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鎮

世界很可怕，但有光，所以我們不怕。

童年的記憶中堆積如山的書籍，滿滿當當的試卷，老師孜孜不倦的授課聲還有誰人塗寫在黑板上的亂畫：人類的智慧有時就包含在——裏。

包含在什麼?迷糊的呢喃卻怎麼也記不起那段記憶中模糊的話。

………………

平靜的午後，霍纖躺在她那張剛夠一人翻身的小牀上看着漫畫，客廳裏卻傳來了一聲奇怪的聲響。

她知道現在客廳裏只有在看肥皂劇的家庭主婦。

“怎麼了?”霍纖一手扶着門框一手還抓着半邊漫畫書，披散了長髮就那樣走了出來。

當她看着掉到地上的手機，實胖的主婦瞪大了雙眼時，一切厄運彷彿才肯開始。

父親突然病倒，檢查結果：癌症晚期。撐起半邊天的柱子一下子坍塌了下去，霍纖愣怔在原地，一切顯得那般不真實，彷彿就是一個玩笑，卻不是開在愚人節當天。

人們常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話彷彿應照了霍纖的一生。在某天探望父親過後，她走在了去往學校的林蔭小道上，手裏提着要寫的習題，心裏是其他繁雜不堪的心事。

停步、垂肩、仰頭望天。

漫天星斗不在，此刻的天空中只零星的掛着幾顆閃耀的星。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可是長大後能看到的星星就是沒有小時候看到的多。

“唉……”

千言萬語到最後只留下了一聲嘆息。

她擡頭聽着附近工廠傳出的機器運轉聲，看着遠方烏黑的天空腳下不知在原地停留了多久，也許……是永久。

忽然旁邊有呼喊聲落到了她耳裏。霍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聲音傳達的意思，離她就近的一處化工廠傳來了一聲震天巨響，滿天翻滾的黑煙伴隨着四周無數玻璃炸裂的聲音。

那一聲驚人的爆炸如同一位女明星演唱至最高分貝時，有人提着擴音筒就照着她耳朵邊一通酣唱。霎那間，耳鳴聲震的她賴以生存的眼鏡都掉到了地上，整個人踉蹌不穩，腦袋更是被炸的一陣嗡鳴迴盪，暈眩感油然而生。

而同時靠近小道的牆體卷着玻璃渣就朝着弱小的她傾倒而來，巨石陰影罩下。霍纖艱難的轉身想要逃跑，原本就是慌不擇路加上眼鏡掉在了地上，方向一下子搞錯的她就那樣一頭撞在了小巷另一邊的牆壁上。

樹葉紛飛，絡繹不絕間。她就如同趙本山小品裏面說的那樣，豬撞樹上了，而她這頭豬是撞牆上了。

也不知道是牆不會剎車還是她腦筋不會急轉彎，總之她的視線就那樣飛速閃過了幾道畫面，最後乾脆全部暗了下去。

死?

這一刻的霍纖腦海裏面翻來覆去就只剩下了這麼一個大字。可明明是這麼沉重的一個字，不知爲何在此刻的她內心深處竟然罕見的鬆了一口氣?

死亡很可怕，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都會這麼認爲。可是正在經歷死亡的霍纖卻駭然發現，自己竟然沉穩的可怕。

這並不是說霍纖不怕死，不如說正好相反，隨着年齡的增長每當夜幕降臨，黑暗中她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發呆時，她總是會莫名的恐慌，因爲她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每一個人都會死亡。

可是到了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霍纖卻赫然發現自己的內心竟然異常的平靜。

不是因爲生活的壓力，也不是因爲父親的病情，霍纖依稀間覺得這可能是因爲作爲一個人，死亡後也就不存在身爲人時該有的恐慌害怕等等一系列負面情緒。

可奇怪的是黑暗中霍纖卻還有自己的意識，她還能冷靜的思考問題。不過轉念一想，一個死人竟然還能冷靜下來思考問題這本身就是一個奇怪的問題。

沒有黑白無常專車接送就算了，整碗孟婆湯來行嗎?怎麼管殺不管埋的嗎?屍體都涼透的霍纖心裏倒還在吐槽。

暗無天日的又過去了不知道多久。

已經閒的無聊的她也會數着心跳（?）打發時間，因爲在數到一萬兩千次後數字過長，被她當場放棄。

雖然是無意義的舉動，但也讓她明白了很多。

比如時間之所以是時間，是因爲有人需要，當人擁有“無限”之後，那麼它（時間）就不存在了。

時間（暫定）的長河裏，她也漸漸開始回憶起了那些她本已忘記的小事。

從哇哇墜地到學會走路，再到後來上學讀書，和哥哥爭搶手機，照顧弟弟不讓他亂喫玩具。後來……後來也就是現在，記憶也開始不清晰起來。雖然沒人告訴她，但她已經明白自己的路恐怕已經走到了盡頭。

