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世上沒有答案

86世上沒有答案

曹真本不會這麼快找到他們。

但朱鶯盛怒之下，對阮翎風出了手。

真龍九變的氣息太過醒目，只要有了方向，以曹真的速度，趕到這裏不會太久。

朱鶯轉身離去時，阮翎風作勢欲追，但有一個人比他更快。

“長公主！您等等我！”

是穆小姐。

如果說先前穆小姐還只是因爲惻隱之心捲進了這件事情裏，那麼現在，又多了一層負疚。

人都說了從今往後不想再見到你了，還追過去百害而無一利。

但這就是穆小姐。

——她沒能追上。

因爲曹公公比她更快。

那道紅色的魅影像風一般穿過密林，隨手一劍把剛剛起身蹣跚而行的阮翎風逼了回去，然後越過穆幾，直撲長公主。

他有明確的目標。

就是朱鶯。

先拿下會飛的朱鶯，剩下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第四個追上去的，是傑克張。

因爲穆幾頭上的綠圈依舊堅挺，他絕不懷疑跟着穆幾就絕對安全這件事，即便她要跳樓自殺。

然後是古晟，但他往前跑了沒兩步，又停了下來。

走到阮翎風身邊，看着這個渾身是傷的男人。

後者同樣看着他，眼中沒有絲毫‘你們爲什麼能跟過來’的驚訝，因爲這一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朱鶯身上。

古晟打量了他那麼幾秒。

總有人認爲高高在上者是沒有七情六慾的，皇家，就該是無父子，無兄妹，只有君臣。

因爲真正賢明的君主，一定會將大義放在私情之前。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阮翎風，是個怎樣的人呢？

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對這位長公主，是有些情的。

但他的問題並不是情不情的問題，而是人設的問題。

昔年他如此的絕情狠毒，活生生把長公主給忽悠廢了，而今卻又千里迢迢至此，就爲了見上一面，告知真相，解開心結。

梟雄與情種，是兩種人設。

特別是一個梟雄到了晚年會變成情種——反過來了吧？

“阮前輩，在下有一事想向您請教。”古晟說。

“什麼？”

“您是當世武學高手，身負真龍九變，還能半天就安排好長公主出城的事宜，想必身邊也有不少人，再加上您與大明的血海深仇……您雖不知道長公主身上發生了什麼，卻早就知道這裏的事情和泰山會有關，您……也知道泰山會究竟是什麼……”

“您還與長公主有那樣一層關係，如果一開始，您就願意助她……確切說，是助埃蘭的建文遺血，事情也許不會到今天這步。”

“你什麼意思？”阮翎風說，“哪一步？”

“我的意思是……”

古晟看着他的眼睛：“十六年前您想讓長公主跟您走，她拒絕了，可今時不同往日，您只要繼續騙她，她會成爲您捅進大明心窩裏的一把劍……只要泰山會成了事，您當年的心願，不就完成了嗎？”

阮翎風沉默片刻，道：“大明換一個天子，南洋就會好麼？”

“謝謝，”古晟禮貌的點頭，“我明白了。”

他把一瓶醫療噴霧遞給阮翎風：

“這個，應該能幫您。”

……

阮翎風被打服了。

參考他這前半生髮生的事情，從被建文遺血利用毀掉大明的兩個天命之子開始，再到乾聖帝橫空出世，再到南越阮氏兵敗滅族……

配角總是要成爲主角的墊腳石。

而在阮翎風的生命中——乃至於朱鶯的生命中，那位乾聖帝纔是主角。

古晟完全能理解他。

勝者永遠不會懺悔，敗者纔會。

但願他在接下來的劇情裏能有點兒用，至少別浪費了我100積分，他的傷勢是被生生剝去龍鱗的皮肉傷，本來不礙事，但面積太大……

醫療噴霧在這方面，恰好是最好的藥物。

古晟一路奔行，目視着前方。

傑克張剛纔沒有順手把他也抓上，是因爲朱鶯和曹真沒跑多遠，就在對面的那座山腰，打起來了。

以那兩人的速度，如果跑得太遠，只有傑克張開任意門才能跟上。

而現在，那兩人已經交鋒幾次，朱鶯在龍翼飛行能力的幫助下能勉強招架曹真，但情況也不是太好。

幾個回合下來，她的龍翼上已經被劃出了破口，速度大減，而曹真則一直纏着她，不讓她像之前那樣能飛高遁走。

但這還不是最糟的情況。

最糟的情況是穆小姐仍舊在往戰場裏跑，她的反應力和運動能力的確出衆，再加上有阮翎風灌注的兩道內氣，她完美避開了兩人交鋒的餘波。

那邊打得石崩土裂樹木橫飛，可她總是能在一騰一挪間不斷逼近。

古晟心裏嘆了一口氣。

老實說，他挺喜歡穆小姐的。

他對穆小姐的印象有三次轉折。

第一次是那副弱弱氣氣唯唯諾諾的樣子。

第二次是動起手來跟條瘋狗一樣。

第三次……便是她在知道長公主的過去後，那種……怎麼說呢，過度的關心。

心善是好事啊。

古晟永遠不反對有人想做好事，即便是在遊戲裏，即便是在一個幾乎等同於遊戲的輪迴世界裏。

可做好事得動腦子，如果只是憑藉着一時氣勇就不計代價撲上去……

這不好。

就像此時此刻，穆小姐倔強的要跟着朱鶯，沒有任何意義。

但我也理解。

在我年幼時，我的眼裏也是非黑即白，我也可以爲了我認定的事情豁出去，這纔是少年。

穆幾專注於武術，極少和外界接觸，再加上本身又是個異性者……

——她身上這種我很喜歡的特質，如果控制不好，未來會是麻煩。

啊不，現在就是麻煩。

穆幾盯着長公主，而古晟盯着穆幾，兩人一前一後飛速前進。

“古……”

在超過傑克張時，傑克張下意識想要拽住古晟，可後者像是完全沒看到他一樣，緊跟着穆幾衝進了神仙打架的戰場。

這很危險，他可沒有穆小姐那種身手，一不小心讓劍氣砸一下人就沒了。

至於爲什麼這麼做的原因麼……

古晟不喜歡「答案」，就像那天穆小姐問‘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你會怎麼做’時一樣。

古晟從不說答案。

因爲所有真誠的答案都可以用功利的方式解讀，同樣，所有功利的答案都可以用真誠的方式解讀。

我說我是因爲喜歡她捨不得她死，你說我僞善就是看她有潛力想打好關係利用她。

我說我是因爲看她有潛力想打好關係利用她，你說我傲嬌就是喜歡她捨不得她死。

人不會相信答案。

只會相信自己雙眼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