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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江正品正傳之金簪變(下)

看着紙上栩栩如生的梅花金簪,回想起何大善人的忠告,江正品如遭五雷轟頂,呆若木雞。江母發現兒子神情有異,趕忙走了過來,緊緊抓着兒子的胳膊,問道:“兒子,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江正品默然良久,說道:“媽,兒子被人算計了,我們走投無路了!”江母安慰道:“兒子不要着急,人生總有坡坡坎坎的。是舒老爺借你錢的事出紕漏了吧?”江正品愣了一下,有氣沒力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江母嘆了口氣,道:“媽活了一輩子,就知道個理: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兒。給媽說說怎麼回事吧。”江正品就把奪金簪結怨於舒老爺的前前後後的經過給母親說了:“舒老爺因此找人斷兒子活路,又設計讓兒子欠下鉅額債務,兒子是在劫難逃了,以後兒子拿啥去給你治病啊?”一邊說,一邊嚎啕大哭。江母聽着,眼神漸漸恍惚起來,說道:“兒子不用怕,咱家有很多很多錢,都在地下埋着呢,咱去掘出來,給你還債,給你娶媳婦兒,給你開糕點鋪子,把舒老爺家祖墳給刨了,讓他家斷子絕孫!”江正品看母親又要發瘋,害怕起來,急忙勸慰着把母親安頓睡下了,就坐在凳子上發呆,不知道如何面對來討債的債主。看着天漸漸黑了下來,也無心做飯,乾脆去牀上躺了下來,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天都快放亮了,才迷糊中一頭睡着了。

睡夢中似乎一直處於恐懼當中,沒有過一刻安穩。突然間,聽得外面人聲鼎沸,還有人似乎大喊着他的名字。江正品一激靈坐了起來,想着是討債的來了。他實在無法可想,就呆呆地坐在牀上,準備着承受債主們憤怒的打罵。昨晚沒柵上的睡房木門哐地被推了開來,一羣人焦急地涌了進來,有債主也有族人,望着江正品大喊道:“小江子,你怎麼還睡?你媽在後山上吊自殺了!”

江正品嚇得魂飛魄散,從牀上滾了下來,跌跌撞撞地跟着人羣往後山走。到了地方,氣絕多時的江母已經被鄉親從樹上取了下來,平放在地上。她的左手心緊緊捏着一張紙,紙上畫着一枚梅花金簪。鄉親們看江正品臉色慘白,連路都走不穩了,就公推江家族老出面主持局面,用個門板做擔架,先把江母擡回了家。債主們看江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也就暫時不提追債的事,個個悄悄地各回各家去了。

第二天開始,關於江家灣原來被打死的江大黃的老婆手裏捏着一張畫有一枚梅花金簪的紙片上吊自殺的神祕事件就在蓬溪縣裏傳得人盡皆知,這枚梅花金簪跟舒大老爺家的鬼怪有關的傳說也同時繪聲繪色地四處流傳開來,說道是那惡鬼不忿鬼胎被滅,不敢找上陽氣正旺的童男子江正品,就找上了他那瘋瘋癲癲的老媽,接下來還會找上舒大老爺的家人。家家戶戶都嚇得天黑前就趕緊收攏了孩子,關緊了門戶。舒大老爺明知那江母捏着簪畫上吊是要去陰間申冤的意思,卻還是被那傳言滲得慌。芝寶齋的何大善人專門放了蔣二的假,讓他去江正品家中探聽虛實,聽蔣二回來垂淚說到江母確已自殺身亡,江正品神志恍惚,前途堪憂,不由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件奇事,也飛快地傳到了小潼場。這天下午,小潼場任大老爺家,只見任老爺急匆匆地來到了三夫人房間,把丫鬟攆了出來。丫鬟從來沒見過老爺這種表情,情知有大事發生,不由好奇心起,大着膽子偷偷把耳朵貼到門上去聽,只聽屋裏隱隱約約的任老爺的聲音:“小江子家破人亡了!”三夫人發出一聲驚呼道:“怎麼家破人亡了?”老爺道:“他嘛(媽)……上吊自殺了,臨死前手裏還捏着一張畫着淼兒的梅花金簪的紙!”三夫人又是一聲驚呼。丫鬟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輕輕退到了過道,直奔小姐閨房而去。

小姐閨房內,任大小姐對小翠說道:“母親這病總也緩解不了,那就不能怪江公子了,你說是不是?爲什麼母親還死也不讓江公子來呀?我看她就是故意不讓江公子見我,你說是不是?唉,她偏生又是重病之人,我也沒法跟她計較啊。你上次去真的跟江公子說清楚了嗎?他不會怪我吧?”小翠木然不答。小姐嗔道:“你在想啥呢?自從上次去見了江公子,你回來後就跟走了魂似的。你不會是瞞着我什麼事吧?”小翠一驚,正想接話,只聽門外三夫人丫鬟的聲音低低傳來:“小翠,小翠快出來!”小翠也輕輕地應了一聲,趕緊開門出去,帶上門,只見三夫人的丫鬟又緊張又難過的樣子,忙問道:“怎麼了?”三夫人的丫鬟急急地道:“不好了小翠,江公子死了,上吊自殺的,死的時候手裏還捏着一張畫,畫的是小姐頭上的那個金簪。你千萬不要告訴小姐,我得走了。”說完,就急急忙忙走了。

