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紐帶

59紐帶

前方的兩人驟然加快了腳步。

因爲街道上人潮洶涌，混亂不堪，這一下子差點兒把古晟一行人甩掉。

幾人急忙向前追了一段距離。

“隊長，要不要讓我控制個老鼠什麼的……”

唐正說着，前方那兩人猛地拐進了路邊的一條巷子。

F2小隊雖小，但功能全面，跟蹤刺探這一類的事情，本是由保羅負責的，唐雖然也能做，可動物操縱並不適合於眼下的局面。

傑克張走在最前面，他伸手摸向戒指，那兩人速度太快，實在不行只能放兩組微型無人機。

他掏出裝着無人機的玻璃球——此時此刻，幾人剛堪堪移動到巷口，還未來得及進去……

只見阮翎風站在巷子的陰影裏，斗笠後的雙眼氤氳着一層金光，正緩緩拔刀……

“閃開！”傑克張大喊。

刀氣伴隨着龍吟奔涌而出。

……

古晟抖了抖頭上的沙礫。

這哪裏是武功，簡直是全身重炮的人形終結者。

阮翎風這一刀摧毀了半條巷子，像是炸彈一般落在巷口幾人站立的地方。

那團刀氣瞬間便把巷口一切事物炸上了天。

因爲傑克張提醒及時，幾人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這整條街都是人，突如其來的爆炸就像是投石入鳥。

場面頃刻失控，從亂變成了更亂，崩飛的碎石粉末中，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

古晟掃了一眼周圍，強尼和李澤浩落到了距離自己十來米遠的地方，而唐則在爆坑對面更遠處，至於傑克張……看不見。

他是第一目標，應該會躲得更遠。

——這是個機會。

古晟猛然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傑克張想必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和九星主角硬碰硬，雖然他那一戒指的道具很可怕，但現在誰都不知道九星主角是個什麼水平……況且他也沒有理由在這裏開打。

F2小隊被阮翎風盯上了，這種局面下，所有人四散逃脫合情合理，這裏又這麼亂，開溜的路上和隊友失散了，也合情合理。

是以古晟爬起身來便往人羣裏擠。

穆幾是往公主府去的，只要我暫時溜走，找到她……

見不見得到司空沒關係，總之得告訴她，傑克張就在後面跟着。

順着混亂的人羣往後移動，身後不斷傳來龍吟聲與刀氣劈碎東西的爆炸聲，這是個好兆頭，這意味着後面的確打起來了，F2小隊的資深者沒有能力和阮翎風過招，一定是傑克張，他只要被纏住，我就能溜走。

竭力向後跑了十來分鐘，在確定身後已經看不到F2小隊成員後，古晟陡然一個變向，從另一條路朝公主府移動。

全力衝刺了很長一段距離，在已經能看到公主府的房頂時——這個地方人已經很少，因爲此刻租界的混亂本就是因爲公主府的交鋒。

所有人都在遠離這裏。

遠處有火光，有飛檐走壁的鎮藩司錦衣衛。

在已經能看到公主府的房頂時，古晟又聽到了龍吟聲。

從側面傳來，比起之前的聲音要小了不少。

他頓了頓腳步，攀上房頂。

只見相鄰的一條街上，強尼和李澤浩正在經歷一場血戰。

…………

「天命遺血☆☆☆☆☆」

「描述：建文一脈的遺留血脈，修習龍脈武學，實力強悍。」

在確定泰山會便是建文血脈，看到D線的最終任務時，古晟便有所猜想。

‘殺死任意一名真龍九變的修煉者’並不是說，要殺死長公主、胡二爺、阮翎風中的任何一人。

這三個人絕不會只有三星難度，其中長公主更是號稱天下第三。

那除了他們，埃蘭還有真龍九變的修煉者？

當然有。

這是皇室家傳武學，既然泰山會是建文遺血，那麼埃蘭就一定有大量的真龍九變修煉者，因爲這裏有大量皇族後裔。

真龍九變是龍脈武學，龍脈武學不是真龍九變。

所謂龍脈武學，是一整套武功，真龍九變是其中最核心的一門功夫，是支持所有其他龍脈武學的內功心法。

天命之血皆修此功，練至五變爲太子，練至九變爲天子。

所以D線的最終步驟其實沒那麼難，因爲埃蘭會有大量弱化版本的真龍九變修煉者。

眼前這一幕證實了古晟的猜想。

那個和強尼李澤浩廝殺的人，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着錦服，持一把八面漢劍，劍鋒之上，幾道金色的龍形氣繚繞糾纏。

