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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南棠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搖了搖鈴鐺就看見裴隨月正從木階上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鈴聲下來的。

“走吧。”他什麼也沒有問。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他顯得氣定神閒,似乎完全不好奇她在查什麼。

“殿下,我們這是要到哪裏去?”

“去客棧,你這身衣服該換下來,之後本宮派人送你回西山。”

南棠默認了他的安排。

回到西山已近黃昏,風袖見她回來焦急的小跑過來,邊走邊道,“阿玉回來了,她沒有大礙,只是同她一同回來的那個人傷勢頗重,胸前的骨頭斷了,而且還不時咳出血來,應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他居然把人送回來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約莫是一個時辰以前。”風袖揣摩道,“有什麼問題?”

一個時辰前,正是她剛剛抵達案牘庫之時,按這個時間掐算,阿玉是跟在他們後面出的東宮。他竟然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追究。

南棠心裏五味雜陳,他在想什麼她完全不知道,這次看似是她得了便宜,實際上自己做的事情說不定已全部被他看在眼裏。

他只不曉得她爲什麼要查劉欽,她想要得到的東西。

“沒有。”南棠抿脣嘆了口氣。

“派人好生照料着,不管用什麼藥,務必讓他痊癒。”她說完又補了一句。

夜裏她坐在窗前梳理白日得到的線索,將幾個重要的名字圈起來。

“王柳、錢昌、還有這些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嘍囉,他們看似有動機向人告發劉欽,實際上這幾個都是幾根隨風飄搖的牆頭草。稍有風吹草動就可以借勢起事。真正攪動風雲的人還躲在背後。”

“姑娘覺得他們只是爲人利用?可他們總要有能爲人爪牙的原由。”阿玉舉燈剪燭,將燈花又挑亮了幾分。

“這些人只需要一個好處,一個把柄就可以收買,重要的是,是誰要殺劉欽,又是誰可以聯通上面的人降罪於他。”

“姑娘心中可有懷疑的人?”

“不能確定,也不能說毫無把握。”南棠單指點着那幾個圈起來的名字。

“先把這幾個人的底細摸清楚,尤其留意他們曾一同經手過的政事,不要放過一絲蛛絲馬跡。”

“阿玉領命,這些事會有人去查。”阿玉忽然想到那個躺在廂房裏的人。

“姑娘,那個同我一起行動的影衛,難道任他在西山養傷?陛下撥的人似乎要到了,現在別苑的禁衛剛被調走幾批,守衛較以前鬆懈許多,今日能進來多虧殿下的人,可如果現在不把這個人送走,以後等新人到了恐怕就難了。”

她又補了一句:“被發現也是一樁禍患。”

意料之中的靜寂,南棠放下筆,將紙張對摺收進匣中。

“不管來什麼人,小心行事即可。”

“這個人暫且留他幾日,傷好些我會找個由頭出去一趟,彼時把他送回逐梨苑。”南棠拔下頭上的簪子,想起另一樁事來。

“劉欽的父親可查到了?”

阿玉咬脣,放下燈盞替她取下頭上的髮飾:“七月去尋訪了當初徐氏棲身的青樓,那裏的老鴇兩年前換了人,原先的老鴇不知所蹤,七月花了些銀子套出那裏許多年前的恩客記錄冊,又根據劉欽的生身年月推算徐氏可能受孕的月份,最終確定下來大約有一百多個姓劉的男子。”

“若要從這些人之中查起,少則兩月,多則半年。纔可能會有結果,不過是在他的父親未亡的情況下。”

“太慢了。”南棠擦去眉梢故意畫鋒利的青黛,“這方法不可取,還是從他接觸過的人下手,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被朝中人物盯上,查一查朝中所有劉姓官員,尤其是當年去過揚州或者在其上任過的。”

“阿玉明白了。”

褪去衣襟躺在熱水中,南棠埋入水中,腦海中浮現酒樓上大火時的場景。夜風漸寒,溫水漸冷,思緒也漸漸清晰。

進門刻意引路的侍從、鄭雲情和神祕人無意中透露將對太子出手的談話、與戶部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劉欽的屍體、刻意封閉的書架、燒而不殺的佈局,甚至是鄭雲情突如其來的拒婚,都可能是一種目的性的指向。

這一切串聯起來,幕後人的意圖漸漸鋪展在她面前。

去查戶部,以劉欽爲餌,揪出是誰在操縱這場即將到來或者已經開始的棋局,或者他只是想通過這件事告訴她有些關於父王的線索埋在戶部,而執有線索的是誰,一切都需要她自己探查。

