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盛筵玄機（五）

在請柬上的宴會日期三天之前，席勒就通過至聖所的傳送門來到了仙宮，並在侍者的安排之下入住仙宮客房。

他上一次來到這裏，還是和洛基以及斯特蘭奇一起在世界樹下泡溫泉，還和奧丁談成了一筆有關英靈殿的生意。

再次來到仙宮的客房，席勒的第一感受就是，這裏的服務倒是好了不少，上一次在這裏過夜的時候，可以說是叫天天不應，空蕩蕩的仙宮一個服務人員都沒有，想要一條新毛巾還得打電話給洛基。

這一次不但門口有侍衛，走廊上有管家，牀頭的桌子上也有服務鈴，這樣看來，洛基對於仙宮內部的改革是很有效的。

這樣想着，席勒就給洛基和斯特蘭奇都打了個電話，約好晚上一起泡溫泉，順便聊聊阿斯嘉德改革的事。

等到晚上，阿斯嘉德的皇家馬車載着席勒來到了世界樹下，可是原本約好的三個人卻有一個人不見了蹤影，

席勒換好泡溫泉的衣服，走入水池，看着不遠處的斯特蘭奇說：“洛基人呢？他不是說好要來的嗎？”

“別提了。”斯特蘭奇撇了撇嘴說：“他那邊臨時有點事，今天不來了……老樣子，波特酒？”

席勒點了點頭，斯特蘭奇把浮在溫泉水面的桌子上面的酒瓶打開，席勒搖了搖頭說：“你居然還自帶酒水，就不怕托爾說你矯情？”

“我實在是喝不慣阿斯嘉德的酒。”斯特蘭奇抿着嘴說：“他們這裏都是麥酒，糧食的味道太重了，度數又太高，喝上一杯，我就沒法集中精力施展魔法了。”

“也是。”席勒從斯特蘭奇手裏接過了酒杯，然後問道：“洛基那邊什麼事？該不會是婚禮儀式出了什麼問題吧？”

“你應該知道阿斯嘉德在進行軍制改革吧。”斯特蘭奇問了一句，但卻是肯定句的語氣，洛基曾不止一次跟他們兩個提過這事。

缺德四次方當中有不止一個大三角，但總的來說，在有關阿斯嘉德和魔法界的事情上，席勒、洛基和斯特蘭奇的關係是很緊密的，他們之間幾乎沒有祕密，什麼事都會參考對方的意見。

“就在一週之前，也就是阿斯嘉德剛剛向星際廣發請帖的時候，托爾陛下裁撤了海姆達爾彩虹橋掌控者的職位，讓他回家休園藝假去了。”

席勒微微瞪大了眼睛，他說：“海姆達爾被撤職了？他犯了什麼錯？”

“托爾的說法是，彩虹橋要進行長期檢修，他體諒海姆達爾兢兢業業的工作了這麼多年沒犯過大錯，也是時候回家休息一下了。”

“這不就是退休的委婉說法嗎？”席勒喝了一口酒，有些驚訝的說：“托爾真的成長了，要是以往，他絕對幹不出這樣的事，帝王無情啊。”

“但我們都知道，他這麼做是對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國王能夠容忍自己妻子的哥哥握着核彈按鈕，哪怕以托爾的武力，現在並不怕彩虹橋，這也挺致命的。”

席勒點了點頭，更進一步的分析道：“除此之外，海姆達爾還是奧丁信任的舊臣，想要完整的完成王權更替，裁撤舊臣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和他們是否忠於新王無關。”

“一位偉大君王的統治是有慣性的，越是大權在握越是如此，所有人都習慣了所有的命令來自於衆神之父，那麼當托爾發佈某些命令，又由奧丁的舊臣執行的時候，人們就依舊會覺得是奧丁在施加影響力。”

“國無二主，一旦人們開始疑惑到底是誰在統治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感到迷茫和猶豫，而不會像以往那樣立刻遵從權威行動，中央集權制最大的優點，強大的執行力就會被削弱，這是每一位君王都不願意看到的。”

斯特蘭奇也喝了一口酒，用毛巾擦了一下額頭的汗，並說：“尤其是，托爾制定了各項改革條例，現在正是推行改革的最佳時期，要是奧丁的影響太大，改革難免會遇上阻力。”

“可是自己的丈夫不信任自己的哥哥，肯定會讓未來的神後感覺到難過，於是弗麗嘉自己把希芙叫過去勸說，讓洛基去勸托爾，你懂的，夫妻之間吵架了，不都是這樣兩方勸和嗎？”

席勒露出了一個瞭然的表情，隨後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說：“還好托爾在地球待的時間短，你說他要是看上了一個人類女人，非要和她結婚可怎麼辦？”

“這反而沒什麼了。”斯特蘭奇聳了聳肩說：“人類才能活多久？大不了給托爾100年，就當談了場無疾而終的戀愛唄。”

“海姆達爾現在已經回家了？”席勒又問道。

斯特蘭奇輕輕點了點頭說：“仙宮的衛隊其實都是各個將軍家裏的孩子，我出門之前還聽他們說，希芙的叔叔不大樂意，正在家裏抱怨呢……你說怎麼阿斯嘉德也這樣？”

