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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請開市舶疏

“所謂倭寇,其實都是沿海活不下去的人啊。”

魏廣德裝作很沉痛的語氣說道。

“不說別的,就是福建那地方,人多地少,過去老百姓全靠海上運輸、出海打漁爲生,這海禁、內遷讓多少家庭失去衣食。

你們也知道,雖然朝廷一直海禁,但沿海其實一直在偷偷摸摸搞海貿,不然一家子人不就要餓死了。

也就是先皇在位時,對海禁更加嚴厲了些,這些活不下去了,就只能鋌而走險幹起倭寇的勾當。”

魏廣德說的這些話,其實許多官員多多少少知道點,所謂倭寇其實大體都是漢人,都是活不下去船民爲主。

而這些人謀生的手段,則是自元朝就開始了。

元朝沒有海禁,所以沿海許多無土之人就做起船民,靠走海上運輸和打漁爲生。

可到了明朝,爲了限制一些實力發展,從朱元璋開始就進行海禁,直到那些勢力徹底土崩瓦解也沒有解除禁令。

“你想解除海禁?”

陳以勤皺起眉來,隨即搖頭說道:“難,很難,只要敢提,就有無數人用祖制來阻止。”

殷士譫則是思索片刻才問道:“開海禁就能解除倭患?”

陳以勤看了眼殷士譫,最後視線還是落在魏廣德身上。

“雖無十足把握,可以我之見,開海禁,就再不會有良民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兒了,倭寇沒了新人加入,只要把現在的倭寇一剿滅,沿海就太平了。”

魏廣德解釋道,當初也是這麼對隆慶皇帝分析的,“倭寇屢剿不絕,不就是不斷有人加入嗎?有了海上的活路,誰還會去加入倭寇?”

“想法是好,可是難。”

陳以勤依舊是搖頭,不過也在心裏分析,如果把魏廣德剛纔的話在內閣裏說說,內閣閣臣裏有多少人會選擇支持。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準備一下子放開,那樣也容易亂套,而且逸甫兄也說了,朝中反對的實力也不會弱。”

“那你打算怎麼做?”

聽到魏廣德似乎有其他辦法繞開朝中反對聲音,陳以勤也來了點興趣。

他新入閣,又是新朝,自然希望能夠在他手裏讓天下有一絲積極的變化,所以現在的他不反對任何聲音,反正不偏聽偏信就對了。

“在福建尋找一處港口,嘗試開海,准許海商在此交易,這樣沿海船民就有了去處,也就不用做倭寇了。”

魏廣德說道,“若是不行,則立即關閉,也不會對朝廷有什麼大的危害,可若是可行,再推廣到沿海府縣就是了。”

“爲何是在福建,而不是浙江和廣東?”

殷士譫直言問道。

“福建倭寇多,而且那裏手工業也比較發達,最關鍵的是福建的官大的不多,不像浙江、廣東那些地方,對朝廷影響力那麼大。”

魏廣德淡淡開口說道。

這會兒,他要表現的是他選擇的福建,而不是因爲只有福建地方官支持他這個想法。

其實,朝廷裏也只是浙江人影響力大些,廣東籍官員根本就沒法和浙江人比擬。

因爲這裏面涉及到明朝的一些潛規則,而這潛規則傳自朱元璋時期。

就比如蘇松二府、江西等地的官員不能入主戶部,福建、廣東等地官員則大多不會留任京官。

不能做京官,這兩地官員雖然也可以升品級,甚至成爲一方封疆大吏,可終歸在朝中影響力偏小。

可以說,只有在朝的重臣影響朝局,又有幾個地方大員能影響朝政的。

當然,這些“地域歧視”更多顯示的是皇帝的小聰明,不過也不得不說有一定道理。

蘇松二府、江西等地在明初都是經濟發達地區,那些地方的人比較通財,善於理財在皇帝看來就擔心被他們做手腳,侵吞國庫的錢財,所以不要這些地方的人掌管戶部。

至於福建和廣東官員,先過了口語這一關再說,要是京片子能耍的賊溜,留京升官也不是不可以。

你能想象操着正宗粵語或者閩南話的官員和皇帝聊得談笑風生的場面嗎?