小姐聽得三夫人的丫鬟離去的腳步聲,卻一直沒見小翠回來,微覺奇怪,就打開門一看,只見小翠站在門外,臉色蒼白,雙目含淚,渾身瑟瑟發抖。小姐大驚,一股極度不安的情緒突然從心中升起,一把把小翠扯進門來,關上了門,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小翠?江公子發生了什麼事!”小翠哆嗦着嘴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小姐臉色大變,氣急敗壞地抓着小翠的肩,怒道:“你快說話啊你這個死丫頭,江公子他怎麼了?!”小翠道:“江公子他……他……他……自殺了!”小姐一下子鬆開了手,身子晃了晃,向後退了兩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小翠,顫聲道:“你……胡說!”小翠淚如雨下:“是我逼死了他!”一邊抓扯着自己的頭髮,小翠一邊斷斷續續地把真相一一道來:三夫人那病是假的,她不僅沒有病重,其實壓根就沒有病,裝病就是爲了藉機把江公子和小姐分開一段時間。那天小翠受小姐委託去見江公子,剛出去就被帶到任老爺房間,任老爺命人把小翠裝進了一隻麻袋,說她誨淫誨盜,想敗壞小姐聲譽,要把她丟進河裏喂王八。小翠在麻袋裏被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求饒,最後不得不答應跟另外一個長年王狗兒以小姐名義去騙江公子手裏的金簪,騙來後交給了舒老爺過目,讓他知道他們被江公子騙了,好報復江公子,把江公子往死路上逼。不知道江公子是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心裏念着小姐,又不能壞了小姐名聲,就畫了金簪代替小姐的形象,捏在手裏上了吊。

小姐剛開始一邊聽一邊顫抖着,連面部都抽搐了起來。等小翠講完,小姐卻平靜了下來,沉默良久,回身取了把剪刀,開始剪牀單,剪成一條條的,然後開始動手綁小翠。小翠一言不發,就讓小姐把自己結結實實地捆綁了起來。綁完後,小姐坐到牀上,喃喃低語道:“你被活生生逼死,該有多絕望,多淒涼。你滿腔的才華,卻一輩子被人輕視、被人欺負,媽媽也瘋瘋癲癲,就沒有一個人疼着你,愛着你,連我都成了騙你、幫着逼死你的人,你臨死前一定是這麼想的吧。我一點也不冤枉。要不是我逼着你去舒家取回梅花金簪,你就不會得罪舒家;要不是信任我,你就不會交出梅花金簪,讓舒家明白了真相。你要是不認識我,現在還一定好好地活着。你那麼有才,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江哥,是妹妹毀了你。但妹妹會彌補的,妹妹會在陰世伺候你一輩子,護着你一輩子,在陰世再不讓任何人欺負你。”一邊說着,那淚水這才瓢潑似地嘩嘩流出來,身上的衣服、身下的牀墊全都被淚水浸溼了,然後站了起來,走到書桌邊,取出筆墨紙硯,開始寫起信來。小翠漸漸從麻木中醒了過來,驚呼道:“小姐,小姐……”。小姐寫好信,走了過去,抓起一團攪碎的牀單,塞進了小翠的嘴裏。小翠越發驚慌,口裏發着嗚嗚的聲音,眼見着小姐用幾條牀單絞成一根繩子,做了個活釦,搭在了樑上,再拿了房間的椅子,踩了上去,把頭套進繩子裏,一腳踢翻了椅子,整個身體立即劇烈地扭動起來。

小翠大駭,但無論怎麼掙扎都動彈不得。幾番掙扎之後,只得往地上一躺,拼命試圖向門邊滾去,但滾來滾去,方向都把握不好,好不容易滾到門邊,用頭去撞門,卻使不了力,撞在門上,聲音輕得就在門外都不會注意,就在徒勞地掙扎中眼看着小姐的身體逐漸停止了抽動,不由得絕望地閉上了充滿恐懼的眼睛。

卻說江氏族老幫江正品草草地發送走了江母,江家老屋又只剩下了父母雙亡、形單影隻的江正品。等到江母剛出頭七,債主們再度涌到了江宅。衆人說道:“貴宅發生瞭如此不幸的事情,我們原不該前來驚擾。但我等也都是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命人,就靠着點勞作養家餬口,如果連材料錢都虧了去,只怕家裏也只有走令堂一樣的路了!”江正品木然道:“我被奸人算計,欠下諸位偌大債務,欠債還錢,本來天經地義。但我家原本就是艱難度日,家徒四壁,如今更是家破人亡,怎麼有心,也是無力了。”衆人都發起急來,紛紛謾罵道:“你既然沒有這個錢,奈何要裝那個逼!要害得我們也家破人亡嗎?”還有一個漢子,說到激動處,擡手就給了江正品臉上一巴掌。其他人念他年幼,齊齊阻攔。江正品也不理會。

