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教授（九）

過了一會，傑森幫布魯斯把地上的書都收拾了起來，布魯斯在桌子後面看書，傑森幫他把相關書籍找出來，然後，在目錄上標註可能有線索的章節。

傑森正在專心致志的看目錄，忽然，他發現，一道黑色的影子投在了桌子上，他一回頭，就看到了迪克。

“天啊，你怎麼走路沒聲?哦，我忘了，你是個雜技演員。”傑森被他嚇了一跳，他剛想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就發現，迪克的臉色很不好。

“是啊，我是個雜技演員，除了表演雜技之外，什麼都不會，尤其是不會幫助布魯斯整理資料!”說完之後，迪克轉身就走，傑森立刻從椅子上跳了下去，拉住他說:“你到底怎麼了?怎麼陰陽怪氣的?到底有什麼可生氣的?你要是想幹這活，我們兩倜可以一起幹。”

迪克一把甩開了傑森的手，憤怒的看着他說:“你一個人，就能幹完所有活了，還要我幹什麼?要是布魯斯覺得我有用的話，他就不會找你來了!”

傑森嘆了口氣，他剛想解釋，迪克就邁步往樓梯走，傑森飛快的衝到了他面前，攔住了他，並對他說:“布魯斯找我來，是怕價出去夜遊遇到危險。”

“那你生活在哥譚，就從來沒在晚上出去過嗎?”迪克更生氣了，他漲紅了臉，提高音調說:“你的年齡比我更小，你都沒遇到過危險，爲什麼，我就不能單獨出門?!"

“不是這樣的，迪克，你只是，還不瞭解哥譚的地形，容易迷路，所以我們才”

“那我永遠不出去，不就永遠不熟悉地形!”

“那你可以白天出去逛逛啊。”

“可我白天還要上課!”

傑森有些無奈的看着迪克，現在的迪克，顯然就是什麼都想要，又想要文化成績，又想要格鬥技巧，又想要對哥譚的熟悉，他又想證明自己的獨立，又想要布魯斯的認同，可以說是，非常典型的情緒敏感期的孩子的表現。

這個時候，聽到動靜的布魯斯走了過來，發現兩人又吵了起來，他也感到有些頭疼。

布魯斯本想問問事情的前因後果，可他又不知道該先問誰，看現在這個情況，不管他先問誰，可能都會剌激到另一個人。

好在這個時候，阿爾弗雷德走了過來，迪克瞪了一眼傑森，匆匆的跑走了，在臨走之前，他還扔下了一句話:“我回學校了，這周都不回來了。”

布魯斯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最爲令人難以處理的一點就是，迪克好像完全不想和他交流。

青春期的孩子，情緒轉變的總是令人難以琢磨，他們情緒的爆發，沒有任何一個能被記住的節點，布魯斯不知道什麼時候，迪克就開始鬧彆扭了。

雖說，關心和交流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可難就難在，這個時期的孩子並不願意交流，他們覺得，聽父母的話，就是完全沒有主見，甚至是，和父母說話，都是自己輸了。

現在，住在韋恩莊園的三個孩子，處於不同的年齡階段，度過了最初的混沌期，愛莎進步了很多變成了大衆認知中可愛的人類幼崽，雖然有點黏人，但依舊能讓人感覺到爲人父母的快樂。

傑森處於行動力最強的時期，精力充沛，喜歡瘋玩，基本沒什麼時間多想，唯一令人感覺到有些疲憊的是，他的精力太充沛了，不到兩小時，他查完和標註完的書，就快把布魯斯淹沒了。

而且，傑森還用一種滿含期待的閃亮眼神盯着布魯斯，希望他的勞動成果能夠獲得反饋，而且，對於一個擅長閱讀的小孩來說，光誇他兩句，是沒用的，布魯斯覺得，傑森可能是希望，)他今天晚上就把所有的書看完。

而迪克,則是在情緒上變得非常敏感，傑森的出現,讓他有了極大的危機感，越是有危機感，他就越想踏入哥譚，可他的行動越具體，布魯斯就越擔心，也就越會想辦法阻止他，這就會導致迪克更不開心。