戶部是鄭雲情的地盤,如果這些被他的屬下掌握,那麼是不是說明,父王的死是他……

不,不會是他。

那時候他才幾歲,怎可能妄想謀害父王?或者是鄭老太爺?也不該。鄭家那時候連根基都站不穩,鄭雲嫺又沒有入宮,鄭老太爺草莽出身,剛被冊封哪裏會迫不及待跟父王對着幹。

到底會是誰?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四明峯上的鐘聲一下又一下撞在她的心裏。

二月了。

母親的忌日又快該到了,不知不覺已經這麼久。她被困在這裏不見天日,北望皇城,南望西戎,無處可逃。

趁着夜半鐘聲入夢,魂魄像是飛到了百里開外的朔州。

草原荒野,密林山間。男人手執長弓策馬射鷹,身姿矯健,笑聲爽朗。

女子解下腰間的束帶矇住他的雙眼。

蒙着眼睛要是能射中我手中拋出的銅錢,我就允你教糖糖射箭。

男人笑着捉住她的手。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箭矢串過在日光下翻飛的銅錢,瞬間洞穿了兩隻大雁的脖頸。

我叫你射銅錢,你射兩隻雁下來做什麼?

這是……補給你的聘禮。

是誰補給我的聘禮?

女子揚聲問道,說着已禁不住笑了出來,笑累了躺在草地上擡眼望天。

男子摘下束帶,朗聲道。

是裴玄宗給沈合箐的聘禮。

我裴玄宗的妻。

場景驟然變幻。

南棠記起這是在朔州的梁王府。

女子對鏡窗前,無意畫眉點妝,半張臉上映出冬日的寒霜,只聽她冷聲道。

南棠,你站在那裏做什麼?

南棠回神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變成幼時模樣,腦海中什麼也記不起來,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

可是她分明什麼都記得,沒有縫隙的記憶裏,什麼都不曾打亂她的生活。

只有這一次。

她無措的站在一個人身旁,而那個人也沒有像素日裏一樣將手掌搭在她的肩上。

你到底想要怎樣?他問。

我想要怎樣?是你想要幹什麼?梁王。哪一個丈夫會去帶兵攻打妻子的故國?世上再沒有你這麼忠心的臣子。

父王,你不要哭。南棠踮腳想去摸他的臉,卻撲了個空。

她被拽到母親身後,看着一向溫和美麗的母親臉上露出譏諷的冷意。

而父王的嘴脣顫動着,他的眼裏分明是淚。

你想要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到了這種時候,你以爲朝上還容得下我們?大齊真的曾有我們的一方容身之處?女人捏緊了他的手腕,目光銳利而決絕。

跟我回西戎去,放下你手中的虎符和兵馬,我們回西戎去,宋鈺會給我們容身之處。再不濟我去求大長公主,或者皇太女,他們總有人容得下你。

合箐,這不是說放下就能夠放下的,作爲一名將軍,我若是放下了手中的劍,放棄了身後追隨的萬千將士,你讓他們如何想我,你讓陛下如何想我,你讓西戎的皇帝如何想我?

你不願意丟棄這些,那是要把我和糖糖丟到哪裏去?面對天下恥笑的不是你裴玄宗,只有我沈合箐!

別說了!

男人攥緊了拳頭,目光深遠的像是糅合了萬年的寒冰。

我會爲你求一個安身之處。

坐上馬車搖搖晃晃地從窗外回望身後的路,千里荒野,兵臨城下,城牆上的人舉劍長嘯。

出征!

身旁的母親還在沉睡,沈竹青握緊自己的雙手,同她一起回望朔州風煙。

都會過去的。王爺一定會安全回來。

清晨天還未亮的時候西山腳下就傳來馬蹄聲,因爲睡得並不安穩,南棠幾乎是在察覺到的一瞬間驚醒,披衣望窗外看去,兩道身影一黑一白策馬從山路上掠過,常服裝扮,騎術看上去都不弱。

新來的禁衛?

不,應該是裴帝的暗衛。

合窗在室內踱步,把兩個人插在哪裏好?他們是決計不可能回宮裏去的,後苑是女子居所,安他們在那裏阿玉風袖也難免不適。

“阿玉——”

她喚道:“將閣中一層收拾出來,人到了讓他們住在那裏。”

阿玉聞聲而來,“怎麼能讓他們住的離姑娘如此近,傳出去……”

“聲名對於我而言現在是最無用處的,旁人多說兩句也不能代表什麼,況且只有呆在我的眼皮底下才最好掌控。”南棠從妝奩中取出兩個香囊。

“你將迷影香放在裏面,讓他們貼身帶着,一刻都不能取下來。”

阿玉會意,“這樣他們的行蹤姑娘就瞭如指掌。”

“帶人熟悉熟悉別苑的地形,有些該去的和不該去的地方都與人講清楚,莫要以後迷了路。”南棠抽出昨夜整理的線索。

“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他們出現在觀瀾閣二層以上的任何地方。”

“奴婢自然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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