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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先生

聞玉一晚上沒睡好,前兩天的驅儺發生赤面鬼刺殺之後,不得不中途草草結束。那晚到最後她雖然都沒看到儺翁面具下男子的臉,但是聽聲音她確信那人就是衛嘉玉。畢竟這山裏除了他,還有誰會叫她小滿?

聞玉耐着性子在龍吟潭又等了兩日。過兩天,山裏終於傳出了風聲,說那晚的刺客並非山中弟子,而是趁着山中驅儺乘機混進來的,想要取衛嘉玉性命,人們這才知道衛嘉玉已經回山的消息。

可是好端端的刺殺衛嘉玉幹什麼?

那天晚上聞玉就在車架上,其他人或許沒有看清,但她卻記得那匕首一開始似乎是衝着她來的,只不過衛嘉玉反應快了一步先攔在了前面。

“你的意思是說那刺客原本大費周章想要刺殺的人是你?”幽幽聽她說完,一本正經地反問道。

經她這麼一問,聞玉也有些不確定起來。小姑娘見狀,以爲她是出於自責,於是好心安慰道:“我們江湖中人仇家多也很正常,都說衛師兄是九宗下任掌門,那九宗這麼多人,誰在外頭惹點事情說不準都得算在他頭上,這沒什麼。”

聽口氣倒像是他們江湖中人仇家越多越能證明一個人有本事似的。

聞玉隱隱覺得不對:“可他現在還不是九宗掌門,不該把仇算在你們現在的掌門頭上嗎?”

幽幽叫她問倒了片刻,但很快又反應過來,理直氣壯道:“那我們江湖中人也很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這樣的道理。”

聞玉對他們江湖中人瞭解有限,聽她這樣說完,竟也覺得很有幾分道理。她先前覺得九宗掌門聽起來挺威風,沒想到原來還有這種遭人刺殺的風險,一時還有些替衛嘉玉憂心,覺得他事情發生之後沒能及時來找自己也是情有可原了。

短短几天的休沐轉眼就結束了,下山的弟子們都重新回到山上上課,人人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神情。衛嘉玉回山的消息對其他幾宗影響不大,但對文淵弟子來說就很值得議論了。

去學堂的路上,聞玉聽身旁幾個如她一般新入學的弟子興高采烈地談論起這件事,其中一人玩笑道:“聽說如今的九宗掌門三清道人出身劍宗,但下一任掌門已定下文淵首席衛嘉玉衛師兄,我們若是拜入文淵,將來豈不也算是掌門的同門師兄妹了?”

另一個人笑道:“你想得倒美,我可是聽說文淵幾位長老年事已高早已不收徒了。倒是宗內幾位當職師兄都到了開門收徒的年紀,我們就算這會兒拜師,多半也是拜的他們,到時候頂多也就是個掌門師侄。”

“那也不錯,不知這位衛師兄今年是否收徒,他要是有這個打算,怕不少人擠破頭都要入他門下,將來也算是個掌門弟子。”

……

一羣少年人唧唧喳喳,一路歡聲笑語,在這冬日的山上也顯得朝氣蓬勃。聞玉跟他們走在一起,也不由覺得身心鬆快起來,她想起在沂山時,聞朔在自家院中教學生讀書的情景,那也是她最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等一羣人進了學堂,發現裏頭上課的先生還沒來,屋子裏鬧哄哄的。

聞玉剛走到位置上坐下,就聽見書桌旁幾個文淵弟子正聊起前幾日的驅儺。

“……哎,早知道前兩天景師兄和衛師兄都去了驅儺,我就該留在山上。”

“怪不得我說這些天怎麼老瞧見劍宗的謝師兄往這兒跑。”

“你別說,劍宗一羣只會舞刀弄劍的臭男人,只有這個謝師兄還算有幾分樣子。”

“謝師兄是不錯,可惜瞧着冷冰冰的,還是比不上我們衛師兄。”

“要論長相九宗上下哪個比得上景川師兄?”

……

聞玉一邊慢吞吞地伸手研墨,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眼見着話題越來越偏,正有些失望,回神準備擺開桌上的紙筆,卻叫一旁哪個眼尖的師姐注意到了,熱切地拉上了她:“溫師妹來評評理,你上山之後見過的這些人裏哪個師兄最好?”

“……”

聞玉一時不知該不該提醒他們,按着“溫如玉”上山的日子,他們口中的這三個人,她是一個都沒見過的。不過,眼見衆人滿懷期待地盯着她看,像是非要她來判個高低。聞玉厚着臉皮,全憑私心地報了衛嘉玉的名字。

於是附近笑鬧着發出一陣長吁短嘆,得了支持的師姐揚起頭,宛如得勝的將軍,輸了的師弟怒其不爭地搖搖頭:“溫師妹竟喜歡衛師兄這樣的,”他諄諄善誘道,“衛師兄眼裏只有聖賢書,恐怕只喜歡如他一樣學問好的,我勸師妹還是早點放棄,瞧瞧文淵還有不少好男兒,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聞玉聽了這話,沒抓住重點,只皺着眉頭問:“我哪裏學問不好?”