所以,在魏廣德看來,就算福建的海商和浙江、廣東一樣,都有大勢力控制也不怕,因爲他們在朝中的聲音小,比較方便打壓。

至於浙江,那幾乎可以通天,還是算了,惹不起那裏的人。

“內閣那邊能過嗎?”

殷士譫看向陳以勤問道。

這話,其實也是在替魏廣德試探陳以勤對此的態度,是支持還是反對。

不過看殷士譫的態度,他似乎被魏廣德說動了,不過就是拿一個地方試試效果,看能不能起到削弱倭患的目的。

這個時候,只要能解決倭患,無疑就是當朝內閣閣臣的首要功績。

想想嘉靖朝最後近二十年時間裏,倭患始終都是朝廷繞不過去的一道坎,要是隻開放一個港口通商就能解決,這也是新潮新氣象,一個好的開始。

“叔大那邊,你有提過此事嗎?”

陳以勤沒直接回答殷士譫的問題,而是先開口問道。

“聊過一些,但是不深,以我對叔大兄的瞭解,他會支持嘗試的。”

魏廣德答道。

“陛下也支持?”

陳以勤又開口問出關鍵問題,如果皇帝在裕袛的時候就支持了,那就有六成把握了。

他們這位隆慶皇帝,可不是一個會輕易表態的人。

不是因爲穩重,而是擔心做錯事。

“是的,陛下很感興趣。”

魏廣德笑笑,“實際上前倆月陛下還讓李公公來我府上催問過此事,說怎麼一直不上奏。”

“你是怎麼打算的?如何上奏?”

陳以勤繼續追問道。

只是猶豫片刻,魏廣德還是開口說道:“我和福建巡撫涂澤民已經聯繫好了,他會在近期上奏此事。”

“開海,還是隻開一港口?”

陳以勤微微點頭,不過還是在繼續追問。

上奏的方式,直接影響到對內閣的策略。

“開海,之後請陛下聖裁只一港口試行。”

魏廣德答道。

到這個地步,也沒必要隱瞞什麼,他需要陳以勤在內閣幫忙說話,不管是閣議還是部議,都要有個說話的代表纔行。

陳以勤這個時候已經站起身,在屋裏來回走動,忽又停下,這纔開口說道:“若是提開海,我料首輔和次輔大人都會選擇反對,不是他們不懂變通,而是因爲大勢,他們不得不站在維護祖制的一邊。

這種情況下啊,高肅卿一定會選擇支持,因爲首輔反對此事,郭樸也會隨他一起。

叔大的態度不好說,畢竟有他老師的情面在。

這樣內閣就會出現三對三的局面,陛下聖裁,也只有寄希望於陛下聖裁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陳以勤就把內閣各方勢力的態度大體分析了一遍。

“陛下再此退一步,否了開海之議,只提福建一港口開海,嘗試能否瓦解倭寇,首輔大人和次輔應該也不會繼續反對陛下的決定,此事可行。”

陳以勤繼續說道。

“我覺得也該試試,說不好有效果,最起碼分析起來是不會有錯的。”

殷士譫聽到陳以勤的話也是興奮起來。

雖然他沒有入閣,可畢竟是一項他覺得可行的政策,若是真有成效,無疑隆慶朝一開始就有了個好的局面。

“而且此次提出開海和以前不同,以前是沒有陛下支持,有朝臣自己提出的,所以事敗後,提議之人往往遭遇貶黜。

這次不管是善貸上奏還是涂澤民上奏,有宮裏的認可,至少仕途沒有阻礙。”

陳以勤繼續說道。

“此前,我和新任兩廣總督譚綸有過書信,希望他也能上奏支持此事,之前他在福建任巡撫時的奏疏,我看其實就有此意,只不過比較含蓄,畢竟先皇對海貿的態度很清晰,沒人敢拂逆。”

魏廣德又說道。

陳以勤先前的分析已經說明,他支持自己的謀劃,此事大有可爲。

“那我就在內閣等着塗巡撫的奏疏。”

陳以勤笑笑,走回座位上坐下說道。

之後,三人又說笑了半天,擺下酒宴,又是入座聊起高拱。

殷士譫始終還是不信高拱會被徐階逼走,要知道,就算高拱怕了,或者說顧全大局執意離開,隆慶皇帝也未必會答應放人。

他在裕王府時間不短,自然知道裕王對高拱的信任程度。

“不過是個猜測,首輔大人做事,向來謀定而後動,不出招則以,出則必是殺招,肅卿未必能頂住。”