睡意朦朧間她半眯着眼，一下子彷彿回到了那間教室，熟悉卻陌生的課桌，下課鈴，嬉笑打鬧的同學，還有——

她猛的轉過頭去，看到了黑板報上的幾個大字——人類的智慧有時就包含在等待和希望中。

光芒突然散盡，時間，再次轉動。

“久等了，第四百八十五萬億七千……算了，下一位轉生者霍纖!今次目的地夢幻大陸！輪轉回生，第二轉%@……！?第……一轉……開!”滄桑的聲音迴盪在霍纖耳中，不知道多久沒有聽見聲音見到光明的霍纖卻好似聽到了天籟之音。

天使在呼喚自己了？她甚至沒有聽出那聲音中明顯的中斷，只覺得自己幻想的天使小姐姐聲音滄桑了不少，感情她還以爲自己在做夢。

隨着一道古老的轉輪憑空出現，感受着冥冥之中的召喚，那上面透着如萬古不化的滄桑氣息，轉輪之中更是刻有六道晦澀難懂的扭曲文字。

那轉輪在出現的一剎那，空中原本盡皆散去的光之雨竟然瞬間回溯，顛覆常理的瞬間，輪盤發生了逆時針偏轉。

光雨也在這一刻隨之逆流而上，指針圓形飛速旋轉間，其速度之快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最後突然減速到漸漸可以看見初步的虛影，緊接着輪盤上的指針停滯在了一點。

“畜……人道。”

聲音結束的時候，霍纖的身體也漸漸透明起來，一衝而起轉眼化成了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古老輪盤裏。到最後冥思苦想的霍纖也沒搞懂，這畜……人道到底是個啥道，除了六道之外又新生出來的道?

當霍纖意識清醒後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全新的世界。

一個劍與魔法，精靈與矮人，大地與天空的新世界。

夢幻大陸307年，冬。

大陸極北，人族與魔族交界地——淺龍谷

大片的魔族軍隊如潮水般席捲而來，喊殺聲震天徹地。往後的歲月里人族形容魔族的軍隊都是以潮水來比喻以獸潮來命名，實在是它們一旦來犯真的如決了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而那一天更是如同末世般的光景，原本白熾的天空猛的被烏雲遮蓋，正午時分竟然出現了午夜的月光。扭曲常理的存在魔族可怖的魔法連日月星辰都爲之顛倒。

時隔了上千年，魔族再次大舉入侵人類領地，第二次人魔大戰一觸即發。

魔族大軍從淺龍谷出發兵分四路，分別朝三大帝國以及光明教廷所在勢力發起猛攻。四路統帥分別爲魔族四王，象徵着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四位魔族之王，他們每一位都兇殘成性。

圖書館內——書讀到這裏，霍纖翻頁的手整個頓在了那裏，眼角也是微微抽動，她下意識的將書反轉過來，書頁正面寫着《人族抗爭史》封面上還印上了象徵着騎士榮耀盾與劍的徽章，而騎士的十大準則之一就有一個是誠實。

她翻閱回來再次看向書中那句象徵着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四大魔族之王，氣憤的摔上了書，心裏想着這個作者倒是體會了體育精神哈!

時間也來到了人界歷347年，夢幻大陸東南角，一個不起眼的小鎮裏，一間破敗不堪的學校中。

距離霍纖轉生到這個世界已有十年。距離第二次人魔大戰後已有四十年，期間人族與魔族多次交戰，大小戰役已達千場，雙方死傷慘重自不必說，人族元氣大傷大部分強者隕落，其中連至高的九階聖級也不例外。

就在四十年前，魔族突然大舉南下這讓和平了千年已有鬆懈的人族措手不及。魔族幾乎是勢如破竹一路佔據了人族北部大半領地，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的魔族竟然還不滿足，竟然妄想將龍族居住的龍之谷也一併納入麾下。

顯然千年之後魔族沒有吸取千年前的教訓。不久之後人族與龍族就達成了共識，第一次人魔大戰後，時隔上千年，人族最強兵種龍騎士再次誕生，這也意味着遠古的攻守同盟再次形成。

隨着其他種族的陸續參戰魔族來勢洶洶的進攻總算也得到了緩解，總算在二十年前雙方不斷交戰後達到了一個平衡點。

而霍纖所在的夢幻小鎮身處大陸東南最邊緣的角落，幾乎與世隔絕，魔獸也僅僅只在相隔數十里的噩夢山脈出沒，就算換做四十年前魔族進攻最爲猛烈時，這裏也沒有一隻魔獸出現，所以這座小鎮可以說是出奇的安寧祥和。

霍纖走出破舊的圖書館，雖說是圖書館，其實也只是學校樓頂上的閣樓。通過隱藏的樓梯便能到達，裏面書籍不少，可有關於學習魔法和武技的書籍卻少的可憐。

裏面唯一有價值的就是一本《初級魔法認知》，可惜的是這和緣夢小學的教學一樣，大都是紙面上的教導而沒有全方面的指點，簡言之就是紙上談兵，沒有一點實際作用。

緣夢小學大門口——

霍纖如同閒散人員一樣走出校門口，就聽得身後傳來一句：“小纖你怎麼又逃學?”