那師弟一愣,看了眼她桌上先前課上寫的文章,上頭用硃砂批了一個很是顯眼的丙等……

聞玉沉默片刻,自暴自棄地伸手要將那捲子收起來,卻忽然從旁伸出一隻素白修長的手先一步從她桌上拿起了卷子。

幾人這才發現學堂裏不知何時安靜下來,人人都擡頭看着站在聞玉身後的男子,臉上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神情。

衛嘉玉還是穿着那一身熟悉的月白色長衫,腰間一柄玉帶,勾勒出他細窄腰身,顯得身姿挺拔,當真是長身玉立,清逸非凡。一旁幾個剛上山的弟子,顯然也沒想到這位師兄竟如此年輕,又回想起剛纔議論他的那些玩笑話,不由自主地悄悄交換了一個目光,偷偷地羞澀笑了起來。

衛嘉玉像是沒有察覺到四周的目光,只低着頭一目十行地讀完了聞玉寫在卷子上的文章,在滿室寂靜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溫聲點評道:“文章筆法雖稚氣,讀完卻也別有童趣,叫人耳目一新。”

他說完這話,又彎腰從聞玉的書桌上拿起一支筆,動手將那捲子上先前一位先生留下的“丙等”劃去,隨即改成了“乙等”,才又將卷子放回了她的書桌上。

前一刻還在腦海裏的人轉眼間出現在眼前,聞玉接過卷子的時候有一會兒沒有回過神。等終於反應過來時,已經見他走到了屋子正前方的講席前,看着底下衆人,目光平靜地解釋道:“林先生告了病假,從今日起,暫時由我擔任這門課的教習師兄。”

衛嘉玉確實曾擔任過文淵的教習師兄,不過自從他成爲文淵首席又被定爲下任掌門之後,雜事纏身,便再也沒有替先生來給師弟師妹們上過課了,更何況還是給今年剛上山的新弟子授課,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他見底下衆人面面相覷,神色忐忑,又溫聲道:“各位上山讀書,本是爲了求學問道,無論學問高低在我眼中都是一樣,不必擔心我會厚此薄彼。”

前頭剛對聞玉說過“衛師兄眼裏只有聖賢書,恐怕只喜歡如他一樣學問好的”那位師弟聽見這話,忍不住在心裏來回琢磨兩遍,不知爲何總覺得這話像是針對他的。

其他人卻沒有想這麼多,只覺得衛師兄果真如傳聞所說的那樣是位翩翩君子,尤其是與宋子陽一比簡直高下立現。雖知道他只是暫時來代林先生的課,但一時不禁希望林先生這病假告得最好再久一些纔是。

等衛嘉玉正式翻開書開始講課,學堂裏便又安靜下來,再沒有一點兒聲音。一時屋中只能聽見一道清潤男聲,悅耳動聽,窗外鳥雀都彷彿不再吵鬧。

衛嘉玉講課時神情自若,說文解字語調輕緩,所有心思都在手中的書卷上。偶爾有弟子起身回答時與他目光對上了,見他神色專注地看着自己,目光也很柔和,又會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屋子裏許多弟子都是頭一回聽衛嘉玉講課,原以爲以衛嘉玉的程度爲他們上課或許會不太習慣,沒想到他講得通俗易懂,竟絲毫不顯枯燥。於是屋裏一雙雙眼睛都好奇又熱切地盯着這位文淵首席——除了聞玉。

她起先還有些恍惚,不明白衛嘉玉爲什麼早已上山卻這會兒忽然以教習師兄的身份出現在這兒,於是從頭到尾目光灼灼地盯着對方,像要在他身上盯出兩個洞來似的。但衛嘉玉像是恍若未覺,開始講課之後再沒往她這兒看上一眼,便是捧着書從她身旁經過,也是目不斜視。

於是漸漸的,聞玉又開始走起神來,以衛嘉玉的性子做什麼事情必定有他自己的考量,這段時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自己那天從金陵離開後,是不是又發生了其他事情?

學堂裏光線明亮,人人都低頭看着課本苦思,只有她一個人背脊挺得筆直,一手支頤目光卻不知落在何處,神色淡淡的,人羣中如同一隻高傲的白鶴,短暫地棲息在這屋子裏。

於是一堂課上至大半,衆人便見衛嘉玉忽然停了下來。他放下手中的書卷,像是輕輕嘆了口氣。其他人心中一緊,以爲是自己過於愚笨,惹得這位文淵首席不快,心中正忐忑,卻見他側過身,終於無奈地低頭看了眼坐在一旁書桌邊的女子。隨即拿起手着中的書冊,在她桌上輕輕點了一下,溫聲提醒道:“專心。”

聞玉冷不丁得衛嘉玉當衆點名,嚇了一跳,像是一頭受驚的小鹿,迎上他的視線,顯出幾分狀況外的迷茫。

衛嘉玉一撞上她的目光,忽然忘了方纔說到哪裏,一時心中有些後悔。二人兩廂對望,到底是他先一步敗下陣來,輕抿着嘴脣轉過身錯開了視線,捏着手中的書卷,狀若平靜地回到了前頭的講席旁。

聞玉正莫名其妙,坐在前面的師弟悄悄回過頭,壓低了聲音帶着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口吻對她說道:“你說衛師兄是不是聽見我們先前說話,對你我有了成見?”

“不會。”聞玉篤定地搖頭道。

那師弟眼前一亮:“你怎麼知道?”

聞玉掃他一眼,像他明知故問:“他氣我什麼?我方纔難道不是選了他?”

“……”

師弟啞口無言,竟一時無法反駁。尤其是緊接着講席前的男子清咳兩聲,目光若有似無地朝着他們這個角落掃過,叫人如芒在背。

……他突然覺得溫師妹說得不錯,衛師兄可能確實只對他一個人懷有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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