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救場

事後李清意得知傅九霄已被帶走，想起皇帝身邊暗衛衆多，斷不會在傅九霄手中吃了虧，也就放心了，她這幾日已經被孃親逼着抄了幾遍閨訓，帶兵打仗一事大哥李青玄至今還被矇在鼓裏，她只說自己因爲救了太子殿下捲入紛爭，殿下爲保她性命，一直將她安置在青原府的客房中不曾拋頭露面，也並無逾越之舉。

“罷了，也是形勢所迫，切記以後不可隨意爲之，女子當……”又是一番長篇大論，李清意聽的頭昏腦漲，忍不住看着哥哥的臉，唉，迂腐無趣，誰當了她嫂子真是可悲可嘆，可惜了一張好臉！

實在被唸叨的受不了了，李清意乾脆找了封家姐姐出門逛逛，她許久不在京城行走，正好去看看有沒有新鮮玩意。

封月窈的馬車來時，李清意已經在一夢軒等了一會，見她下車，立刻走了過去，嬉笑道：“月姐姐！好久不見，姐姐有沒有想我啊！”

封月窈一擡頭，只覺得當面一女子嬌若芙蓉，豔若桃李，靈氣逼人。她們關係十分親近，所以封月窈親暱的直接上手捏了捏李清意的臉蛋打趣道：“意兒真是女大十八變，這些年在沛城看來過得不錯，養的人比花嬌，你這次回京，沛城的公子們可是要肝腸寸斷了！”

封月窈是京城太守嫡女，前些日子剛過了六禮，年後就要成親了，此次出門正好要爲嫁妝上的繡品採買些絲線，二人邊說邊順着街邊向金縷閣走去。

金縷閣不愧是大宋最頂尖的絲織坊，京城的這家分店已經開了五六年，各式衣物配飾應有盡有，令京城貴女們趨之若鶩，封月窈一手刺繡技藝出神入化，最愛優質的絲線和繡品，是這裏的常客，見她進門，掌櫃的立刻放下算盤迎了過來。

“哎呦，封小姐！可是許久不見您了，正好最近新來了一批絲線，顏色甚是特別，您可要掌掌眼？呦，這還有一位仙子，不知怎麼稱呼？”這馬屁拍的妥帖，封月窈二人心情本來就很好，順着掌櫃的指引往二樓去。

“掌櫃客氣了，這是我妹妹，她不常來，面生些，我還缺一些月白色和大紅色的絲線，你看着拿一些到樓上來吧”掌櫃的八面玲瓏，知曉能得封家小姐熱情相待的肯定不是小門小戶，既然她無意透露身份，自己也絕不追問，只更恭敬的親自將人引到二樓，又拿了各色絲線樣品以供挑選。

李清意對刺繡一道只是略會，聽聞封月窈介紹絲線種類用法既新奇又有趣，挑挑揀揀竟也買了不少，又買了一些顏色重一些的用來打絡子，一股腦交給青黛。兩人正有說有笑，窗邊傳來一陣騷亂，李清意看去，不想還是個熟人。爲首的正是回京當日遇到的“朝廷命官”陳嵩。

“呦，李少爺這是打哪兒來啊？”陳嵩攔住一個身着絳藍色錦袍的男子，男子愁眉緊鎖，正在思索什麼難解的問題，沒注意迎面來人，差點撞了上去。

這人正是勘察現場回來的李青與，因受好友連山影響，他在書院時就立志除暴安良，造福一方，科舉之後自學刑律，現爲大理寺寺正，前日京郊有一樁兇案，他與同僚前去查辦剛剛回城，準備回大理寺整理案卷。

李清意笑着看弟弟背影，當年的稚氣少年如今肩膀寬闊，姿態挺拔，是個可以依靠的小男子漢了！

“陳嵩，我有要事，沒功夫跟你吵，讓開”他腦中已有一些關於嫌犯的想法，正要回去梳理，況且同僚們這幾日都沒睡好，都急着回去趕在上官問詢之前略作休息。

陳嵩眼色陰沉下來，想到城門前的羞辱，惡意更是按捺不住，“小李少爺真是霸道，摔了我的東西不說，還讓我讓開，看看，這是五殿下的生辰禮，上好的羊脂白玉，我可是託人找了很久。”陳嵩鬆開手，玉獅子摔成數塊，圍觀的人見如此珍品被毀，都議論紛紛頗爲遺憾。

“陳嵩！你別胡攪蠻纏！”

“大家都看着呢，這獅子可價值不菲”看到身後的友人都紛紛不懷好意的點頭站在他這邊，陳嵩更爲得意，“念在小李少爺不小心，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就道個歉吧，給我敬個茶陪個罪，我可以既往不咎！”

