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進屋

正說話間，轉了個彎，克萊爾說他家快到了，原本沿着來路看不見他家屋子，現在轉過彎才清楚的看到，就坐落在坡下不遠處，紅色的屋頂，白色的圍牆，徹徹底底的一顆大蘑菇。克萊爾自豪的給秦臻指着他的房子說：“這是我專門爲我兒子建造的，他特別喜歡蘑菇。”

“你孩子多大啦？”秦臻心想你七十多歲了，你孩子也應該有五十歲了吧。

“十歲！”克萊爾解釋道，“你不要驚訝，其實我們這裏的生育率很低，我這已經算是生的早的。”

咫尺的距離，談話的功夫即到。飯香從窗口飄出，看來今晚有機會潤一潤腸胃了，自上雪山以來，每天喫壓縮餅乾，嘴裏都淡出苦膽了，想到這裏，秦臻的喉結不自主的蠕動了下。

克萊爾叫了一聲“我回來了！”，就推門邀請秦臻進去。

最先衝出來的是他的孩子，歡快的叫着爸爸，撲了過來。隨後他的妻子笑吟吟的從廚房出來，竟然是黑頭髮的亞洲人，終於看到一個膚色一致的人。

克萊爾介紹了他的妻子，叫做崔鳳英，聽起來是中國人的名字，想來這麼樸素的名字，一定不屬於秦臻所來的世界所處年代的人。秦臻本想着老鄉見老鄉的熱情，出乎意料，崔鳳英只是禮貌性的問候之後就又去廚房忙碌了。短暫的客氣之後，秦臻纔有機會打量這個屋子的內設，客廳很寬敞，大概有七八十平米，靠窗子的地方放置包裹着獸皮的沙發，沙發的對面是書架，想來克萊爾的讀書都是來自這裏，書架旁邊放了各種蘑菇的標本。客廳的中間放着桌椅，看來是喫飯用的。廚房在另一邊。正對門的是一個長長的過道，過道兩邊種有蔬菜和蘑菇，過道盡頭應該是臥室。過道的中間還有一個亭子，設有搖椅和茶桌。

屋子非常乾淨，仔細聞起來有一股成熟的紅棗的味道。克萊爾從廚房出來，說：“你累了好幾天，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秦臻本來想禮貌性的推辭一下，可是生理上已經做出了肯定的回答。當他進入衛生間的哪一刻，他驚呆了，這裏不但有浴缸，還有馬桶，都是石頭做成的，堅固耐用，可以想象主人花了不少心思。噴頭是木質的，他打開開關，立刻有溫熱的水流出來，渾身的乏困被一片片剝離，他再也沒心思研究衛生間的佈設和原理了。

秦臻洗完出來，克萊爾和孩子都不在，他做到沙發上，聞着紅棗香味，沉沉的睡去，等他再醒來的時候，飯桌上已經擺上了豐盛的晚餐，他掀開毯子，毯子應該是克萊爾給他蓋上的，他很歉意的笑了笑，迎來克萊爾熱情的招呼：

“來來來，嚐嚐我們家的蘑菇宴！”

香氣撲鼻，秦臻胃裏的饞蟲催促着他張開嘴狼吞虎嚥。一嘴下去，他就無法再停下來，如此佳餚，只有風捲殘雲纔是對主人最好的稱讚。

喫飽飯，秦臻精神了許多，又和克萊爾攀談起來。他擔憂陰天管理者們討論的結果，克萊安慰道：“他們一定會讓你留下來的，不用擔心，不過你想立即回家的話，可能會有難度，不過我相信你會很快喜歡上這裏的，這裏有很多苦力剛來的時候都想回去，但過不了多久就完全適應這裏了。”

克萊爾的話算不上安慰，但至少說陰了陰天的可能性只有一個。說話的時候，崔鳳英也過來了，她應該剛刷完鍋，熱情的和秦臻認識，這個時候才問起秦臻的情況，哪裏人，怎麼來到這裏的。秦臻仔細作答，然後問起她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她來自重慶，有一天她和弟弟上山割豬草，那個時候她剛九歲，然後看到樹上的鳥窩，她想掏下來給家人解解饞，說幹就幹，擼起袖子往樹上爬，爬到鳥窩跟前，只聽弟弟喊了一聲“小心後面！”她回頭看見一隻大鳥已經咫尺之遙，驚嚇之餘腳一滑，就跌落下來，翻起身後，就再也找不到弟弟，原來的路也找不到了，然後接下來的經歷就和克萊爾的經歷完全一致了。

秦臻問起衛生間的情況，原來都是管理者們教給他們的。熱水來自屋頂的水箱，水箱周圍被棉花層包裹，太陽照射後水溫升高，然後保存下來足夠一天的用度。還有，他們絕大多數時間只吃素食，寨內也不會豢養供食用的家畜。秦臻猜想這會不會是他們長壽的另一個原因。

“屋子裏香香的棗味是哪裏來的？”

“說起這個，可就是上天的恩賜了。這是黛車李的葉子搗碎成泥塗在牆壁上的結果，這種植物在我們來路對面的山坡上有一片，塗了這個以後，屋子就可以防止蟲蟻的毀壞，同時散發的香味也能提神醒腦。我們出去狩獵的時候每人會隨身攜帶一包，可以避免野獸的偷襲，因爲這是它們厭惡的味道。”

“對了，這裏的野獸的樣子好像和我所見的完全不一樣啊！”

“我曾經讀過一本書，叫做《山海經》，這次捕的這隻三身鳥在書中提到，叫做鴟，以前我捕獵時見到的野獸也都在書中找到。還有一路陪伴我們的在書中叫做火鼠，我們養來用做照陰和狩獵。所以我好奇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也存在着一批人，他們可以自由穿行兩個世界間，於是就去博物館和館長交談，他說確實有這麼一批人，據檔案記載還和這裏有過交流，可是後來就斷了音訊，他們人丁稀少，也可能完全絕跡了。”

克萊爾也累了好幾天，沒多久就顯出來睏意，於是就提前說抱歉，然後給秦臻安頓好屋子後，就進屋睡覺了。秦臻躺在獸皮做成的褥子上，思索着這一日的新奇，還沒有找到一個頭緒，就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早就起來了，得以看到朝陽緩緩的灑向山谷，山谷朦朧中又逐漸恢復了生機。因爲在山谷裏，所以見到太陽的時間會比較短，所以這時候的早早應該也算不得早，克萊爾的小孩已經過來叫他去喫早飯了。“看來在安逸的地方容易讓人放鬆，要是在雪山上，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一沾牀就入睡的。”秦臻一邊想一邊應聲。

早餐是野菜做的包子，崔鳳英笑着說讓秦臻嘗一嘗家鄉的味道，喫的秦臻讚不絕口。正喫間，敲門聲響起，應該是管理者傳話要去出席討論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