在蝙蝠俠終於學會了一部分溝通技巧之後，迪克開始拒絕溝通了布魯斯知道，他今天晚上還得去夜巡，不是爲了打擊罪犯，而是爲了阻止迪克繼續亂逛。

夜幕降臨之後，蝙蝠俠再次出現在了韋恩大廈的樓頂，他站在了哥譚的最高處向下俯瞰，很快，就發現了一道黑影，在哥譚建築的樓頂跳躍。

蝙蝠俠俯衝而下，果不其然,看到了迪克在樓頂奔跑的身影，迪克已經看到了用滑翔翼飛過來的蝙蝠俠，但他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而是加速繼續往前跑，甚至高高跳起，越過了兩幢大廈之間的縫隙。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動作，因爲一旦跳躍距離不夠，肯定會摔個粉身碎骨。

瞬間，蝙蝠俠收攏披風，停在了迪克的面前，在大樓的玻璃幕牆反射的路燈燈光之下，他看着迪克說道:“回去吧，迪克。”

迪克抿着嘴盯着蝙蝠俠，絲毫不想退讓，臉上都是倔強的表情，很快，他的眼神露出了一絲悲傷，他看着蝙蝠俠說:“我不是隻想跟你學些格鬥技巧，我也想幫你的忙，幫你完成你的偉大事業，你爲什麼總是排斥我?!”

“我沒有。”蝙蝠俠看着迪克說道:“只是你應該清楚這座城市有多危險。”

“我不怕!”

“但我怕。”

迪克眼神中的悲傷轉爲了震驚，他沒有想到，蝙蝠俠會這麼說，於是，他用了一整個下午給自己構建的，如同城牆一般的心理防線，瞬間就崩塌了，他十分委屈的看着蝙蝠俠，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

“你看好傑森，無非就是因爲，他更像你，而且，他可以被你收養，他會成爲你的好幫手的，那你爲什麼不考慮我呢?我年齡不夠，還沒讀完書，難道傑森不是嗎?!"

“迪克……”蝙蝠俠輕輕的叫着他的名字，但卻並沒有去看他，而是，撇着自己斜前方的地面說:“每一個被牽扯到黑暗漩渦中的人，都無法全身而退，而這座城市，真的不再需要多一個孤兒了。”

迪克死死的捏住了拳頭，他大聲喊道:“我不是你的拖累，不需要你的保護，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喊完，他轉身就跑，蝙蝠俠邁動腳步，想繼續追上去，可迪克的情緒顯然已經崩潰了，如果蝙蝠俠再像追逐獵物一樣追逐他，一定會給他更大的壓力。

如果說，這幾年以來，和席勒的互相折磨，讓蝙蝠俠學到了什麼，那就是，如何學着像這位教授一樣，給人以最大的壓力，以及如何反向操作，避免給人壓力。

可很快，蝙蝠俠就不得不再次朝着迪克逃跑的方向追過去，因爲就在距離這裏大概兩三幢樓的街道上，傳來了一聲尖叫。

迪克在聽到尖叫之後，想也沒想，就轉身跑了過去，而他身後的蝙蝠俠，幾乎是和他同時到達事發地點，他剛一落地，就看到一個黑影，對着小巷當中的男人，舉起了匕首。

“嗖嗖”兩聲，兩枚蝙蝠鏢劃破空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打在了這個黑影的身上，可如想象中一樣鮮血飛濺的場景，沒有出現。

蝙蝠腰帶上的燈光，照在那個黑影身上的一瞬間，迪克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大叫，直接後退了兩步，摔在了地上。

就連蝙蝠俠也目光一凝，因爲那個黑影的樣子，實在是太恐怖了。

那看起來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等身人偶，而且是那種仿真的活動關節娃娃。

但更可怕的是，人偶被分開，然後又被球狀關節連在一起的四肢，並不是塑料或者金屬的，而是人類的肢體。

而且能看出來，這個恐怖人偶身上的四肢，並不是來自於一個人。

兩條腿應該是來自一名女性，白皙修長，腳上還穿着高跟鞋，左邊的手臂肌肉膨脹，還帶着紋身，一看就是來自於黑幫成員，而右邊的手臂，比其他的四肢都短了一大截，應該是來自於一個孩子。

而這具人偶的腦袋，則是一名年輕的男性，還戴着眼鏡，只不過，臉上畫着恐怖的娃娃妝，還戴着一]頂已經歪了的假髮。

他的嘴脣完全被削掉了，換上了芭比娃娃一樣的塑料豐脣，上下脣被鐵絲縫了起來，有一隻眼球被替換成了娃娃的假眼，而另一隻眼球，露出了深深的驚恐和哀求。

在蝙蝠俠露面的一瞬間，這具人偶就像是失去控制一樣，倒在了地上，但蝙蝠俠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查看他，而是把迪克扶到了牆邊，拍着不斷乾嘔的迪克的後背，給他噴了一些安定噴霧。