“阿斯嘉德本來就是地球一脈的神系，這種狗屁倒竈的事地球歷史上還少嗎？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物建立起來的國家，基本都會遵循歷史王朝發展規律，見怪不怪了。”

席勒從斯特蘭奇手上接過果盤，然後從旁邊撈過來一張浮桌，把裝着葡萄的果盤放在上面，然後把酒杯也放在上面，並說：“不過我認爲，托爾不會就這樣讓海姆達爾退休的，拋開別的不談，海姆達爾的實力可是數一數二的，除了他之外，別人掌控彩虹橋更不安全。”

斯特蘭奇倒是有點驚訝了，他說：“你爲什麼會做此推論？要是托爾看好海姆達爾的話，幹嘛還要讓他修園藝假？這難道不是退休的前兆嗎？”

“當然不是。”席勒抿了一口酒，露出了一個微笑，說道：“托爾真正的目的，是讓希芙背後的家族作出決定，是傾盡全家族之力保住海姆達爾重要的位置，還是讓海姆達爾退下來，其他成員保持不動？”

“貴族是每個封建君王都得面對的問題，阿斯嘉德雖然沒有什麼像樣的貴族，但也有不少有功的老臣，他們跟着奧丁征戰天下，影響力不小，也早早的就把自己的子女送上了重要的位置，希芙不就是嗎？”

“阿斯嘉德那麼多女神，怎麼就希芙和托爾是青梅竹馬？阿斯嘉德那麼多英勇的戰士，怎麼就仙宮四勇士每天都能跟在儲君的身後，和他感情要好？難道真的就只是緣分嗎？”

斯特蘭奇搖了搖頭，任何一個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會知道，在任何一個社會的上層，所有的偶遇都是精心的安排，統治階層的人際關係根本沒有那麼多巧合，全都是數代積累下來的人脈罷了。

“希芙和海姆達爾的親戚肯定會覺得，多少底層職位也比不上彩虹橋掌控者這一個位置，那可是阿斯嘉德最頂級的武器，在非戰爭時期沒有戰功可立，自然還是這樣的職位比較重要。”

“弗麗嘉肯定會像希芙傳達這一點，而最終希芙的家族也肯定會妥協，主動退出那些不重要的位置，只爲了讓海姆達爾回到高位。”

聽完席勒的分析，斯特蘭奇也點了點頭，說道：“這一招倒是很漂亮，是他們自己想要保住海姆達爾的位置，而申請調離的，那就怨不上托爾不念舊情裁撤神後的孃家人了。”

“可現在的問題就是，托爾剛把海姆達爾給撤了，要是希芙的家族做出了讓步，他就又要再讓海姆達爾上崗嗎？這會不會有點太兒戲了？朝令夕改，可是很容易影響權威的，托爾這麼自信嗎？”

“托爾肯定需要一個正當理由。”席勒轉着手裏的酒杯，一邊思考一邊說：“讓海姆達爾回去休假倒是簡單，不論是托爾還是洛基，其實都能瞞得過海姆達爾，僞裝出彩虹橋某個零件故障的假象，說是需要長期檢修，自然就能給海姆達爾放園藝假。”

“可是要想讓海姆達爾回來，可就不能簡簡單單的說彩虹橋修好了，畢竟剛說了要長期檢修，突然間又修好了，未免有點把人當傻子耍的嫌疑。”

席勒放緩了語速，顯然是在分析托爾的狀態和心理，然後將自己帶入這位新王，隨後分析道：“如果我是托爾，事情走到這一步，我就得爲海姆達爾製造一個不得不返回崗位的理由。”

“最好事態緊急，其他人都站不出來，只有最瞭解、最熟悉彩虹橋的海姆達爾能夠力挽狂瀾，操作不太靈光的彩虹橋，保衛阿斯嘉德的安全。”

席勒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溫泉周圍的霧氣卻越來越濃，伴隨着世界樹輕柔的光芒在眼前浮動，站在宴會廳中的席勒聽到對面的托爾用低沉的語調說：

“希阿帝國女王不幸身亡，兇手仍在仙宮之中，他敢在這裏動手，必然有所倚仗，但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保障諸位的安全，讓這樣的悲劇不要再次發生。”

周圍絕大多數文明的首領都感覺到有些背後發涼，他們這才意識到，這個兇手敢當着阿斯嘉德神王的面殺人，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他們要是就這樣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說不準就會成爲下一個目標，於是周圍立刻響起了竊竊私語，有一些武力值不那麼強的種族已經感覺到有些恐慌了。

“但是請各位不必擔憂，阿斯嘉德會徹查兇手，保證諸位的安全，傳我的命令，阿斯嘉德進入全面緊急狀態，仙宮衛隊全體成員各就各位，狀態解除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離職守！”

“希芙，我真的很抱歉，女王之死事關重大，現在情況緊急，兇手還沒查出來，我就不能離開這裏。”

“恐怕，除了你哥哥，沒人能守好彩虹橋，很遺憾，他的假期結束了……傳海姆達爾！”

“沒關係，陛下，這是他應盡的職責。”希芙真誠的看着托爾的眼睛說：“海姆達爾永遠不會令您失望……我也是。”

托爾沒有再說話，只是攔住了自己未婚妻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