這不像是‘武者’的戰鬥方式，倒更像仙俠故事中的修真者。

青年口中唸唸有詞，劍鋒上的龍形氣如同鞭子一般抽向強尼和李澤浩——古晟注意到，那青年的臉很奇怪。

半張臉光潔如玉，好一個翩翩公子，而另外半張臉粗糙不堪，皮膚呈片狀突起……

龍鱗麼？

據說真龍九變練到最深處可化身真龍，那麼修此功者會有一些身體上的變化也不奇怪。

所以，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古晟掃了一眼街道的地形，心中大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在我繞路折返時，強尼和李澤浩也在散逃，他們是直接過來的，所以速度比我快。

可剛剛纔在胡二爺的府邸發生了那樣的事，現在F2小隊想必已經上了泰山會的追殺黑名單，過來的時候，也的確看見了許多搜索我們的打手。

這兩人運氣不好，直接撞上了天命遺血。

不，也不是運氣不好，這是必然發生的事情，現在的F2小隊四面樹敵，等曹真一到，那才真是十面埋伏。

他們要打不過了。

古晟看着街上的交鋒，先前已經估算過，在三星世界裏，F2小隊的資深者大致相當於三星到四星精英的水平，而這青年是個五星精英……

雖然李澤浩也經過了一次強化，可強尼身受重傷，少了一條手，這實際上不能算是二對一，而是1.5對一。

強尼的近身能力很強，但是在絕對的武力壓制下，他根本無法發揮，更不要說現在的他還正虛弱。

如果不是李澤浩的絲線能力——那是一種很有趣的能力，他可以接住絲線移動，就像蜘蛛俠一樣。

如果不是李澤浩的絲線能力，他們倆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所以……

古晟掏出萬能手槍，壓入一枚穿甲子彈，悄悄在房頂上移動。

這青年剋制他們的原因不僅是劍上可以遠程攻擊的龍形氣，還有異變的鱗甲，那鱗甲很堅固，強尼無法近身，而李澤浩根本破不了甲。

——老實說，從功利的角度，現在別管他倆，儘快找到穆幾纔是正事。

出了手，就是暴露了自己，事後解釋起來很麻煩。

古晟並不是因爲強尼曾兩次救過自己的命而決定援手。

——即便這個理由已經足夠讓自己援手，但，卻不是最重要的那個。

這幾天來，和穆幾拉近關係，向李澤浩展示自己的想法，迫使強尼偏向自己，還給司空餵了只‘蒼蠅’，他想必很難受……

人類是一種極度自我的動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當一羣人聚集在一起時，這些想法會相互碰撞、擠壓、撕裂……

想法可能並沒有對錯與善惡之分，但它們之間的衝突最終會讓人刀劍相向。

四年的公會會長生涯中，古晟見過無數次，明明某人與某人之間並沒有仇怨，卻偏偏就是彼此不對付，從言語的摩擦開始，上升到爭吵與矛盾，然後擴大化，導致一整個集體的撕裂。

他曾嘗試過調和那些矛盾，最終卻發現，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莫過於讓人放下自己的成見。

即便不需要認錯，你又憑什麼讓我低頭？

需要調解的時候已經晚了。

平衡，需要從一開始就建立，必須有人成爲鏈接不同個體之間的紐帶，爲了成爲這根紐帶，即便用上一些手段也是可以的——但唯有一點，僅僅只有一點，需要牢記在心。

手段是爲了達成目標的過程，而非手段本身就是目標。

像大明一樣自己把自己打死，是愚夫的自私行徑，人都沒了，紐帶還有什麼意義？

當我們是一國時，你若有難，別的一切問題都他媽給我靠後站！

所以……

古晟抽住空當，瞄準青年的肩膀，扣動扳機。

這一槍，不需要任何理由。

砰！——

穿甲子彈飛射而出，精準命中青年的肩頭。

鱗甲被擊碎，爆起了一片血花。

古晟收起槍，折身離去。

廢掉他一條手，讓強尼和李澤浩有跑路的機會，後面的事情便不需要我操心了。

——反正我最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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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計對大多數男人都沒有用，因爲男人，特別是身居高位到需要用上美人計的男人，狠起心來不是人。”

