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繆斯

“我不知道我需要問你些什麼，你才能夠回答。可是，請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喻瑾瑜做出最後的探問。從眼前這個少女被喚醒開始，她一直在不停重複着剩餘能源的比例，喻瑾瑜生怕自己在猶豫之間，可能就沒有機會詢問了。

女孩只是沉默。

但這對喻瑾瑜來說已經算是突破性的進展。對方沒有機械地回答他，對方或許是在思考。

下一秒鐘。

他猜錯了。

“剩餘能源0%。開啓崩解。”

崩解？

這不是什麼好的詞語吧喂？喻瑾瑜伸出一隻手來想把身前的少女手腕輕輕抓住。

唯一可能知道他老爹喻文非生命最後那段時光是如何度過的或許就是眼前這個被設定好將在能源消耗結束就消失的女孩。

可她就要死了。

女孩開始變得虛無，最後化作一團粉塵。

“至少知道名字也好，畢竟你救了我。”

喻瑾瑜有些傷感，但他很快振作起來。外面布魯斯還在死等，他在這裏傷春悲秋肯定會被嘲諷的。

女孩消失後並非完全湮滅。她留下了一樣東西——一塊破舊的碎片。

像是一片瓦礫的殘骸上刻着一串喻瑾瑜看不懂的字符：

mouσai（繆斯）。

他拾起碎片，緊跟着準備原路返回，如果還有原路的話。

高臺下。

“你怎麼出來的？”

躺在地上的雷德看見虹後皺了皺眉頭，他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以爲那樣就能關住我麼？我肯定是把玻璃給打碎了啊，用這個又不是難事。”女孩拍了拍手中的狙擊步槍淡淡說道。

VOERE-S20是一支超輕型號狙擊步槍。由於虹在進行實彈演習時幾乎無法使用任何重型武器，組織才特意給她配備這款幾乎只能作爲戰術裝飾的玩具。

它在中長距離的實戰測驗中幾乎一無是處，命中目標概率僅爲0.98%。

儘管作爲這樣一支玩具，但用來近距離打破飛行器的防爆玻璃卻仍是綽綽有餘。

由於質量過輕，射擊期間使用它時所承受的強大的後坐力也一定讓女孩吃了不少苦頭。

“……”雷德無言。

被稱作虹的紅褐色長髮女孩原名爲克莉絲汀·馬塞拉。從她被選爲雷德的搭檔那一天正式算起，她已經離家出走兩年了。她放棄自己本身的姓氏，開始加入FW成爲黑幕裏的幽魂。虹這個名字是一個叫02的人給取的，說起來克莉絲汀倒是十分不解，一個利用代號作爲名字的傢伙卻偏偏要來爲她來重新取名。

可虹並不討厭02。相反，她只是討厭眼前這名叫做雷德的搭檔，即使在僅有的十一次任務經歷中，總是這個曠野的少年在千鈞一刻的時候將她成功救下。

這一次算是扯平了。

虹在用瞄準器對準喻瑾瑜的時候曾在心裏默默地想着這些事情。儘管她並不認同1次可以和11次之間劃上等號。可她驕傲，她之所以離開龐大的家族也是因爲驕傲，她可以憑藉一己之力去規劃好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依照家族中的老人的安排去嫁給某位死板板的貴族少年。

虹其實最想成爲02的搭檔。儘管他總是冷着一張臉，即使是在說：你爲FW帶來了一些尋常人才有的生活的色彩，所以希望你可以叫虹。這種令人感動的話時，也是面目表情。好像他欠別人錢，還是一筆無法償還的鉅款，別人非逼他說這些話似得。

可是虹還是想和這名只有代號的少年做搭檔。他冷靜，高效，一擊致命。這樣的人才是她心底嚮往的樣子。

一點都不像雷德。雷德暴躁，粗心，自負，甚至根本只是把她當作累贅。

“行了行了，人可以放，但是潛水服必須留下，我正愁回不去呢。”

喻瑾瑜無法理解眼前兩個人對話裏的意思，只是看見又有一套潛水服送上門來大喜過望，他扭頭看向雷德，“那，我現在就給你鬆綁，不過你可不能到時候背後放我黑槍啊。”

“我不做任何保證。”雷德沒有給他面子。

“喂，你這個，你這個。”喻瑾瑜無奈地瞅了瞅着入口處的紅色短髮女孩，“不是我不放人，是這傢伙不配合嘛！如果把人放了，你們二位我肯定打不過啊，不行不行。”

“這個簡單。”短髮女孩說着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過後。子彈出膛準確命中了雷德。

喻瑾瑜看着眼前發生的戲劇性一幕後扶住左輪的那隻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呃。學不來，學不來。”

……

海面137米處。

破碎的冰面上一位少女揹着虛弱的男子朝着不遠處的飛行器走去。

“你還不算太笨，知道利用‘鵝卵’潛水器下潛。”靠在女孩背上的人開了口。

倔強的女孩聽見誇獎後沒有回頭，只是悄悄鬆了一口氣，“喂，我可是剛剛救了你，你還罵我笨？雷德，你真是不識好歹欸。”

“你可以自己離開的。”

“好了，別說了！你重死啦！要不是本小姐不會開飛行器我肯定早就丟開你走啦。”

“謝謝。”

虹聽見雷德的道謝後耳根有些發燙，她降低了聲調輕聲說道，“快閉嘴吧你。”

雷德不再開口，只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從他三年前開始單獨執行任務算起，這是第一次失手，還是被一直以來視爲拖油瓶的女孩給救了。

他倒不會因此覺得沒有面子，實在是由於雷德不願意躺在女孩的背上。這會讓他想起一些痛苦的過往，而那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安靜地躺在一個人的背上，直到那個人死在他的眼前，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虹看雷德不再說話，就又開了口，“哦，對了。那個傢伙讓我告訴你，你們一定會再見的。等到那個時候，他會親手把你打趴下。”

如果喻瑾瑜有幸聽見虹的轉述，肯定氣的火冒三丈。喂喂我原話可沒有這麼囂張好吧？我只是說以後有機會切磋肯定不會靠別人的力量來解決問題。好吧，儘管我也肯定想把雷德這個囂張的傢伙教訓一頓，但我畢竟出自禮儀之邦，哪能直白地說出‘把人打趴下’這種粗鄙之言？

“喻瑾瑜，麼？”

雷德像是在迴應女孩的轉述，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二人相互依偎，很快消失在這片死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