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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後半夜,謝音樓睜開惺忪睡眼,側了個身,睡袍面料貼着後背,都是捂出來的黏膩薄汗,她人還迷糊着,就看到傅容與身影立在牀邊,乾淨利落地穿好襯衫,長指由上而下將鈕釦緊緊繫好。

“容與……”

她喃喃喚了聲,傅容與無聲地俯身靠近過來,骨節分明的手已經滑到她烏錦散亂的發間,帶着一點灼意,嗓音在昏暗裏偏低沉:“你先睡。”

“外面走廊好吵,是出什麼事了?”謝音樓藉着他修長腕骨的力道,微起身,睡袍領口大,長髮滑落肩側,連帶露出一小片雪白肌膚的後背。

剛問完,喧鬧的外頭跟應景似的,是邢荔嬌媚的聲音夾帶着哭腔:“傅總,小傅總咯血了。”

傅容與俊美臉龐神色不再淡定,長指從她耳朵移開,連帶溫度轉瞬即逝,轉身朝外走,門被打開,有一股冷風颳進來,冷得謝音樓縮着肩膀,垂落的眼睫下劃過許些困惑。

今晚來別墅時,傅容徊還好端端的坐在客廳迎接她們,一起吃了夜宵才上樓休息的,怎麼睡下不到幾小時就開始咯血?

難道是病情加重……了?

想到這,謝音樓是躺不下去的,下牀撿起穿着來時的衣服,也顧不上整理自己,推開門也跟着走出去。

在短暫的一分鐘不到,她正好看見傅容與將穿着白色睡衣的傅容徊自樓上臥室快步抱下來,燈把四周照得透亮,別墅裏熟睡的所有人都被驚動,邢荔更是連平時的紅色高跟鞋都來不及穿,是光着腳,一路跟下去。

謝音樓纔到客廳,就看見傅容徊吐了一大灘血在傅容與的胸前,染溼了他的襯衫,手指骨節纖瘦蒼白,是循着本能地揪着光滑的面料,幾個字被磨得沙啞難聽:“哥,我想活——”

想活。

傅容與長指給他擦拭下顎的血痕,微微顫抖,擦不乾淨就拿衣袖擦,語速很慢,慢到像劃破喉嚨才溢出來的:“沒事的容徊,有哥在,哥在你身邊。”

“車,救護車來了。”

邢荔帶哭聲的一句話,讓別墅的人驚醒過來讓道,有的留在原地,有的跟着車走。

謝音樓看到傅容與身上的血,是亂的,她隔着人羣望被圍在中央的男人,想靠近,卻沒有她的位置,忘記是怎麼跟上的,徹底回過神時已經在了醫院手術室門前,腦袋那股久違的隱隱悶痛感在影響着她。

不遠處,邢荔披頭散髮像個蒼白女鬼一樣,站在傅容與身邊哭:

“他這幾日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叫不怎麼醒,胃口也不好……”

“我給他泡人蔘茶,也嘗不出什麼味了,醫生說,是味覺開始失靈,沒用了,身體的各個零件都快沒壞了,修補不好了。”

“今晚他聽到哥哥要回家,眼見着都打起精神了,還,還陪謝小姐一起喫夜宵,我怕他晚上喫太鹹渴了,就想着倒杯水放牀頭櫃上涼着,誰知……推門進去就看見他在咳嗽,一直咳……”

“傅總,他想活,他說了想活的。”

邢荔水涌上眼底,頭髮又亂,與她一向濃妝豔抹的精緻形象差別甚大。而傅容與更是不好受,躺在手術檯上的是他嫡親弟弟,這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人。