“反倒是美男計，在一戰二戰中，有大量成功的案例，或許那個年代的女性還留有一些舊社會的殘餘思想，情感對她們的影響尤其巨大。”

“而蒸汽大明總體上還是一個半資本半封建的社會，朱鶯會中美男計並不奇怪，對了，說到這裏，你可得小心了，小穆——千萬別中美男計。”

司空晦笑着對穆幾道，十分鐘前，穆小姐趕到了公主府附近的聯絡點，大致給他講了講阮翎風和朱鶯的故事。

“哦，你是說別中你的美男計麼？”穆小姐板着一張臉，“不會的，你放心，我還不至於這麼飢不擇食看上你這麼個糟老頭子。”

司空晦又笑了：“看來你還不明白，在F2小隊中，誰纔是最狠起心來不是人的。”

“說正事，”穆幾實在懶得和司空晦多費口水，“我要把真相告訴朱鶯嗎？”

“你要去見她，但不能現在告訴她真相，你得告訴她，阮翎風對她一直心有愧疚，希望能夠彌補她。”

“你要我騙她！？”

“你哪裏騙她了？我只是說，你不能現在告訴她真相。”

“那什麼時候告訴她？”

“在阮翎風幫我們殺了曹真之後，到時候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哼，”穆幾冷笑一聲，“我明白了，現在告訴她，她絕對無法原諒阮翎風，她們之間就不可能合作，你就殺不了曹真，你想讓我向她傳遞虛假的消息，讓她信任阮翎風。”

司空晦點了點頭：“唔，不錯，你很聰明，那傳遞什麼樣的虛假消息，就不用我說了吧？”

“你就不怕阮翎風和她見面之後穿幫嗎？”

“所以我讓保羅去找南洋水師了，我不會讓他們見面的。”

“南洋水師？”穆幾問。

“這部分你不用關心，總之，你得去見長公主，向她傳遞關於阮翎風的，虛假的消息，然後讓她給南洋水師消息，就說……”

“錦衣衛指揮使方敏籌叛亂造反，意圖綁架長公主，讓他們進城平叛，長公主調不動南洋水師，但只要讓他們知道城裏的情況——長公主有難，他們至少會進城維持秩序，公主府之圍便解了。”

“長公主可是和邪神信徒有勾結，她怎麼會向南洋水師求助，這不是自投羅網嗎？”穆幾問。

“你知道巫蠱之禍是怎麼發生的嗎？”司空晦問。

“巫蠱之禍，那是什麼？”

“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打木人樁呢，”司空晦緩緩道，“簡單說，漢武帝晚年時，有人向他進獻讒言，說太子要謀反，他就出手嚇了嚇太子，結果就把太子嚇得自殺了。”

“巫蠱之禍的根本原因，是君心不可測和信息壁壘，這和現在的情況是一樣的。”

“除了還在海上的曹真和三皇子，以及已經跑路的方敏籌，誰都不知道乾聖帝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埃蘭這些人都在猜過來猜過去，即便猜到了真相，也不敢確定。”

“可鎮藩司圍攻公主府是鐵一般的事實，只要朱鶯開口，南洋水師就一定會替她解圍，畢竟這可是長公主。”

“那明天曹真到了呢？”穆幾又問。

“曹真到了，就看我們如何打好長公主這張牌，讓阮翎風去刺殺曹真了，但首先，我們得儘快讓公主府這事平息。”

司空晦頓了頓，繼續道：“小穆，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能理智些，這是輪迴世界，對我們來說是一場遊戲，你哪怕情感上再如何牴觸，爲了積分和兌換憑證，你要慎重——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