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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國

蔣越也蹲在他旁邊,拍着他的後背,問道:“你爲什麼這麼問”

柳方又打了一個酒嗝,皺着眉,回道:“總感覺她剛纔那樣,怪怪的……她爲什麼要跟你拼酒啊?”

蔣越的語氣隨意又平淡,隨口答道:“可能是喜歡喝酒我也不清楚,你……喜歡她嗎?”

柳方像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話,震驚地擡起頭,連忙反駁道:“怎麼可能!我一直拿她當好朋友的!如果她喜歡我的話,也太麻煩了,不過我覺得她不會喜歡我,但是她爲什麼要那個樣子啊?”

“她不喜歡你,我看得出來。”蔣越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這麼輕易地撒了謊,然後又問:“你拿他當朋友,拿我當什麼”

柳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來,把蔣越也拉了起來。

“你當然我最好的朋友啦!”柳方的酒已經醒了大半,臉上的紅還沒退卻,此刻的音色清亮中又帶着點啞。

蔣越沒再吭聲,直接上車,把他送回了寢室,然後自己回了公寓。

那天晚上,從凌晨到半夜,蔣越想了很多。如果要等柳方意識到對他的感情,可能這輩子都不會主動。蔣越不想再等了,他一刻也等不了,他想馬上立刻就跟他告白,想跟他在一起。

與此同時,蔣父蔣母一直在給他打電話,讓他出國留學,和他們住在一起。

蔣越自然不願意,就算沒有柳方,他也不會想和那兩個和他們沒有絲毫感情的人相處在同一個屋檐下。

可是蔣父不依不饒,甚至開始干涉他的私生活,要給他介紹對象。

蔣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不是那麼衝動的人,那時候卻忽然想要叛逆一次,當場就向家裏人出了櫃,說自己喜歡男的,讓他們不要白費力氣了,他不會給任何人傳宗接代。

然而令蔣越沒想到的是,蔣父竟然知道了柳方,還要回來找他。

蔣越不想讓別人干涉他倆的事,也不想讓柳方難堪,於是答應了蔣父,大學畢業後就去美國。他原本想的是和柳方一起去,順便領結婚證,但是那件事,徹底打消了他的念頭,他明白了,即使他對柳方再好,對方也不會喜歡他,更不會和他在一起。

而這一切,還要拜陳眠眠所賜。

自從陳眠眠和蔣越拼酒那次之後,陳眠眠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的心態有了很大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她是覺得自己比不過蔣越,現在她把矛頭指向了柳方,他這樣的人,是不是根本不會喜歡任何一個人。

陳眠眠把柳方約了出來,在一家咖啡館。

柳方從來不會拒絕別人,尤其是像陳眠眠這樣溫柔的女孩子。

他到了之後,發現陳眠眠的狀態很好,但還是問道:“上次的事情,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一些行爲會給你造成傷害,我不是故意的。”

陳眠眠開朗一笑,說道:“我已經不在意了,當時可能是喝醉了,我酒量不太好,就有些口不擇言,蔣越後來怎麼樣了你們都沒事吧”

柳方連忙擺手,回道:“沒事沒事,我們兩個大男人能有什麼事,就是你一個小姑娘……對不起……”

他是真的感到非常抱歉,那天沒有幫她擋酒,後來還在她和蔣越的私人恩怨裏幫了蔣越,雖然他並不是存心的,但還是覺得這個行爲很不道德。

陳眠眠又笑了,柳方這種撩人而不自知的行爲,真的百看不厭。

她爲什麼會喜歡柳方呢?可能是見到的第一眼,也可能是聞到對方身上的香味,最終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很特別,特別的親近,又特別的疏遠。

相反的兩個詞語用來形容他一點也不違和,而迸發出一種魔力,讓人忍不住,逃不掉。

不過她這次把人約出來的目的可不是這個。

陳眠眠抿了一口咖啡,語氣平緩地說:“我這次把你約出來,是有一個困惑很久的問題,不知道問你合不合適。”

柳方有點不解,有什麼問題需要這麼正式,皺着眉問她:“什麼事情你隨便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訴你。”

“你喜歡蔣越嗎?”

柳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回問道:“你是說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對。”

“我……不是同性戀啊,他也不是吧,而且我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柳方不知道爲什麼老是有人提出這種疑惑,就這麼容易被人想歪嗎?

陳眠眠又問:“如果,我是說如果,蔣越說喜歡你,你會同意嗎?”

柳方不假思索地說:“怎麼可能,他不可能喜歡我的,我倆都是男的。”

“如果他真的說喜歡你呢?”

