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鐵罐響叮噹（二）

“你怎麼來這兒了？”席勒快步穿梭在飛船的走廊上，大步流星，絲毫不理會身後的究極鋼鐵俠。

直到走到了盥洗室的門前，他纔回頭盯着穿着銀白色戰甲的究極鋼鐵俠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究極鋼鐵俠的面甲撤去，他對着席勒露出了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抱着胳膊，食指在一側的臂甲上輕點並說：“當然是來參觀一下大名鼎鼎的中心宇宙，看看所謂高級文明的特使到底來自哪裏。”

“你不信任我？”

“當然不是。”究極鋼鐵俠一副你誤會我了的表情，他向側方一步跨去，攔在了盥洗室的門前，身體前傾盯着席勒的眼睛說：“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但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並不公平，不是嗎？”

“合作的基礎就是公平。”究極鋼鐵俠站直身體拖了個長音，攤開雙手說：“我可不想對我的合作伙伴一無所知，怎麼樣？你要趕我走嗎？”

席勒往前邁了一步，究極鋼鐵俠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席勒的面色越發不善，而究極鋼鐵俠臉上的笑意不減。

“看來我來的很是時候，這對你來說是個重要時刻，對吧？”究極鋼鐵俠回頭看了一眼走廊盡頭透出的宴會廳的明亮燈光，頗有些得意的說：“你要是在這兒和我動手可就全完了，我的好醫生，你可千萬得冷靜點兒。”

貪婪正在高塔裏拍門：“喂，有沒有人，幫我把電梯打開，我要下去找人！”

他身後傳來“叮”的一聲，顯然是電梯到了，貪婪走了進去，電梯門又緩緩關上。

電梯沉浸入深淵當中，一個半長髮的身影走入其中，電梯升入最高層，而現實世界當中的席勒不過微微一愣，時間短暫到讓究極鋼鐵俠也並未察覺。

一秒之內，席勒眉頭皺緊，臉部肌肉緊繃起來，整個人的表情變得更爲肅穆，眼神中的笑意全部消失不見，變得嚴謹又認真。

他推了一下眼鏡，對究極鋼鐵俠說：“不管你是來做什麼的，我必須得警告你，你是在玩忽職守，置無數宇宙生靈的生命安全於不顧。”

“那麼，就這樣。”究極鋼鐵俠的笑容絲毫不減，甚至兩邊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注視着席勒說：“中止合作，我不會再研究什麼宇宙推進引擎，但這是因爲你無法讓我建立起對合作夥伴的信任。”

“我不親自與你見面，不是因爲我不信任你，也不是不想讓你瞭解我。”席勒把頭撇到一邊，有些迴避的後退了幾步，靠在走廊另一邊的牆上抱着胳膊說：“我不太擅長這樣與人打交道，也沒什麼可被你瞭解的。”

“你是個超級英雄嗎？”

“不，我只是個醫生。”

“那麼我非常好奇，是什麼讓你想要拯救宇宙？”究極鋼鐵俠問道：“你覺得自己很善良嗎？”

“這是個荒謬的問題。”席勒又把頭轉回來，但依舊不與斯塔克對峙，而是垂下眼簾說道：“我知道宇宙要毀滅了，而我也是宇宙當中的一員，我並不想被毀滅！”

“也就是說你只想救你自己，宇宙中的其他生靈只不過是順帶的，但你剛剛卻在口口聲聲的指責我置宇宙生靈的安全於不顧。”

“到底誰是醫生？”

“當然是你。”究極鋼鐵俠又上前兩步，轉頭與席勒的視線對視並說：“我能看出你並不是那種純粹的英雄，那麼或許在你看來拯救宇宙不是件非常光榮，能讓你感到滿足的事，你覺得這其實是個負擔，甚至是麻煩，對嗎？”

席勒抿着嘴不回答。

“驅使我讓你感覺到愧疚嗎？”

“當然不。”

“那麼你不如你想象當中的富有同情心。”究極鋼鐵俠又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說：“想活下去所以去拯救世界，但又因爲怕麻煩不想露面，所以躲在幕後驅使他人爲你赴湯蹈火。”

“最後一個問題，爲什麼是我而不是那個正義的鋼鐵俠？”

席勒剛要開口，究極鋼鐵俠就打斷了他並說：“讓我猜猜，你和這個宇宙的鋼鐵俠是朋友，而他是個大英雄，你不想驅使自己的朋友去犯險，因爲那會令你愧疚，而你敗給了自己會愧疚的幻想。”

“所以你找到了我，用我取代了曾經的我，只因爲你用某種方法得知我不再是個英雄了，我幹了很多出格的事兒，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大魔王了。”

“驅使一個罪犯去爲拯救宇宙盡一份力，在你看來是兩全其美的事，不用欺騙朋友，不用傷害英雄，但是同樣能得到好的結果。”

究極鋼鐵俠再度把身體前傾，直到讓席勒緊緊貼着背後的牆壁擡起了頭。

“即使我也曾經是個英雄，曾經救了無數人，直到成爲一場事故的受害者。”