走廊的光慘白的厲害,照得他襯衫上的血跡格外鮮紅,像會刺痛人的眼睛一樣。

謝音樓眼尾跟着微微泛起紅,感覺身體像是高燒的症狀,可是指尖覆在額頭又是正常體溫,沒什麼力氣似的扶着藍色長椅坐下,儘量不在醫院倒下。

她漆黑的眼眸盯着手術室門前的傅容與身上血跡,一秒兩秒,隨着時間流淌過去,心臟的血液就跟不順暢似的堵着,直到眼前是黑的。

……車子沿着道路左側進入豪華的半島富人區,下不盡的春雨漸漸停了,被滲入了水霧的車窗變得溼漉漉,謝音樓小手兒抱着爸爸的胳膊,軟聲裏帶着點兒鼻音:“外面到處都是水,會把小觀音公主鞋弄髒的。”

謝闌深將女孩兒抱在臂彎,外面溫度低,用西裝外套籠罩着,語調透着寵溺的意味:“爸爸抱着你走,這樣就不會把公主鞋弄髒。”

謝音樓擡腦袋,彎起月牙眼盯着爸爸精緻明晰的年輕面容,稍後,小手也用力地抱着他,就怕從爸爸懷裏不小心摔到泥地裏,染髒了自個兒。

她年紀小,卻已經到了懂事的時候,知道今天爸爸和顧明野伯伯是來拜訪一位商界德高望重的老太爺,這兒別墅一棟接着一棟很大,裏外都是庭院,也走好遠的路。

聽顧伯伯說,傅老太爺年輕時搞房地產開發,自個兒弄了塊地皮,將半個島的別墅都做私家豪宅。

謝音樓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她有爸爸抱,在進一處裝修中式庭院時,那雨又沒完沒了地下來了,她小腦袋一縮,往爸爸西裝外套裏躲,正露出杏核兒似的漂亮大眼睛時,忽然看到在雕刻的噴水池旁,有個氣質儒雅的男人將長長的戒尺抽打在一個男孩後背上。

雨來勢洶涌,那男孩就跪在池旁,低着頭,襯得他脖頸纖瘦,衣領下的面料都染了一絲絲的紅,很快就被雨水給衝乾淨。

謝音樓還想看一眼,卻被黑傘給遮擋住受驚顫抖的視線。

耳邊,隱隱約約聽見顧明野伯伯輕嗤冷笑道:“上回來時,傅硯清就在打兒子,這次怎麼又打兒子了——那小子這樣跪雨裏,身子骨不廢也得落病根。”

謝闌深聲線極靜,襯得雨聲:“將來傅老退隱,傅硯清不出五年便守不住家業。”

“傅老後繼無人啊。”顧明野語調拉長感慨一句,待走進大廳就變了個正經樣,畢竟到人家地盤做客,不好堂而皇之地罵人家兒子是個空有皮囊的廢物。

謝音樓心思單純,也搞不得大人們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她坐在偏廳的湖藍綠椅子上喫糕點,偶爾看一眼茶室裏談生意的爸爸,偶爾又去看一眼外面下雨的庭院。

許是坐得不耐煩了,她趁着女管家去泡茶時,偷偷的地溜了出去。

噴水池旁已經沒有男孩身影,但是戒尺還在。

謝音樓沿着迴廊走,伴着她腕間輕垂的玉鐲發出細碎清音,走到隔壁庭院房間時,門是敞開的,裏面格外幽暗,三五個淡褐色坐墊隨意錯落地擺在地板上。

謝音樓懵懵懂懂地踏入進去,下一秒,看到那個被家法伺候的男孩趴在角落裏,衣服溼透了,透明面料清晰見骨,好不誇張地都能看見被戒尺打出來的一道道很深痕跡,也有血,沿着他後脖,滴落在了精緻輪廓的清瘦臉孔旁。

謝音樓幾乎要以爲他死了,捲翹的睫毛微顫,在往前移一步時。

男孩忽然側頭直直看過來,額頭新添了一道新的血痕,看到她白色小身影出現,彷彿襯得他滿身是血越髒,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浮現出薄薄戾氣,在她要靠近時,嗓音冷淡響起:“再走一步,我就掐死你。”

