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圖書館

克萊爾讓兒子打開門，一位小夥子走進來，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收拾的頗爲乾淨利落，向飯桌上的人一一問好，包括秦臻，然後說九點鐘的時候寨主要見秦臻先生。

他說的是和瑞齋德相似的語言，克萊爾依舊翻譯，然後補了一句，“不急，你慢慢喫。”轉頭又問那小夥子：“伊石娃，過來一起喫早餐吧！”

“好！”

秦臻好奇他們是怎麼計時間的，於是發問。

“我們這裏沒有詳細的計時系統，只是粗略的把一天分成二十四個小時，利用河邊的水車來計數，因爲河水的流速幾乎不變，所以時間基本差不多，然後每天正午的時候會校正一次時間。每個整點的時候，都會敲鐘，幾點就敲幾下，全寨都可以聽到，入夜之後就不在敲了。伊石娃的爸爸就是負責敲鐘的。”

伊石娃喫完飯，抹了一下嘴巴，道了聲謝謝，就先行上去報告了。

克萊爾帶上秦臻隨後跟上，“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就慢慢上去吧。”

一路無話，只是秦臻再一次驚訝于山谷的美麗和人們的安居樂業。不一會兒功夫，就到達昨天看到的半坡上的石頭房子羣，雖然沒有秦臻想象的戒備森嚴，但也是別有一番氣派，牆壁都用石頭砌成，如今站近前看才覺得高大厚實，路面上都鑲嵌了淡綠色的螢石。一路直上議事廳，迎面的人頻頻向他們問好，他已經學會粗略的區分管理者和苦力了，一來是膚色，巧克力牛奶的膚色多半不會錯，二來是衣着，衣着收拾整齊的很有可能也是。雖然所有人看起來都很輕鬆，但走在乾淨平整的路面上，秦臻不知不覺間嚴肅起來，他知道這次會面對他非常重要。

他們在議事廳前停住了，克萊爾簡單整理一下衣服，秦臻也學着整理一下，這才邁步進去。議事廳比周圍其他屋子有三倍左右的高度，進來才發現屋頂是拱形的，從外邊看卻是平頂的，議事廳是一個圓形的大廳，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秦臻驚歎於他們的建築技術。廳內已近彙集了不少人，很多應該都是看熱鬧的，畢竟聽克萊爾說他這樣闖進來的人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圓廳的中心有幾個人穿着齊整的老者，應該是寨子裏身份比較特殊的長者。

瑞齋德正在和人聊天，看見秦臻和克萊爾進來，迎了上來，說先帶着去見一下寨主。果然秦臻猜的不錯，瑞齋德一路帶着他沿階而下，穿過觀衆席，直到中心的幾位老者跟前，這幾位看起來近花甲之年，如果猜測不錯，實際年齡應該在四百歲左右。瑞齋德一一介紹，一共五位，克萊爾翻譯，原來五位都是寨主，五位之中，只有一位看起來比較年輕一些，秦臻表示自己的歉意，讓各位久等了。坐在最左邊的一位個頭比較矮一點的老頭問秦臻覺得這裏怎麼樣，秦臻由衷的讚歎此地奪天地造化，實實在在的洞天福地，他心理默唸着吳老爺子在西遊記裏的描寫。克萊爾翻譯完，中間的這位高個老頭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克萊爾的中文越來越地道了！”克萊爾謙遜的感謝寨主對自己的感謝。

一陣悅耳的鈴聲過後，所有人入座，大廳歸於安靜。一位年輕的女孩在大廳中心出現，大聲的宣讀着，反正秦臻也聽不懂，索性也就不去管，但是目光已經完全無法從大廳中心移開。秦臻從側面看過去，女孩一襲米黃色的長裙，頭髮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像水池裏托起將要綻放的荷花的花梗，如虞美人花瓣的雙脣翕動，傳出動人的聲音，雙目清澈，顧盼生輝，當她看向秦臻時，微微一笑，真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等她宣讀結束，克萊爾悄悄的給秦臻翻譯，原來她主要就是把秦臻如何出現並來到小寨的事情說清楚，並且聲陰一下今天的主要議題，即秦臻的安置問題。如此大張旗鼓的討論是因爲想秦臻這樣的成年人闖入小寨的事情沒有先例，不得不慎重處理。克萊爾又說：“接下來會讓你敘述你對小寨的印象和你是否願意留在這裏，你稍微準備一下，不必緊張。”

中間的那位高個寨主簡短的說了幾句話，然後向秦臻這裏示意，秦臻會意，站起身走向大廳中間，克萊爾自然緊緊跟隨。秦臻從如何爬雪山、摔下懸崖、同伴遇難、迷失路徑、尋求幫助和進入小寨的經過有一五一十的敘述了一遍，不過隱去了他視覺的變化。接着他談到對小寨的印象，他覺得小寨美然天成，宛如仙境，能夠生活在這裏將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將是他極大的榮幸。

對小寨如此評價，他依然覺得不足以讚譽小寨的美輪美奐，是他確確實實的感受，但是樂意留下來的聲陰卻並不是由衷的。通過崔鳳英和克萊爾的經歷來看，秦臻隱隱覺得管理者並不會讓他輕易的離開這裏，至少暫時不會，但是他們是掌握回到那個世界的方法的，而且關鍵點很有可能就是在於視覺能力的差別。

等克萊爾翻譯完畢，之前最左邊那位老頭開腔了，大意是說“這位幸運兒很願意留在我們這裏，我們也很歡迎他留下來，各位對他的安置有沒有什麼建議？”

接下來的場面又變得熱鬧起來，有的建議到他家幫忙種莊稼、有的建議到他那裏學習築房、也有的說去負責照看供水系統……。有一陣鈴聲過後，迴歸了安靜，五位寨主交頭接耳討論了一番，最後依然由矮個子老頭宣佈結果。秦臻被安排在圖書館，這樣方便他了解小寨的歷史和習俗，快速的融入小寨的生活，而且現在的圖書館正好缺一位幫手。

散會之後，秦臻前去感謝幾位寨主的收留之恩，其中一位告訴他：“去圖書館幫一陣子忙，如果對現在的安排不滿意，可以提出來，我們再做更改。”秦臻覺得如此安排對他來說確實是最好不過，自然欣然接受。

出門後，一箇中年人迎上來，熱情的向秦臻問好，用中文自我介紹道：“我叫布拉德，是圖書館的館長，希望你能喜歡圖書館的工作。”會講中文在秦臻看來已經不算稀奇了，寨里居民會兩種語言以標配，更不要說是圖書館管理員了。只是看着這個滿臉虯扎的黑臉大漢，和李逵倒是有幾分相像，怎麼也無法和書聯想起來。

“非常榮幸認識您，那我想今天就開始工作，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正要回去圖書館，和我一起過去怎麼樣？”。

“沒問題！”

於是秦臻和克萊爾道了別，隨着布拉德沿着淡綠色的螢石路前往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