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林家的那個王管家嗎？”劉醫生一眼認出了王管家，眼中的兇戾也褪去了幾分。
王管家走上前來，拽過我的手，就要帶我離開，劉醫生喊道。
“王管家，你不能就這麼走，那孩子剛剛可是差點把張大爺給……”
“這孩子，是我家老爺的外孫，你想怎樣？”王管家淡淡回眸，輕輕一掃。
登時，本就寂靜陰冷的長廊，溫度更低了。
“沒，沒什麼。”劉醫生嘴角囁嚅着，不敢再攔。
幾名護士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下意識摟緊胳膊。
除此之外，我還注意到，不遠處，那正半躺倒地的張大爺。
在王管家出現後，他臉上顯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惶恐與不安。
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模樣。
我並未多想，被王管家拉着帶回到老狗的病房。
剛一進門，我便將剛剛發生的事說給了他聽。
可王管家的迴應，卻令我很是不解。
“我知道，那個張大爺，我認識。”
“你認識？”我愣了下，隨即又問。
“那他做的那些事，你也都知道？”
“嗯。”王管家點點頭。
我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
“他可是殺人了啊！”
“嗯，我允許的。”
“啥！”我更加喫驚了。
王管家來到老狗的病牀旁，拉了張凳子坐下，接着，跟我們娓娓道來。
“他叫張喜才，是附近村子的人，在他十歲那年，他爹媽來縣城趕集，回村的路上，遇到了山洪，屍體都被衝沒影了。”
“後來，村裏人見他可憐，就接濟他，張喜才一直喫百家飯到十六歲，外出打工，賺了點錢，回村給他爹媽立了個衣冠冢。”
“在他二十歲那年，他爹媽忌日，他去衣冠冢上墳，可因爲那天上班到很晚，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半路還下起了暴雨。”
“迫不得已，張喜才只得在附近的一棵槐樹下躲雨，這槐樹又名鬼樹，積陰聚煞，又是晚上，還下了大雨。”
“種種巧合之下，張喜才理所當然地被附近的孤魂野鬼給撞了客，丟了一魂一魄，自那以後，他就瘋瘋癲癲，成了傻子。”
“這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人傻就更別提了，你們村不是有個叫王大柱的，他什麼下場，你也清楚。”
王管家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對哦，王大柱這傢伙到哪去了？
我已經好些天沒聽到他的消息了，就連他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當然，我也沒那麼閒，自己的屁股後頭還掛着一堆事呢，哪有空管王大柱。
更多的還是出於好奇，我便隨口問了句王大柱去了哪裏。
王管家說他不知道，接着，繼續講述張喜才的故事。
“這張喜才從二十歲，一直被人欺負到了七十歲，整整五十年。”
“他一個傻子，能在旁人的欺負下活五十年也是真不容易。”
“不過，這也源於他是撞客丟了魂導致的傻，而不是真的腦子出了什麼毛病。”
“因此，他雖然表面上癡癡呆呆，可心裏卻跟個明鏡似的。”
“誰欺負他，誰對他好，他都記着，想着有朝一日，十倍百倍奉還。”
“可惜，天不遂人願，每個人的壽數，都是天註定的。”
“他這輩子只能活七十一，多一天都不行。”
“那他今年多大？”老狗插嘴道。
“八十三。”王管家道。
“他怎麼多活了十二年？”我驚呼一聲。
老狗也跟着說道：“這陰差幹什麼喫的？光拿錢不辦事啊！”
王管家瞥了他一眼，道：“當時，負責取他性命的陰差，是我。”
“那一年，也是我剛剛擔任陰差，我還做不到視人命爲草芥。”
“在看過張喜才的生平事蹟後，我心軟了，沒有帶他走，甚至還給他開了個後門。”
“我送了他一縷分魂，令他恢復神智，並給了他一個權利，他能隨意報復那些欺負過他的人，只要殺了對方，便可將對方剩餘的陽壽歸爲己用。”
“哦，怪不得他能多活這麼多年。”我恍然大悟，接着又問：“那他一共殺了多少人，拿了多少陽壽？”
“七個，都是當年欺負他最狠的，也都是一些大惡之人，死不足惜，而他拿走的陽壽，卻多達三十二年。”
“才這麼點啊。”老狗嘟喃着：“合着，殺一個人也就多幾年陽壽。”
“廢話！他都八十了，當年欺負過他的人肯定也和他差不多年紀，能剩多少？”我道。
“我開始也是這樣認爲的。”王管家一臉平靜地說道：“當年欺負過他的人，死的死，老的老。”
“這七個人也都七老八十，就算他全部報復過去，充其量，也就能多二十年的陽壽，而如今，卻多出了三十二年！”
“居然還算多的了。”老狗笑道：“那多出來的是從哪來的？”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忙說。
“他是不是還殺了其他人？”
“其他，與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
“就跟剛剛，他要殺我一樣？”
王管家重重點頭：“你猜的沒錯！”
“臥槽！這老幫菜，瘋了吧？”老狗驚呼一聲。
我也是連連倒抽涼氣，道：“王管家，那剛剛你爲什麼不把他抓起來！”
“或者告訴陰司，讓他們派陰差過來，把他直接帶走，反正這些陽壽本來就不屬於他。”
“抓他？沒證據，怎麼抓？他殺人的手段，可不是尋常人能夠瞧見的。”
“至於彙報陰司，害，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瞧見王管家苦澀的笑容，我頓時明白過來。
這事要是彙報給陰司，那王管家的罪責，可就大了去了！
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王管家瞞着陰司幫張喜才強行續命。
這是在行閻王之事啊！屬於以下犯上，罪當處死！
“那咋辦？總不能看着這老幫菜逍遙法外吧？”老狗道。
王管家眸光一凝：“前段時間，我已經提醒過他了，本以爲他會有所收斂，沒想到，他依舊如此。”
“自己結下的惡果，自己來嘗，等到今晚，我再去找他談談，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只好來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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