這話充滿威脅,像是要懲罰她的不聽話。

謝音樓自幼就是被爸爸捧在手掌心寵着的,別說掐死她這種話,平日裏一句重話都沒有人對他說過。

跟受了委屈似的,腳步是停下了,眼淚卻啪嗒啪嗒往下掉。

偏偏她還知道要擦,擡起白嫩的小手胡亂揉着,越是這樣就越可憐兮兮的。

男孩沒想到一句話就把小人兒嚇紅着眼,皺着眉頭剛說:“別哭了。”

瞬間,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就砸了一大顆在他手背上,謝音樓哭着,奶聲奶氣的學他兇巴巴說:“你要掐死我,我爸爸也會掐死你的。”

男孩那點血腥的戾氣都被她哭沒,伸出削瘦的手從褲子裏翻出糖果,是那種老式玻璃紙包裹的水果糖,平時是拿來哄弟弟玩的。

幸好還有一顆,拆開後塞到了這個愛哭鬼嘴裏。

有了糖喫,謝音樓就不掉小珍珠了,從公主裙的口袋拿出手帕,小小年紀就知道人情世故這套,遞給他擦拭額頭的血痕:“破相了長大就沒有女孩子喜歡喔。”

男孩額頭被柔軟的絲綢手帕覆蓋,怔了半響,被父親家法伺候次數多了,也就忘記疼痛過後被人關心是什麼滋味。

小人兒煞有其事地彎腰,嘟起嘴巴幫他吹吹,帶着股甜絲絲的糖味。

男孩精緻眉眼間的冷淡不耐都褪去的乾淨,冰涼的手指去握住她手:“你叫什麼名字?”

畢竟是出身顯赫豪門,什麼都不缺,他骨子裏是桀驁不馴的,不似同齡那些沒斷奶似的男孩會裝斯文靦腆……

謝音樓輕歪腦袋認真想,脣齒間含着糖,慢吞吞地說話不太利索:“我爸爸叫我小觀音,大名叫謝音樓……謝闌深的謝,小觀音的音,月滿西樓的樓……老師說月滿西樓是指相思的意思。”

“謝音樓,你叫謝音樓——”

“嗯噠!”

“我叫傅容與。”

“芙蓉魚,我,我知道這道菜!”

外面轟隆一聲驚雷響,謝音樓被爸爸抱走,結束完在傅家做客後,就回到車上,玻璃窗外雷雨聲驚得她直抖索躲在西裝外套裏面,捲翹的眼睫毛抖個不停,小手兒揪着領帶:“爸爸,我怕。”

謝闌深溫柔的手掌捂着她耳朵,鼻樑在頭頂側光下越發高挺:“乖,不怕。”

謝音樓點着腦袋,嫩嫩臉蛋往爸爸的修長脖側貼,小聲說:“爸爸,我認識了一個新哥哥,他名字好好記哦,叫芙蓉魚。”

謝闌深低眸,長指輕刮過她秀氣鼻尖,偏低沉的音色道:“是傅容與。”

謝音樓微微張嘴巴,剛要跟着念,車外又一驚雷響起,嚇得她全身猛地跟着顫一下,再次睜開眼時,朦朧的視線逐漸清明,不再是車內,也沒有雨景。

“音樓。”傅容與將她倒在長椅上的身體扶起,自身則是半跪在地上,手掌冰涼貼着她的臉蛋,見是醒了,異常沙啞的語調裏似鬆了口氣:“怎麼睡在這。”

謝音樓半天才回過神,下意識握住他修長腕骨,問:“你弟弟——”

“已經度過危險期。”傅容與守在手術室前半宿,雙目充血,俊美的臉龐瞧着像是削瘦不少,視線往下看,是他那一身血跡的襯衫。

因爲這個,傅容與很剋制沒去抱她,怕她沾了血氣,不吉利。

謝音樓此刻腦子有點亂,夢裏和夢外險些快分不清,沒有細想,下意識地說:“那好,我,我先出醫院透口氣,這裏好冷。”

剛彎腰起身,又猛地直直盯着傅容與這張臉,盯着人的眼睛近距離都不帶眨一下的。

“方纔是被夢魔了,這麼看着我?”

謝音樓聞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味,半響後,才逐漸地冷靜下來說:“沒有夢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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