陳以勤猶豫着答道。

徐階的爲人,朝野上下也有議論,之前認爲他阿諛奉承嘉靖皇帝和嚴嵩,但是在倒嚴嵩時也是絲毫不手軟,而且朝野暗中已經傳開,當初彈劾嚴黨的奏疏,大多出自他授意,所以挽回不少形象。

不過魏廣德這會兒想的卻是,或許這就是後世高拱不那麼有名的原因,至少沒有張居正出名。

做了一年多的閣臣就倒臺,根本沒有機會施展他的報復,歷史自然就不會關注這麼一個匆匆過客。

還以爲他是暴斃死了,沒想到是被徐階搞倒臺。

想到徐階,魏廣德也是有憂慮的,這老小子就是笑面虎,真的是厲害。

他可不像殷士譫那樣有顧慮,徐階是真正的政客,知道隱匿身形尋找時機,這纔是真正的獵手。

至於後世印象裏說他如何貪財,魏廣德只能說,要是做到首輔寶座而不能積累萬貫家財,那這個首輔真的是白做了。

大明朝官場,真沒有清官生存的土壤。

當然,已經被放出來幾個月的海瑞是個例外,他是朝廷要樹立的榜樣,非典型官員。

而且,就算海瑞想貪他也不敢,因爲已經是榜樣,無數人看着他,稍微伸手就會被人逮住,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

想到嘉靖皇帝對他的評價,海瑞怕真的要絕後了。

之後數日,朝野依舊風平浪靜,看不出一點徐階要動手的意思。

不過魏廣德知道,徐閣老應該就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讓高拱再次在朝野失去人心的機會。

不看僧面看佛面,百官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隆慶皇帝對高拱的態度。

只是魏廣德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促成高拱倒臺的條件,居然會和他有關係。

“請開市舶,易私販爲公販.”

這日,張居正在值房看到分到自己這裏的奏疏後就是眉頭一皺。

奏疏來自福建,由福建巡撫涂澤民上奏,過通政使司傳到自己手裏。

簡單看過這篇奏疏他就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因爲奏疏的內容實在有些.

有違祖制。

對,就是有違祖制。

可是,張居正回想起奏疏中所列之事,又覺得似乎很有道理。

其中一些東西,他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以前在哪裏聽人說過。

細細回憶,終究還是沒有想起,畢竟好幾年的事兒了,當時他雖然感興趣,但並未深究此事,自時間一長自然淡忘。

如何票擬?

他還真不敢隨便動筆,茲事體大,他不敢擅自做主,自然先把奏疏放在一邊,翻看起其他的東西。

不過他也留了一個心眼,叫來信任的書吏,讓他去外面打聽下,可有關於福建巡撫奏疏的議論。

是的,張居正喫不準朝野對這份奏疏的態度,先看看外面百官怎麼看待此事。

通過通政使司遞上來的,自然第一時間就被通政使司的書吏們看到了。

一開始只覺得涂澤民大膽,可抄錄後發覺人家言之有物,自然也悄悄在京城各衙門裏傳開。

不過傳到外面後,對於大部分沒有看到奏疏的人來說,本能的就是反對,甚至都對奏疏不屑一顧。

這樣的陳情,每隔一、兩朝總有人提起,然後就是被駁回,有的還因此斷了自己的前程。

至於理由,好吧,以前的奏疏其實都很詳細了,實在沒必要打聽,就更不需要派人去通政使司抄錄了。

當然,百官如此想,有幾個人卻不會這麼看。

魏廣德和殷士譫在聽到消息的時候,就派人去了通政使司,他想看看涂澤民到底怎麼奏的,有沒有按照他的意思書寫這份奏疏。

“你是說,各衙門裏都在笑話塗巡撫自斷全程?”

此時,內閣張居正值房裏,他正在聽手下彙報在外面打聽到的消息。

“許多人都不屑一顧,說早前類似奏疏也有,無一不是被駁回,實在沒什麼新意,就是譁衆取寵罷了”

那書吏也認真回答,把聽到的都一股腦告訴了張居正。

“下去吧。”

張居正揮揮手讓手下退出,他則看着面前的奏疏有些發愣。

本能的,他覺得應該否掉,可是內心裏又對奏疏中提到可緩解倭患的表達有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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