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偷竊

平元1878年，夏。

剎那的強烈的白光伴隨轟鳴的雷聲突襲這個城市，斷斷續續地恐嚇着街道上的行人。

“快下雨了。”克萊蒙想，“可惡，今天什麼也沒撈着！”

他低頭走着，心中咒罵着這鬼天氣，一滴水沾溼了乾燥路面，隨即無數滴雨落下，沉重地打在身上，漸起無數細小的水箭。克萊蒙把身上那件破夾克脫下擋雨，他雙手託着夾克向前飛奔着。

風吹冷雨，從身後慢慢浸透了他泛黃的襯衫，襯衫不是很適宜他，有點大，多出來的衣襬被他塞入了長褲，這是他父親的襯衫。

“他/媽/的，什麼鬼天氣！”他不滿地抱怨，然後跑到一家商店門口躲雨。

雨順着屋檐掉落，它下得更大了，望向遠處，像是重重朦朧的屏障，並且散發着充滿涼意的霧氣。

克萊蒙把褶皺的襯衫從褲子裏拽出來，抓住一角用力擰乾，擠出來的雨水流向了黑色地面。

“賤/種，滾遠點兒，別把身上的死老鼠味道傳到裏面來！沒教養的東西！”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看到他後/口無遮攔地破/口/大罵。他穿得光鮮亮麗，甚至臉上像抹了油一樣，散發着一股令人作嘔的香氣。

克萊蒙沒有理他的謾罵，他依舊站在原地擰着他的衣服。作爲社會最底層的人，森嚴的社會階層儘管沒有明瞭約束他們的行爲，但人們心裏始終默認了哪些事情他們可以做，哪些不能。這個社會就像一個囚籠，囚禁了社會的所有人，只有籠頂的人才能觸摸光明，知道所謂世界的美好，而留給底層的人的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窮苦一生的無用摸索。

那個男人邊打開雨傘邊罵：“糟糕的一天，讓我遇到了鬼天氣和下/賤的人，真是見鬼了……”不斷的謾罵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了雨中。

克萊蒙儘可能地擰乾衣服後準備等雨小了再離開，他枯燥地等着，眼神看着一個方向，腦海裏只充斥着雨聲，儘管商店有人出進，儘管他在離門口最遠的邊緣，那些人的語氣依舊飛揚跋扈。

事實上，街道上幾乎每一個商店門口都有不同階層的人躲雨，最初他身邊還站了個貧苦的畫家，畫家濃密的鬢須沒修過，遮住了他一半的蒼桑的臉，廉價顏料的顏色侵蝕了他的馬甲。後來有個紳士出來咒罵，語氣裏充滿了對畫家的諷刺。暴躁的畫家朝着那位紳士怒吼，然後，畫家被他們帶走了，估計是被打了一頓。

這個畫家也是個瘋子，居然和他們爭吵……

“嗨，夥計，能給我騰出個位子來嗎？”

克萊蒙被這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沉思，他又往邊上挪了些。

“謝了兄弟。”

眼前這個人大概和他差不多小，克萊蒙敢篤定他不會超過18歲。他身上穿着亮麗的西裝馬甲，不過都溼透了，頭髮也像焉扁的樹葉。“爲什麼不進去躲雨，爲了羞辱我嗎？故意套近乎？”克萊蒙想着，“估計是哪個富人家的孩子，還有一堆上流社會的小姐暗戀，英俊少年誰不愛？”對比之下，克萊蒙就黯淡了許多，簡直不能放在一起比。

富家子弟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等雨停了，他們正好擦身而過。

克萊蒙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回頭撇了一眼。

霧灰色吞沒了那位少爺的身影，這個公子哥估計到家了也不會知道，自己身上的懷錶被別人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