的聲音被自己動屏蔽。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前來相助的人多了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所有受傷的人都被帶離了發生事故的地方。

一場血腥的事故只留下了面前的斷壁殘垣。

腳下是紅色的泥土，空氣*的氣味慢慢的散去。

彼岸將頭揚起來，看到了今日的日光，被層層烏雲擋住的點點光亮，從已經光禿禿的樹幹照射下來。

今天是平凡的天氣，今天是簡單的一天。

但是對於那些可憐的人來說，今天也是最後一天。

彼岸低着頭匆匆的走開了，而在距離發生災禍的不遠處，一排都是喪生的人，一個一個，曾經都是鮮活的生命，只是現在都成爲了殘缺不全的沒有呼吸的過去。

到底是爲了什麼？

身邊已經沒有彼岸留下來的理由了，其實是該走了，可是彼岸心還掛念着七兒，最後一面了吧！

萬物安靜，彼岸悄然的走進了七皇子的帳篷。

附近的侍衛都被調走了，如今這裏空無一人，守在牀邊的之後玉蘭妃一人。

彼岸進去的時候玉蘭轉身看着，雙眼依舊是藍色的，深不見底的藍色。

髮簪是極其尊貴的，裙式也是尊貴的，那個女子也是尊貴的。

如今那個女子正笑着對彼岸說着。

“七兒方纔還叫嚷着要見你，如今你來了，他卻睡了，妹妹若是不急，等一會兒，七兒醒來之後看到妹妹在身邊一定是高興的。”

玉蘭說着，將被子向拉了拉，蓋住了七皇子的肩膀，眼神輕柔。

彼岸本想離開，但是玉蘭快了一步，阻住了彼岸的前路，眼神犀利。

“你要去哪裏？”

彼岸看着，倒是笑了起來。

她的心已經硬到想對自己動手了嗎？

難道她的心下一個要動手的人是自己了嗎？

“姐姐如今已經達到了目的，妹妹又有什麼理由待下去，自然是要回去的。”

彼岸在笑，這是什麼樣的笑，不是喜悅，沒有悲傷，更像是看透了所有之後的嘲諷。

但是嘲諷是沒有資格的。

玉蘭轉頭繼續說着，但是依舊是阻在彼岸的面前。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七兒，可是他如今是狄族的王，不是一個可以捧在手心疼愛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他的身有使命，他日後要做的事情很多，我必須要將他培養成爲一個優秀的人，讓他以後有足夠的能力去掌管狄族，你能明白姐姐的苦心嗎？”

玉蘭是在解釋，解釋爲何要將彼岸調離自己的身邊。

解釋爲何會做這樣的一番事情，言真意切。

“妹妹明白。”

當所有的事情發生之後，彼岸已經知道了玉蘭的意圖，是她故意將自己調離七皇子的身邊，沒有脈象的疼痛，不過是因爲服了藥的原因。

但是彼岸不明白爲何？

爲何自己不能再發生爆炸的時候留在七皇子的身邊，爲什麼不讓自己帶離他，不讓他看到如今慘烈的畫面。

“不，你不明白，我今日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七兒，我要在國師羽翼未成熟之前除了他，但是我又不能將所有的線索都引到自己的身，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故，沒有人會懷疑到是我做的，*是國師帶來的，火是他放的，這樣的結果是他自己造成的，你以爲我願意讓我自己的孩子遭受到這樣的事情嗎，可是我若是不將七兒引到這場事故，別人日後定會懷疑到我七兒的身，而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將七兒保護了起來。”

這些解釋，更像是理由，玉蘭說的是有道理的。

但是彼岸不懂，爲何要將這些事情告訴自己。

孩子是她的，與自己何干。

“我明白。”

彼岸回答着，雲淡風輕，而玉蘭更加激動了。

“在今日之事前我一直以爲你的明白的，可是你根本不明白，我喜歡七兒，難道我不喜歡嗎？我可是她的母妃，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我陪在身邊，我所做的都是爲了他好，他以後要掌管狄族，他以後要見過的殘忍這更甚，若是連這些都接受不了，他又怎麼能成大器，又怎麼能成爲能統領大局的人。”

玉蘭妃看着彼岸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着，句句陣地有聲，絲毫不怕吵醒身後的七兒。

彼岸看着熟睡的七兒，能夠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依舊安然，看來是被人下了藥。

可是自己又有什麼理由擔心呢？

但是……

“姐姐是爲了七兒着想，妹妹都懂，但是七兒終究還只是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不應該遭受的太多。

玉蘭打量着彼岸，沒有想到彼岸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初的時候，誰不是一個孩子。

但是生活何曾善待過所有的孩子。

“孩子又怎樣，生在皇家，他必須要揹負起該有的責任，孩子又怎樣，我當初也是一個孩子，可是當初的我無家可歸，流落街頭，經歷了太多的事情，看慣了人情冷暖，是因爲那樣，我才走到了今日，我在宮步步謀劃，熬過了多少心酸的日子才走了今日，如今苦盡甘來，是爲了不讓我的孩子重蹈我的覆轍。”

可是如今這個孩子遭受的又曾經的玉蘭好了些什麼，曾經是爲了活着而努力，如今是爲了優秀而努力。

不一樣的理由，走的路卻是相差無幾。

其的區別又有多少。

“我以爲你會在自己經歷過其的苦楚之後不會再讓別人也重蹈自己的覆轍了。”

彼岸說的有些苦楚，說出的話讓自己也有些嘲諷。

生在皇家，有太多的事情是已經註定了的，那些註定要去遭受的，是永遠也避免不了的。

“七兒不會重蹈我的覆轍，因爲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我，我會不惜一切去幫助他。”

玉蘭的眼神堅定。

彼岸看着這樣的眼神，忽然有些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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