“你不是個受害者，你知道你不是！”席勒轉頭回來，有些憤怒的說。

“但你沒否認我曾經是個英雄。”

席勒深吸一口氣，沉默着不說話。

“你看見我幹了些什麼好事兒，對吧？”究極鋼鐵俠根本沒在意席勒的反應，他再度退後一步，張開雙臂說道：“那是個偉大的設想，我用病毒讓一整個城市的人變成了他們夢想中的完美樣子。”

“那根本就不是完美，那只是個騙局！”席勒憤怒的瞪着他說：“病毒是有時效的，你讓人們以爲他們能變得完美，但最後卻爲這份完美製定了一個極爲高昂的代價，你在收割他們。”

究極鋼鐵俠知道席勒指的是他在原本宇宙做的一件事，他開發了新的絕境病毒，邊上一整座城市的人染上了病毒，但這種病毒並不會導致疾病或死亡，只是會讓人們變成完美的樣子，擁有英俊的容貌，巨大的力量，超強的記憶力。

但就如席勒說的，這種病毒是有時效的，時效一過，人們就還是會變回原來的樣子，然後究極鋼鐵俠開始公開販賣這種病毒，而接受不了心理落差的普通人，散盡家財，拋家舍業也要購買能讓自己變完美的病毒，導致城市一片混亂，民衆哀嚎連連。

“他們一直都在被收割。”究極鋼鐵俠的面色冷了下來，他說：“爲他們那愚蠢頭腦中幻想出的完美自己，爲他們的怯懦和懶惰。”

發現席勒的視線重新落在他身上，究極鋼鐵俠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繼續說道：“走捷徑是人類的天性。”

“其實每個人都知道，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完美，通過健身能讓身材變好，通過學習能掌握更多的知識，那麼他們爲什麼不這麼做呢？爲什麼要選我的病毒呢？”

“因爲這根本就不需要付出努力。”究極鋼鐵俠眯起了眼睛說：“不用花費汗水和時間，就能得到夢想中的結果，不是我誘惑了他們，而是他們內心當中不勞而獲的思想。”

“難道就沒有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拒絕我的病毒嗎？”究極鋼鐵俠再度張開雙臂說：“如果真的沒有，那麼他們那薄弱的意志力註定了他們會被任何人收割，他們的錢不在我這裏，也在其他詐騙犯那裏。”

席勒剛想張嘴反駁，究極鋼鐵俠就打斷了他並說：“你覺得自己就毫無干系嗎？如果不是有對絕境病毒的研究經驗，我就做不出用於偷取算力的喪屍病毒，也就救不了你想救的宇宙。”

究極鋼鐵俠深吸了一口氣，歪了一下頭說：“說實話，我這種人對拯救宇宙會有什麼興趣呢？非要我選的話，我也只會選獨善其身。”

“不過在你找上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有這個世界上其他蠢貨沒有的獨特才能。”究極鋼鐵俠直直的看着席勒的眼睛說：“告訴我那是什麼，席勒……”

他再度往前跨了半步，席勒已經快完全沒地方站了，他緊緊的貼着身後的牆壁，努力的撇開頭，沉默的搖了搖頭。

究極鋼鐵俠的眼底閃過一絲冰冷，但他掩飾的很好，他看到席勒的嘴脣動了一下，但最終沒說出什麼，於是他也略有失望的舔了一下嘴脣。

究極鋼鐵俠後退了幾步，看到席勒明顯的放鬆和略帶疑惑的姿態，他露出了一個微笑說：“別誤會，我可不會像你一樣把可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我的同類當槍使，這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席勒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究極鋼鐵俠就知道他並沒有信任這番說辭，但他覺得今天做的已經夠多了，於是他說：“我聽說你在給這附近某個星際文明的皇室成員做治療？”

席勒有些警惕的看着他，究極鋼鐵俠搖了搖頭說：“我都說了，你必須得給我個機會了解你，否則我爲什麼要給你白打工？”

“可是宇宙……”

“你找上我的時候就知道我不是個英雄，難道我還會對我幡然醒悟這件事抱有什麼幻想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如去找你們這個宇宙的鋼鐵俠。”

席勒臉上閃過糾結的表情，而究極鋼鐵俠早已勝券在握，他又進一步表達自己的善意，並說：雖然我對拯救宇宙不感興趣，但我對你很好奇，我都說了，你有那羣蠢貨們所沒有的才華，我認爲你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出乎究極鋼鐵俠預料的是，席勒露出了一個震驚的表情，似乎對究極鋼鐵俠的這種評價相當驚訝。

究極鋼鐵俠在心中笑了笑，並想到，缺乏愛意和讚美、立場不夠堅定、自我界限模糊、擁有不能對任何朋友輕易吐口的祕密，又承擔着巨大的壓力——一個完美的獵物。

而席勒也在心中笑了笑，並想到，富有魅力，充滿專注，足夠無情——一個完美的獵手。

而自己現在正在抓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