迪克臉色慘白，因爲剛剛的那一幕，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就看清了這具怪物的細節。

那是一個被做成了人偶的活生生的人，凝結的血跡、殘破的皮膚和驚恐的神色，都一清二楚。

或許，很多見過事故現場的人都知道，最具有衝擊力的不是畫面，而是畫面配合着濃郁的氣味，甚至，有些人能夠聽到血液噴發的細微響聲。

被各種感官包圍的場景，會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悲劇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有多麼恐怖。

這種聯想，會直接擊穿人們的心理防線，讓人們感覺到無比的畏懼和噁心，迪克現在就是

迪克一直處於驚恐的狀態裏，連安定噴霧都沒用，在驚恐過後，他又開始憤怒起來，然後變得暴力，想要掙脫蝙蝠俠，蝙蝠俠只能伸出雙臂抱住了他。

他不斷拍着迪克的後背，對他說:“別怕，別怕·有我在。”

過了一會，迪克終於安靜下來了，他又開始顫抖並且哭泣，蝙蝠俠幾乎是本能的把握住了他現在的心態，於是，接着拍着他的背說:“我知道，這很嚇人，我剛剛也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的襯衣都溼透了。”

迪克的哭泣略微減弱了一些，蝙蝠俠接着說:“任誰第一次看到如此殘酷的場景，都會感覺到害怕的，你並不軟弱。”

又哭泣了好一會，迪克終於平靜了下來，他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眼淚，看着蝙蝠俠說:c你趕緊過去看看吧，他好像要殺人。匆

確定迪克沒事之後，蝙蝠俠才放開了他，走向那具恐怖的人偶，可他還沒等走過去，一個小小小的黑影，就從小巷盡頭的垃圾桶後面，竄了出來，並對着蝙蝠俠大喊道:“你是蝙蝠俠，對嗎?你一定是那個大英雄蝙蝠俠!”

蝙蝠俠愣了一下，大英雄蝙蝠俠?他從來沒聽過有人這樣叫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蝙蝠俠的聲譽都很不好，人們只覺得，他是個穿着緊身衣的變態，就算現在稍微有所扭轉，也絕對達不到大英雄的程度。

蝙蝠腰帶上的燈照過去的時候，那個人影用手擋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被燈光刺激到了。

但很快他衝到了那隻人偶的旁邊，把倒在地上的另一個男人扶了起來，然後說:“天吶，維拉提叔叔，你差點被一個恐怖人偶給襲擊了!"

這個倒在地上的男人站起來之後，蝙蝠俠才發現，那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面善，身上穿的衣服面料很一般，但手裏卻拿着豪車的鑰匙，看上去應該是司機。

胖胖的維拉提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是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而在看到地上那個恐怖的人偶之後，他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翻着白眼，就開始往地上倒。

“蝙蝠俠!快幫幫維拉提叔叔!他是我爸爸的司機，來接我放學的!”

直到此時，蝙蝠俠纔看清了這個小小的黑影的外貌，那是一個小男孩，擁有一頭黑色的短髮和藍綠色的眼睛，臉上沒有什麼驚恐的表情，相反地，還顯得有些興奮。

他直接衝到了蝙蝠俠的面前，然後，伸手去扯他的披風，雖然被蝙蝠俠躲過去了，可他依舊語速飛快的說道:

“我的天吶!我真沒想到!我會在這碰到我的偶像蝙蝠俠!你可一定要給我籤個名，我崇拜你好久了!我知道，你是個大英雄，而你這次真的救了我，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這段話是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蝙蝠俠說的，但隨後，他又攥緊了拳頭看着地面，一邊跺腳一邊說:“我就知道，我一定能遇到蝙蝠俠的!我就知道，他和我想象的一樣帥!!"

蝙蝠俠剛張開嘴想要說什麼，這個小男孩就又跑遠了一點，看着蝙蝠俠說:“哦，對，你送我回家吧，這樣，我就可以請你喫夜宵了。”

“看看我，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爸爸是那個著名的右舵德雷克，我是小德雷克，你也可以叫我提姆·德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