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被攔住幾個丫頭一聽房內巨大的聲響嚇了一跳，以爲桃華鎮不住場子了，當機立斷推開劉媽媽幾個路障衝了進來。
劉媽媽幾個本來還想掙扎，不成想幾個丫頭看着瘦弱可憐，那力氣大的跟牛一樣。隨手一揮便將他們推出去好幾尺遠，摔得直抽冷氣。
丫頭們一進門便瞧見地上的杜姨娘和沈湘兒摔得四仰八叉，沈清芸好端端的坐在牀上，這才鬆了口氣。
又連忙衝到牀前，跟桃華一起，四個人如同兵馬俑一樣把沈清芸圍了個密不透風嚴嚴實實。
看着面前的人牆，沈清芸不禁有些窒息。
杜姨娘帶來的兩丫頭手忙腳亂地扶起二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外頭的劉媽媽和剩餘的幾個丫頭也很快罵罵咧咧地追着丫頭們闖了進來：“幾個天殺的小賤人長了本事了，竟敢推老孃。”
然而一進門便對上杜姨娘和沈湘兒那兩張痛意和恨意交加之下扭曲的鬼臉，當即便嚇得住了嘴，縮着脖子顫巍巍地躲到一邊。
沈清芸故作驚訝的“呀”了一聲，無辜地開口：“姨娘和妹妹這是怎麼了，何故行此大禮啊！若是曉得自己方纔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爛嚼舌根的，同本小姐鞠個躬道個歉再奉上紋銀若干也就是了，何至於此啊。”
她垂着眸笑意盈盈地理了理衣襟，又慢條斯理道：“畢竟本小姐又不是什麼得理不饒人的小人。”
“你這個……”
沈湘兒一聽又怒了，指着沈清芸的鼻子還要罵，杜姨娘卻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一眼。
不得不說杜姨娘這一眼還是挺有威懾力的，沈湘兒當即便住了嘴，收回手，不滿地喊了聲：“娘……”
得，她還委屈上了。
沈清芸無語地撇了撇嘴角。
杜姨娘攔下了沈湘兒，自己卻忍不住要找回點當家姨娘的臉面。
她方纔還恨得咬牙切齒呢，當下便恍若川劇變臉一般，登時泫然若泣。
她低聲傾訴道：“芸丫頭何必如此刻薄呢。我和湘兒也只不過是關心你，又太過顧及相府和老爺的顏面罷了，纔會口不擇言了些。”從懷中抽出絲帕，拭了拭眼角：“你娘走得早，姨娘和湘兒這也是怕你不曉世事，纔多言了幾句，若是芸丫頭不想聽，那姨娘日後不說便是了。你又何苦，口口聲聲要將湘兒趕出家門呢。”
“娘，別難過。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爲這種人傷心哪裏值得！”
沈湘兒也反應過來了，杜姨娘這是要來一出苦肉計啊，於是趕忙抱住杜姨娘，安慰道。
沈清芸：“……”
她感受到了。
獨屬中年婦女的強大魔力。
杜姨娘算盤打得好，若是她此番去勸慰這假惺惺的母女二人，那日後想必依舊要被這母女兩拿捏在手心裏。
若是不去，這兒都是她的人，隨便傳出去個什麼沈家嫡女尖酸刻薄，苛待姨娘姐妹的風聲，按如今她在京城裏的名聲來看，不出三日，便能被正義的人民羣衆用白菜幫子扔死。
要真是以前的原身，說不準就真讓這母女兩得逞了。
沈清芸有些喟嘆。
不過可惜啊，她不是。
“喲，按姨娘這個意思來看，不還是言之鑿鑿本小姐不顧及相府顏面？”
沈清芸重重地將手一拍，砰的一聲，正在做戲的母女二人嚇了一跳。
杜姨娘有些懵了。
按過往的經驗來看，這鄉下來的丫頭應該要上前來安慰他二人才對啊，這是怎麼回事？
這丫頭不按套路出牌啊？
沈清芸冷臉道：“杜姨娘，我娘走得早，我爹可還沒死呢。莫說本小姐未給相府丟臉，便是真行爲不端，也自有我爹管束。”她略微頓了頓，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後嘲諷地勾起脣角：“一個姨娘和一個庶女也配得在此瞎置喙多嘴議論本小姐？姨娘和妹妹，是當我娘死了，爹也死了，相府無人嗎？”
話到最後，可真就是誅心之言了。
杜姨娘有些慌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芸丫頭你可別信口開河！”
她一個小小的姨娘，確實不配干涉嫡系。更甚，沈清芸還言之鑿鑿她對丞相和主母不尊。
方纔，還口口聲聲說湘兒不敬相府。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了，猛然擡頭。
牀上的少女身着一件白色中衣，身形消瘦單薄，風寒未愈臉色蒼白，懶散地臥着，一雙黑眸漫不經心的瞧向她，輕聲道：“可是我在信口開河？難道那些話不是出自姨娘之口？姨娘既欲行此越殂代皰之事，就該想到後果啊。”
明明是那樣虛弱乏力的少女，杜姨娘卻覺得那眸光如鋒利的刀一般，深深地刺入自己的眼裏，驟覺渾身冰冷。
“沈清芸，你少危言聳聽……”
“湘兒！”杜姨娘打斷了沈湘兒。
“娘你……”
“我們走。”
杜姨娘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沈湘兒反應不過來怎麼回事，眼見杜姨娘都要踏出房門了，只好狠瞪了沈清芸一眼，跟了上去。
幾個小丫頭屏氣凝神，直到最後一聲腳步聲也消失了，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清芸，眼裏滿是不敢置信。
沈清芸也看向他們。
主僕幾人大眼瞪小眼。
沈清芸一挑眉，自戀地甩了甩長髮：“怎麼，被本小姐的颯爽英姿迷得魂不守舍了？”
丫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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