罵了一陣,其中一人說道:“你既然拿不出錢來,我老婆孩子卻要喫飯,你這家裏有啥能換錢的,說不得只好取了去換點糧食。”一語提醒了衆人,紛紛自發去各屋搜尋了起來。舉凡鍋碗瓢盆,瓜薯麥稻,一掃而空。江正品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由得衆人施爲。突然,有人大喊起來:“這好像是江正品他媽給他留的信!”說着話,一人從江母睡房出來,把一張紙片遞給江正品。房子裏這時候早已空無一物,有人提議拆了房子,把瓦梁等物賣了抵債,有人反對說這事需得跟江氏族人計較後再說。正討論間,見有人拿了江母的信出來,又都圍攏了過來,但誰也不識字,就靜靜地看着江正品。江正品接過信來,確實是母親的親筆,信中寫道:“兒子,媽媽一直賴活着,就是想看到我兒子結婚生子。在媽媽心目中,只有這個時候,我兒子纔算成人了,媽媽才能放心離去。但是,媽媽的精神病,卻成了孩兒長期的累贅,兒子掙的一點辛苦錢,全給媽媽買藥花了。現在兒子又被壞人陷害,欠下鉅額債務,再也沒法揹負媽媽前行了。我兒才青春年少,人生的路還很長,不應該讓媽媽拖累一生。所以,媽媽不得不懷着巨大的內疚,在兒子最艱難的時刻,離開媽媽萬分不捨的兒子了。媽媽死後,你移開媽媽的睡牀,把睡牀地下埋着的100兩紋銀掘出來,把債還了。剩下的銀兩,你就讓族公做主,給你娶個媳婦,過自己的小日子吧。這筆銀錢,媽媽原預計着給你娶媳婦、做大生意用的,所以家裏再難,媽媽也沒捨得拿出來。任家小姐雖然和你真心相愛,但打你爹冤死,我家一落千丈,和他家門戶差距太大。門戶之見,很難以一己之力相抗。自從跟任大小姐相好以後,你的人生就風波不斷,箇中緣由,值得兒子深思。你爹神醫之名,響徹蓬溪南北,但最終落得家破人亡下場。醫道之路,實在風險莫測,吾兒當謹記當年立誓之語,終身不履醫道。爲娘在九泉之下,自必庇佑吾兒一生平安。娘去之後,吾兒當體念孃的一片苦心,不可哀痛過度,自殘身體,而應振作精神,光大你苦命的爹的門楣,切記切記。心碎的娘絕筆!”江正品淚早已流乾,卻仍看得心痛如絞,心道:“娘啊,是任大小姐讓孩兒從父親橫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她對孩兒是再造之恩啊!”擡頭見衆人都盯着自己,淡淡地道:“家母生前精神錯亂,認爲家中地下藏着銀兩。”衆人卻心中大動,追問道:“你娘說沒說地下哪裏?”江正品道:“說是她牀下。其實是沒有的事。”衆人聽了,早一擁而入,擡牀的擡牀,找鍬的找鍬,自顧挖掘起來。

挖了一陣,突然一聲脆響,,一隻瓦罐被挖成了數片,嘩嘩地滾出來一堆白亮亮的銀子,把衆人都看得呆了。那拿出信來的夥計暗自懊悔:“早知這信裏藏着這麼大財富,就該偷偷拿回家去,找人看明白了!”當中老成持重的人,就把江正品叫進去,清點了紋銀數量,剛好整整一百兩。衆人便當場簇擁着江正品,去錢鋪兌換了部分銅錢,把大家的債務都結清了。搞裝潢的生怕江正品計劃有變,堅持要把餘下部分的工程都施工完,連這部分錢也結了。

江正品一直渾渾噩噩地,此時才逐漸清醒過來,尋思:“這鋪子要是真開張了,只怕舒老爺也不會讓人上門。如果不開張,我卻又做什麼去?總不成指望着這餘下的五十多兩銀子坐喫山空。須得找江妹商量商量。”一頭想着一頭走,突然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兩人擡頭一看,都驚呼起來:“江師傅!”、“蔣二哥”。蔣二見江正品憔悴不堪,嘆道:“江師傅啊,你這是遭了大罪了啊。奸人陷害,喪母喪妻,這世上沒人比你更苦了!”說着,忍不住流下淚來。江正品一時沒明白過來:“喪妻?什麼喪妻?”蔣二道:“任大小姐雖然還沒有被你娶進門,但人家爲你殉情而死,給個妻子名份也是應該的吧。”江正品腦子裏“嗡”地一下,一把攥緊了蔣二的胳膊,嘶啞着嗓子道:“你說什麼?江妹她……江妹她怎麼了?”蔣二痛得叫了一聲,疑惑道:“江妹是任大小姐吧?你還不知道嗎?任大小姐誤聽丫鬟傳言,說你抓着梅花金簪的圖畫上吊自殺身亡,就留下遺書,說是她父母逼死了你,也上吊自殺了,人都埋了幾天了,現在全縣都轟傳遍了。”正說着,只見江正品身子晃了晃,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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