陳嵩雖是陳家旁系，但陳家人丁不旺，男丁更少，自從陳家嫡系一女入宮爲妃，順利誕下五皇子得先帝青眼，陳家也是水漲船高，妄圖攀附的小門小戶多如牛毛，一時風頭無兩，奈何陳家家主目光短淺，只知蠅營狗苟，卻不教養約束陳家子弟，導致現在陳家小輩只知享樂不思進取，上不得檯面。身爲從九品校尉，卻屢次挑釁丞相嫡子，身後一羣也具是心懷不軌，攀附陳家的紈絝子弟。此時他得了狐朋狗友的支持，打定主意非要給李青與點教訓，看他的目光越發輕蔑。

李清意沒有出手阻止，想看看弟弟會如何化解，封月窈卻“咦”了一聲，臉色沉了下來。

“月姐姐認識下面的人？”李清意掃了一下兩方人馬，看上去都眼熟，實際都記不太牢了，這幾年她顧着學藝，往返京都和沛城兩地，時間實在緊急，許久不曾參加宴會了。

“背對着我們的人裏面有一個人是成王世子的表弟，見過一面，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倒是赤誠”封月窈之前過六禮的時候，這位表弟隨世子來過府裏，她在簾後看到他們談話，有些印象。

下面的爭執還在繼續。

“堂堂男子不思作爲，成日鬥雞遛狗成何體統，你若實在閒的骨頭髮癢，不如去真正的禁軍操練操練，也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李青與這話說的誅心，陳嵩確實成日花天酒地傷了身子，竟然打不過李青與，上次打架，被這個白面書生打的眼睛都腫了，讓他裏子面子都丟了。

“好好好，好你個李青與，我讓你嘴硬，不賠是吧，我就打到你賠！”說罷這些個紈絝一擁而上，場面登時大亂，李青與顧忌着手中的卷宗和圍觀百姓，生生被打了幾拳。

“陳嵩！我到底何處得罪了你，你如此胡攀亂咬，小人行徑，令人不齒！”被打了幾拳，肚子、胸口疼痛不已，李青與還在喋喋不休。

“意兒怎麼辦，他們，意兒？意兒？”封月窈有心幫忙，一看李清意已經下樓了，怕她喫虧，趕忙跟上。

“停手”

衆人正在酣戰，一個聲音彷彿炸裂在他們耳中，衆人下意識的後退，抵抗這種不適感，就見一個仙女一般的女子揹着手自金縷閣走出，似笑非笑的看着陳嵩，勾了勾脣說道：“好威風啊，命官大人。”

這個稱呼……是他！那個城門馬車上的人！原來是個女子！陳嵩下意識覺得女子沒什麼威脅，猛地想到她那一腳讓自己疼了好幾天，現在印子還沒退，不由打了個寒顫。

“姐？你回來了！”李青與捂着右臉，愣了半天才叫人，“你先上一邊兒去，別傷着你，我們男人的事兒還沒解決完呢”不由分說的將李清意拉到身後，生怕陳嵩那個壞種注意到他姐姐。

“你是丞相府的二小姐？”陳嵩確認道，李清意目光掃過那邊的人，不經意的竟看到幾雙肆意打量，充滿慾念的眼睛，不由怒極反笑，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不知死活！

“大人的傷可好些了麼？”李清意獰笑着衝陳嵩走近了幾步，他目光閃躲，飛快的嚥着唾沫，不死心道：“是他，是他打碎了我的玉獅子，我只是想要討回公道！”

“你血口噴人！”李青與不肯受冤枉，怒目而視。

李清意聞言隨手撿起一塊獅身放在掌中，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搓，“噗”的一聲，獅身又碎了一塊，變成渣渣落在地上，衆人就像被什麼人點了穴道，都無聲的抻長脖子瞪大眼睛看着那塊美玉。

“這玉如此易碎，大人怕不是買到假貨了吧”，她隨手把剩下的一半獅身扔到地上，發出“鏗”的一聲，獅身絲毫未損，陳嵩看了看地上的渣滓，有些發懵。

“是是是，女俠說的是”一個形容猥瑣的白麪公子出來拉扯陳嵩，收到李清意一個眼刀立刻站直身體，“哦不，李二小姐說的是，多謝您提醒，我們再去找來，再去找來，呵呵，告辭告辭。”說罷拉着不明所以的陳嵩飛一般退走了。

“姐，那玉……”李青與覺得剛纔的情景他實在不能理解，還想問問清楚。

“我和封家姐姐在樓上買些絲線，她擔心你們喫虧便要跟我下來看看，行了，你們回吧，我們繼續逛街了，晚上見。”李清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封月窈也衝世子的福生表弟點了點頭，二人回樓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