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冰海的沉寂

“老闆！兩個滷蛋。”

“先生。這裏，這裏沒有滷蛋。”

“呃。那，那來兩桶泡麪？要糠帥傅的。”

喻瑾瑜進一步降低自己的要求。

“先生，，您，您還有別的選擇麼？我們將竭力爲您準備。”

“哇。什麼都沒有也能開店麼？”

“……”

喻瑾瑜皺了皺眉，拄着機械支架一瘸一拐地轉身離開努克唯一一家24小時不打烊的便利餐廳。

“你這樣會被打死的。”

跟在喻瑾瑜身後的凜漫不經心說道。

“那有什麼辦法，我也只想喫桶泡麪啊，這個要求很過分麼？很過分麼？”

凜不想再理會這個故意找茬的傢伙。她乾脆戴上口罩後就這樣安靜地陪在他的身旁，以免他意外摔倒被路上的積雪給埋了進去。

喻瑾瑜現在是重傷病號，而布魯斯等人已經提前返回法斯特尋求進一步的救援。

這裏只剩凜可以作爲他的外出陪護人員。儘管她本人極其不願意，可也沒有理由違背電話那頭卡爾的請求。她現在是執行部的人了，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來。

其實她到也沒什麼可以討厭喻瑾瑜的。只是單純不習慣和陌生的傢伙接觸而已，所以莫名地有些牴觸。

這名少年可能是在被從北冰洋裏撈出來時腦子給凍傻掉了。

他從醒來就一直喋喋不休地嚷嚷着運輸船上的壓縮餅乾極其難喫，他請求外出覓食。

凜的耐心一向很好。可到目前爲止，她陪着喻瑾瑜幾乎逛遍了努克所有這個點還開着的店子。

這個一瘸一拐的傢伙非要淨點一些不着邊際的東西，直到現在，飢腸轆轆的二人都沒能喫進些什麼安穩的食物。

努克某間即將營業的私人餐廳。

“這是什麼？”

男人將被海水浸透的黑色手提箱扔到後廚處置臺桌面上，引來四周驚恐的圍觀。

“利維坦的殘骸。爲了它，我折損了一隻右臂。”

穿着墨綠色油漆衣服的男人隨意地說道。他右臂的位置空蕩蕩的，一些血漬浸紅了衣袖。

“別開玩笑了！隆！你要這玩意做什麼？”

主廚有些憤怒。對面這個男人看起來不太像是在開玩笑，而以主廚對他的認知，這個男人根本也不可能會開玩笑。

對方從北極深淵裏撈出了魔鬼的殘骸，他肯定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可他不惜損失一隻臂膀也要撈出魔鬼的殘骸。

“喫掉它。”隆嘴角上揚，“對於倫納德家指定的主廚來說，料理它並不是什麼難事。”

“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私人餐廳裏臨時聘請的主廚，凱爾·倫納德皺了皺眉。

他的隱藏身份除了是倫納德家每一次晚宴的負責人外，更是一名優秀的家族機動組成員。

此次是作爲倫納德家的特別情報員前來收集情報的。他必須親自到場見證那個握住無鞘的男孩殺死利維坦。

而不是替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料理什麼利維坦的殘骸。

“凱爾，議會不會猜測到曾經是我們在增加序列，無論使用何種方式，我們都必須優先獲得淨化！”隆這樣說着，但他還是最終將手提箱重新合上。

眼前這位真名叫做凱爾·倫納德的昔日摯友看起來並不想要幫他一些小忙，他也沒有必要爲此再做出過多的停留。

“隆。我已經是快死的人了，可以放過我麼？”凱爾輕聲嘆息，他收起拎在手裏的餐刀後徑直坐在了椅子上萎靡不振。

“那麼祝你好運吧，我的朋友！這是最後一次和平的交易，下次你如拒絕，你會死。”

隆說着利用殘存的左手一把拎起放在處置臺上的黑色手提箱，便踹開餐廳後門離開了。

那裏停着一輛克拉瑪動力的黑色四驅車。從他進門起就從未熄火。

這是道別，那個男人來此根本不是爲了一場和平的交易。

而是下達最後的通牒。

凱爾·倫納德，這個曾經手染鮮血的科學家將徹底被列入以隆這傢伙爲代表的那羣不法之徒的刺殺名單。

凱爾就這樣坐在臺前，靜靜確認着汽車引擎聲音遠去，直到最終歸於平寂。

他隨後一股氣將處置臺上的廚具全部掀翻，在那些此起彼伏地金屬碰撞地板的聲音中徹底陷入了絕望。

“老闆，要兩塊全熟的速凍牛排！”

窗外傳來兩名找茬食客推門的聲音。

6點43分。

天亮了。

“好的，二位稍等！”

凱爾撓了撓頭，重新拾起地板上散亂着的各式餐具，隨後靜靜地走向身後的大廳……

1月2日。

南半球。開普敦。

“少主。從格陵蘭來的簡訊。”

“有沒有好消息傳出？”

“利維坦已經死去。”

“這可算不上好消息。”

被稱作是少主的銀髮少年從沙發座椅上起身。

“既然它已經死了。”少年掀開客廳的漆黑色滌綸捲簾，重新暴露在好望角海岸別墅庭院下的烈日之中。

“我們回去吧。”

這裏是非洲大陸的最南段。

他爲了躲避利維坦的憤怒已經離開自己的家族整整半年了。像他這種慣於躲在幕後的人不喜歡這個季節沒有陰影的炙熱天空，這會使他渾身不自在。

可他沒能最終等到那隻兇獸徹底摧毀歐羅巴的消息。

他只好親自回去葬送掉一切。

“放棄倫納德提供的一切交通工具。”少年用手遮住眼前的陽光後喃喃說道，“通過祕密渠道預定兩張直飛法斯特的機票。”

一旁的使者聽見主人的命令後悄無聲息地退下來。

步出庭院的少年眼中流露出無法辨別真僞的悲傷。

“姐姐，我要回來了。我將替你重新戴上王冠，替你清掃那些惡徒，用那些叛逆者的靈魂，爲你加冕！”

努克某處私人餐廳。

已經到了營業的時間，可此刻的大廳門外卻掛着歇業的銅牌。

餐廳內的某臺方桌前燃着一根白色的蠟燭。蠟油順着淡金色的底座緩緩滴在了棕黃色的餐桌布上，形成一些隨意的圖案。

餐桌前的二人成了餐廳內唯一一桌食客。

喻瑾瑜雙手握住一隻銀白色的純銀餐叉，將面前小塊牛排當作叉燒肉給一口送進了嘴裏。

他實在太餓了。也顧不上向這位餐廳的主人索要滷蛋或是其他什麼玩意。

“謝謝。”

方桌對面的女孩輕聲說道。即使是在道謝，她也並未看向喻瑾瑜這邊。

“謝什麼啊？”

喻瑾瑜嘴裏嚼着牛排，吐詞不清。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着，席間再也沒有其他什麼閒碎的談話。

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