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爭端的蔓延（1）

12月21日。

羅斯格勒。

羅斯最高議會大廳。

大廳東面牆壁上懸掛着一副紅色棕櫚木裝裱的老人畫像，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陳設。

十一位身着黑色禮服的議卿們圍坐在會議大廳裏唯一一張橡木製長桌上熱烈地討論，那形勢只差有人挑頭幹上一架。

將軍坐在末桌閉目養神。

他作爲‘伊加爾文事件’後的英雄一直享有最高會議的旁聽特權。事實上，他也真的只是象徵性地坐在橡木長桌的末尾，作爲一名聖神的國家吉祥物時刻保持沉默。

“這種事情大概有一百年沒有發生了吧？”

一位身材修長，白髮紫瞳，靠近門口方向端坐的議卿起了頭，他的手裏攥着一份從東西伯利亞遣送來而來的原稿密報，未乾油墨的氣味縈繞在大廳室內，令衆人分心。

一名褐色短髮男人從椅子拔地而起，他捲了捲衣袖，咆哮着用雙手猛地捶擊橡木桌面。

“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別想糊弄過去！”

發怒男人對手座椅的議員仔細整理了被震歪的稿件，撫了撫眼鏡後平靜地說道，“這是徹底擺脫FW議會那羣瘋子的好機會。”

“反對，反對！對於這種道聽途說的東西必須慎重！”陸陸續續有其他議員加入了辯論。

金絲眼鏡議員繼續陳述，“如果是派遣‘三葉草’前往西伯利亞，我想不會造成太大損失。”

“派遣‘三葉草’？”咆哮的褐發議卿終於將面前的橡木桌板給捶出了一道凹槽，他的手上沒有一絲傷痕。

“Shutup！閉嘴！呸！你瘋了麼！？那些東西還不能夠暴露！愚蠢！請你收回剛纔的發言！”

議卿們見爭不出什麼結果，就想把旁觀者也拖下水。

“伊萬諾夫將軍，你的看法是什麼？”將軍鄰桌緊挨着的和事佬議員用鉛筆敲了敲將軍的手肘。

“呃，唔……終於到我了麼？”

閉目養神的伊萬諾夫被點名後並沒有急着睜開眼睛，他伸了伸懶腰，緊接着滑開座椅，把雙腳重重地擡到了會議桌面上。

“我的看法是直接用反物質重炮對着那列東西進行遠程打擊，對外可以宣稱只是一次常規軍演。”

“呃。那個。”一位坐在靠近桌首略顯消瘦淡金色短髮年輕人舉起了手。

他在此前似乎從未成功插進過其他議卿們的野蠻對話。他緊張地說道，“我認爲伊萬諾夫將軍的建議值得考慮。”

劍拔弩張的局面似乎得到緩和。

桌面上沒有人再度上前插話，場內外的空氣一瞬間降低到了冰點。

“請大家先安靜。”

坐在首席手執木錘的老人敲了敲桌面。

“伊萬諾夫將軍，卡爾波利議卿，二位，二位請先滾出去！”

砰。

會議廳大門被重新關上了。

兩個難兄難弟相互望了望眼對方，並排走下紅磚壘砌的高層臺階……

12月22日。

斯瓦爾巴羣島。

罕見的太陽風暴和永夜籠罩了整個北極圈。斯瓦爾巴羣島上的朗伊爾城照例沒有逃過此劫。

朗伊爾城一直是個無聊透頂的地方，這裏只有終年不化的寒冰和漫漫長夜。這個距離北極最近的城市，一千年建城以來，除了科考隊和“淘冰”族，沒人會願意在極夜前來光顧。

暴風雪剛停不久，而此刻積雪覆蓋的冰原上出現了久違人跡。

冰面上有一縷微光在移動，是破冰艇，一艘在冰原上急速行駛的破冰艇。

駕駛者爲了控制好破冰艇速度，不得不放棄直線行進，改爲左右擺動。破冰艇行進過的地方都留下了弧形的軌跡，那些軌跡在下一次暴風雪來臨前不會被掩蓋。

破冰艇的速度開始遞減，最終停在了一個村落的外圍附近。

一些外鄉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個地方，說是潛入，事實上則是光明正大的從挪威海北岸登陸，一路上毫無阻攔。

聖誕節將至，這是一年裏最重要的日子，人們都呆在屋內禱告，準備好薰火雞和堅果布丁，等待漫長的寒夜離去。沒有人會願意知道他鄉客們的來意，也無人會在乎。

“我聽說這裏的法律規定不讓人死亡，病重者和老人都得被遣送出境。”

年輕的聲音打破了冰原上的死寂。聲音的主人甩了甩針織帽上的風雪，又重新戴上。

另一名壯漢樣男子把別在腰間的蟒蛇型左輪掏出，抖了抖槍膛裏的積水，對矮個子年輕人佯裝示威，“那你說要是在這裏把你解決了，他們會怎麼定罪？”

“大概會判死刑吧。”

年輕人沒看壯漢，而是四處張望，周圍漆黑一片，村莊內發出星星點點的微光倒是指明瞭方位。

壯漢還想接茬，卻被通訊器突如其來的指令阻止。

“時間並不充裕，議會的人也隨時會趕來這裏。閒聊的力氣用來找路吧。”

……

與朗伊爾城不同。

千里之外的羅斯格勒纔剛剛迎來落日。

這幾日雪過天晴。

市集裏穿着布拉基的女孩們正在店前擺弄銀樅，她們站在架子上，露出姣好身型，與來往的商客互相攀談。羅斯格勒的聖誕在一月，街上卻已經提前熱鬧了起來。

郊區祕密通訊中心。

“從極地堡發來的消息，格陵蘭上空確實出現了陰影。”

“消息可靠嗎？我們的偵察衛星拍到的？”

“不，是我手下一位調查員在欣賞北極光時用相機拍到的。”

“告訴你的人，攜帶私人攝影物品進入基地是要被軍議會法庭起訴的。”

“嘿，伊萬諾夫，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我希望能夠立即批准行動，至少先讓s級突擊小隊前去確認，必要時摧毀目標，不然恐怕會被議會的人阻攔。”

“普朗克·奧弗西斯博士，我無權單獨決定，在進一步授權命令下達前，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組建c級偵察組保持密切關注。”

“c級？你這是讓孩子們去當炮灰！”

視頻那頭的人出奇憤怒。

緊接着，通訊畫面開始出現一些斷續。

一旁候命的技術人員分析後斷定對方可能是由於過度激動將圖像傳輸設備給一拳意外擊碎。

伊萬諾夫並未有所動搖，他向通訊員示意關掉屏幕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