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決裂

85決裂

“那邊打起來了。”

李澤浩看着公主府的方向，真龍九變在出手之時威力極大，他看到的，是遠處翻涌的金色刀罡，以及在刀罡下支離破碎，煙塵滾滾的街道。

這是阮翎風向曹真的搏命一擊。

“我們要怎麼做？就這麼躲着？”他問道。

“準備好隨時撤離。”司空晦說。

“撤離？”

三人在向曹正舉報了阮翎風之後，回到了之前的藏身處，這是個很安全的地方。

至少從昨天到現在，都很安全。

沒錯，西廠和南洋水師在搜城，可埃蘭這麼大，短時間內是搜不完的，再加上輪迴者早有警覺……

埃蘭的大明衙役變成紅名，是因爲輪迴者被歸爲了叛黨。

而不是西廠注意到了什麼。

所以，輪迴者如果鐵了心要躲，不上街，保持絕對靜默，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情況不一樣了，”司空晦說，“傑克張的身份是鎮藩司總旗，我們是他的手下，現在我們舉報了阮翎風，而傑克張就和阮翎風在一起，如果曹真看見了他……”

李澤浩的臉一僵，明白了。

把傑克張捅出去，等於把我們都桶出去，現在……西廠會格外關照我們。

“再加上阮翎風本人的出現，曹真勢必會注意到一些他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朱鶯已經和他撕破臉皮……”

司空晦看着遠處戰鬥的塵煙：“不管誰勝誰負，西廠乃至整個大明都會傾其所有把埃蘭翻個底朝天……”

——即便曹真沒有注意到F2小隊，光是被捲進建文遺血這麼一件事，就夠輪迴者喝一壺的。

果然，公主府那邊的戰鬥只持續了一分鐘不到，有什麼東西飛上了天。

接着，紅色的魅影衝進了鎮藩司。

“我們走。”司空晦說。

“去哪裏？”李澤浩問。

“去外城，租界不能待了。”

“爲什麼？”

“朱鶯多半是跑了，曹真沒有追上去而是返回鎮藩司，他這是要把租界徹徹底底的翻一遍。”

“可他哪兒來那麼多人？”

“三皇子是有權調動南洋水師的，如果那些兵全都進租界，從外向裏，挨家挨戶查，半天之內，我們就會困死在這裏，躲進更廣袤的外城，是唯一的出路。”

李澤浩明白了，租界看起來很大，但如果南洋水師全力搜查，還是躲不了多久，只有去外城，纔是真正的渾水摸魚，可是……

“現在外面全都是巡邏隊，我們要怎麼出去？”

司空晦看着兩人，淡淡道：“有一場硬仗要打了，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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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朱鶯兩眼通紅，不可置信的看着阮翎風——那雙眼睛，那雙紅色的眼睛，是因爲悲憤上涌，不可抑制的情緒激動，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她不是這麼脆弱的人，特別是在……這個人面前。

通紅的雙眼瞪到了極致。

“你！……騙我！？”

“我……”

阮翎風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在剛纔，他將曾告訴穆幾的東西，簡短的又說了一遍。

朱鶯何等聰慧，一聽便懂。

而在聽完這一切之後，強烈的荒誕與屈辱感涌上了她的心頭。

這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她原本還以爲，這一切的起點，都是因爲自己重於私情而導致的無心之過。

對，無心之過。

這四個字是她的精神支柱。

這不是爲自己開脫，而是這種堅定的信念，這種‘縱有千般不對，但我心中仍舊是一片赤誠’的信念，支撐着她走到了今天。

起初，她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因爲她不否認自己犯了錯，理應受到責罰。

後來，朱常沐拯救了她，她很欣喜，甚至感激涕零，她仍舊願意爲大明貢獻自己的力量，所以當三年前朱常沐來到埃蘭時，她纔會毫不設防。

最後，朱常沐再次把宗室之女的命運砸向了她——這纔是導致朱鶯扭曲的根本原因。

她對大明與宗室徹底失瞭望，因爲她終於明白，無論昔年是不是她誤殺了先太子，只要天命面臨斷絕，她就必須張開雙腿。

所以她才如此渴求自由。

以至於爲了自由願意背棄大明。

當阮翎風再次出現時，她的心情是複雜的，但總的來說，喜大於憂，愛大於恨。

而這一刻，這個時間點，是最糟糕的時間點，沒有之一！

如果穆幾拒絕阮翎風的請求，不去見朱鶯，那麼朱鶯便會被帶回長門宮，永世不見天日，他們再無可能相見。

如果穆幾答應阮翎風的請求，如實告訴朱鶯，這位長公主會手刃此賊，然後向他的弟弟，當今的大明天子乾聖帝屈服，接受自己的懲罰。

當這一切都木已成舟之後，再由阮翎風親自說出來。

——她回不去了。

那位乾聖帝，不會再信任她了。

一瞬間的百味雜陳，讓朱鶯呆在了原地。

阮翎風掙扎着站起，然後……

然後他說……

“是我對不起你，我……”

“住口！”

朱鶯一聲嬌吒，擡手揮出，一道強橫無匹的龍氣撲向阮翎風。

她毫無留手，這一下就是衝着要阮翎風的命去的，如果阮翎風稍有遲疑，一定命喪當場。

可他擋得毫不猶豫。

啪的一聲，龍氣與龍氣衝撞，呼嘯的波紋之後，林葉聳動，一男一女各立一邊，遙遙相視。

良久，靜謐再臨。

“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我不要再見到你。”

朱鶯像是想通了什麼，冷冷的甩下一句話，偏頭看向穆幾：

“你，爲什麼要騙我？”

穆小姐從剛纔一直愣到現在，她咬了咬牙，道：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救長公主！”

“你覺得你救了我？”

“我……”

穆幾說不出話來，其實剛纔的那些工夫，她已經想通了。

並非沒有既救長公主，又瞞住她的辦法，說到底只是借阮翎風一用罷了，一定會有十全十美的辦法。

我當時……是沒有想明白的。

但司空晦一定想明白了，他知道會這樣，他故意不告訴我！

因爲他只在乎阮翎風會不會下場對付曹真，根本不在乎長公主的死活！

“謝謝你。”長公主說，“你曾想把那孩子送到我這裏，又千方百計助我脫困，我知道，你沒有壞心，所以我不殺你，但是……”

“從今往後，我也不要再見到你。”

她說完，轉身，一瘸一拐的離去。

因爲遠方的原野上，有一道紅色的魅影正飛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