“那我……我不會喜歡他的,我們只是朋友啊,這太奇怪了,你爲什麼這麼問難道蔣越真的是……”

“他不是,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和蔣越,我們兩個在一起了。”陳眠眠一字一句地說道。

柳方當場就被嗆到了,咳嗽不止。

他驚訝地問:“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啊?”

“上個星期,他追的我。”

柳方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怪不得最近總覺得你倆怪怪的,原來是不打不相識啊!恭喜恭喜啊!我覺得你們很配!”

這樣的話,他就不用當和事佬了,雖然進展也太快了,但是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陳眠眠一直注視着他的表情,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已是波濤洶涌。

她知道,她和柳方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不過還有一個人作伴,也不算太差。

陳眠眠把她和柳方的對話錄了音,掐頭去尾,只剩下他說不可能喜歡蔣越的那一段。

這人還真能忍,聽到自己最喜歡的人不喜歡他的時候,還這麼淡定。

陳眠眠添油加醋道:“我告訴他,我們兩個談戀愛了,你猜他說什麼,他說祝福我們。”

蔣越沒說話,似乎對她的惡意造謠毫不在意,只是手握得越來越緊。

“你應該不介意吧,我剛好拿你當一下擋箭牌,最近有不少男生來煩我,也算是你對我都報答。畢竟要是讓你去問,可能你開不了口,又被傷一次心。”陳眠眠說完後,大笑起來,刺耳又可憐。

蔣越已經完全不在意這些了,陳眠眠說得沒錯,他不該心存僥倖和幻想,他早該醒了。

大學那三年,他是怎麼過來的,沒人知道。

在一個個安靜的晚上,他打開聊天軟件,看着柳方的頭像,在對話框裏打了無數句話,然後又被他親自刪掉。

每一次與柳方的相處,他都如坐鍼氈。

而陳眠眠再也不用避嫌,方方地和柳方一起做很多事情。

蔣越最不能忍受的是看見他和別人在一起有說有笑,往往於此,就要開始一邊懷疑着自己,一邊審視着自己,一邊安慰着自己。

有時衝動起來,也想對他說,可又怕聽到最恐懼的那個結果,明明已經聽過了,但每次想起,心口還是像刀剜一樣的疼。就只有不說,可又分明放不下那顆鮮活的心。一天天過去了,沒說;一年年過去了,仍然沒說。那個人就像一壺酒,被窖藏了。偶爾打開聞一聞,覺得滿肺腑都是醇香。那全是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一個人的盛情啊。此時,那個人知道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

沒有度日如年,大學出乎意料的快。

柳方不打算考研,他想直接去工作,積累經驗。他記得蔣越高中時說過的話,他們會是永遠的朋友,會一直在一起。然而上了大學之後,他和陳眠眠談戀愛。在蔣越心裏,他可能已經沒有位置了。

在得知蔣越要出國留學的時候,他落實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那天晚上,整個寢室的人爲他舉行送別儀式。

幾個人沒有把聚餐的地方選在高檔的飯店,而是路口的大排檔。

正值青春年華,年輕人不應該被拘束在小小的房間裏,他們的征途是詩和遠方,是星辰大海。

盛夏枝繁葉茂,知了聲聲地叫着,聒噪又別有一番韻味,整條小喫街瀰漫着香氣,勾得人食慾大開。

最後,大家都喝嗨了,只剩下了蔣越和柳方。兩個人一個酒量好,一個喝不了酒。

柳方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後背被汗浸溼了大片,貼在身上,額頭上也出了一些汗,鼻尖上也滴着汗珠。

蔣越穿着一件黑色襯衫,給他遞來紙巾。

“謝謝啊。”柳方擦着汗說道:“你明天就要出國了吧,東西什麼的,都收拾好了嗎?”

“嗯,都準備好了。”蔣越答道。

柳方額頭上的汗似乎擦不盡,又冒出了一些,“你爸媽都在國外,剛好可以和他們一起住,聽說你申請了國外名校,以後一定前途無量啊!”

蔣越嗯了一聲。

柳方把客套的話說完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喝一口啤酒。

蔣越輕笑了一聲,把他的酒瓶拿了過去,就着瓶口,猛灌了一大口。

“這酒還不錯,喝得很爽。”蔣越評價道。

柳方有些怔愣,木木地說:“你想喝的話,這還有幾瓶沒喝過的。”

蔣越又喝了一口,把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響,反問道:“我就想喝你這瓶,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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