霍纖眉頭一皺，兩眼射出殺人射線。半轉腦袋看去，才發現叫她的是平時對她很是關照的王大嬸，眼神立刻就從凶神惡煞變成了乖巧溫順。

她跳步走近，兩手挽在身後無視了王大嬸身後的小胖子帶着笑臉相迎道：“沒有呀!老師有事請假了我們班自由活動，不信你問小胖。”

一直躲在王大嬸身後，一直沒有吱聲的小胖子聽後突然開口反駁道：“什麼請假！!我親眼看到你在老師凳子下面放了幾顆一指長的鐵釘，試圖迫害老師！”

被王小胖這麼一拆臺霍纖粉臉立刻就漲的通紅，她看了一眼王大嬸連忙解釋道：“什麼釘子！惡作劇的事能叫迫害嗎？再說了老師不是自己跳樓摔斷了腿才請假的嗎?和我在他凳子底下放釘子又有什麼關係？”

小胖子一怔支吾着還要說，看到霍纖投來不善的眼神後，他這纔不情願的把話給嚥了回去。後面那讓老師坐釘子打翻講臺，連人帶窗子從三樓掉下去的光輝戰績也就沒有向自己孃親吐露出來。

在他看來這個和他同年齡的十來歲女孩之恐怖，是他平生僅見，爲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覺得有必要的時候得閉上嘴巴。

霍纖見他沒有繼續講自己的壞話，心裏也是鬆了口氣，向王大嬸打過招呼後，故意向王小胖“哼”了一聲以示警告後走向了魔法協會所在的圓夢街。

她走後，王大嬸身後的小胖子輕不滿的抱怨着。

“娘你聽我說啊。她啊!天天就喜歡搗亂連老師都不放過，她這種人簡直……”小胖子還沒說完便被王大嬸一把扯過衣服，揪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訓斥道：“我平時怎麼教你的?！以後不許你再隨便亂說別人壞話知道嗎？如果不改我就讓你爹教訓你！再說你又瞭解人家小纖家多少？小丫頭無父無母全靠學校收養，她啊……”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王小胖不耐煩的打斷道：“每次都拿這個來說事，我都能背下來了！”他逃也似的離開，邊走還邊嘀咕：”不就是被魔獸吃了全家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

霍纖走在喧鬧的大街上，圓夢街在夢幻小鎮上算得上是最熱鬧的，原因無他，全因幾年前魔法協會在這裏開辦了一家分會。

魔法協會顧名思義是由衆多魔法師協同組成的公會，由於一些地廣人稀的偏遠地方也不乏人才，但這點人才又不值得魔法協會大張旗鼓的去拉攏，所以爲了遍地撒網，重點撈魚，魔法分會就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了這裏。

分會的實力一般普遍偏低，只有零星的幾個高手坐鎮其中，加上夢幻小鎮再往南就算近海了，說是偏遠地區都是一種謙恭的客氣。

所以這裏的分會會長實力也就七階天級封頂再不能高大尚到哪裏去了。

小鎮中大部分人不明所以，覺得外面鋪滿青石磚，正眼華麗的大門，加上內裏富麗堂皇的大廳，以及光滑潔淨的地面，就是魔法協會了。

其實這不過是魔法協會小小的一座連鎖店，與真正的魔法協會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可小鎮上的人不管這個，不管是協會還是分會，總之都是魔法公會。

霍纖也是這樣認爲的，所以她來到了魔法公會門口，擡頭看向氣派的大門和顯眼的橫幅，還有大門旁邊不知名的紋路和莊嚴肅穆的魔法師雕像。

瞥眼一掃，正上方魔法協會那四個讓人心潮澎湃的大字，霍纖深吸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同時暗下決心這次一定能行。

她不禁遙想當年年少輕狂不知分寸，毛都沒有長齊就急吼吼地想去加入人家的行列，最後被人兩隻手提着給丟了出來，說來也真是慚愧。

霍纖搖頭想想當初就覺得好笑，此刻她邁步走了進去，心裏想着如今的自己可再不是那五六歲的小娃娃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具備了一切來這裏賺錢的實力！

數分鐘後……霍纖被人單手提了出來，一甩之下狠狠摔向了大街之上。這次對方連另一隻手都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