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陳因意躺在這張泛着腐朽氣味的牀上，腦子裏走馬燈一樣閃過很多東西，有自己過去三十年的，有原身的，還有劇情……她該怎麼早點讓女主早日崛起，順便讓自己過得舒服點呢？

“娘，娘，你醒了，你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一個三十來歲壯高個男人，腳上的草鞋都跑掉一隻了，頭上的草帽也沒摘。一進來就跪倒了陳因意的牀前，滿含着淚水不停地重複這兩句話。

男人旁邊還有一個看起來也是三十來歲的女人，憨厚的臉上不難看出對牀上人的關心。

再看他們身邊的幾個孩子，全都探着頭好奇地看向牀上，但一對上陳因意的眼睛，就跟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縮起來。

“哭什麼，吵得我頭疼，那麼晚回來就去煮飯餵豬，全都圍在這裏幹什麼，閒我屋子不夠小啊。”陳因意這具身體本來就是大病初癒，被他們這樣一吵吵就那也不舒服，又怕自己面對那麼多人露餡了，索性把人都趕走。

“大嫂，娘剛醒過來都沒有怎麼喫東西，要不你去做點軟乎的東西給娘喫吧？娘讓二郎去縣裏叫小弟回來了，我也要去把西廂房收拾出來給他住。”

陳玉細聲細語地說着，話裏話外都是自己也忙，爲了照顧娘幹什麼都是應該的。但是她又怎麼會想不到，一旦進了廚房，對方肯定是要煮一家的飯菜。而王氏才從地裏回來，今晚該輪到她做飯呢？

“唉，好咧，我現在就去做。”王氏倒是沒有想那麼多，見婆婆還躺在牀上，立馬就轉身去了廚房。

“老大媳婦你給我站住，今晚該誰煮的飯就誰去。”陳因意在職場上可是見多了這種老油條，她瞪了一眼陳氏，“老四都那麼大了，自己收拾個房間還不行了？更何況你這做嫂子的，進那麼大個小子的房間合適嗎？”

這一番話把所有人都嚇到了，要知道這和老太太最疼的就是這雙小兒女了，平時那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等着哥哥嫂嫂們伺候的。

怎麼，這一病病糊塗了？

陳玉實在是覺得太奇怪了，連讓她去做飯都沒有那麼生氣了。反倒是王氏有些誠惶誠恐，“娘沒事的，二弟妹沒有空我就搭把手，不礙事。”

“是啊娘，她是大嫂多做點是應該的。”李文平也在旁邊附和道。

這包子一樣的夫妻兩，險些讓陳因意一口氣上不來。

“非得我說難聽點纔行是吧，你自己做飯的手藝什麼樣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別白瞎了我的好東西。”

王氏頓時臉一白，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茫然無措地看向自己男人。李文平也不好意思，但他娘說的也沒有錯啊，他尷尬地撓了撓頭，“那你去給二弟妹燒火，讓她教教你吧，不然以後娘想喫什麼，還得找二弟妹做。”

雖然知道自家男人就是這個德行，但是聽到他這樣說，王氏還是很委屈。

親眼目睹了這場大戲，陳因意真的是對這個家庭絕望了，這大兒子一家跟麪包一樣隨便拿捏，那二兒子一家跟馬蜂窩一樣全是心眼，還有那些個沒見面的兒子女兒，更是親孃病了都不見人影。

陳因意頭疼得更厲害了，讓衆人該幹嘛幹嘛去，只讓那個一直給她擦洗的小姑娘留下來。

農家本來就忙，也就是現在是夏季沒有那麼多事情，才能來到她面前表一下孝心，但家裏的雞鴨豬狗沒喂、挑水砍柴都等着人去做呢。

“明珠，你過來，扶我起來，然後把這個被子全拆了拿去洗。”

聽到一向叫她死丫頭的奶奶突然溫溫柔柔的叫起自己名字，李明珠受到的驚嚇不比她二嬸少多少。

“好的，”奇怪歸奇怪，但李明珠還是很麻利的幹起了活，幹完還乖乖巧巧地站在旁邊問，“奶奶你還要不要別的？”

躺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坐起來的陳因意感覺骨頭都酥了，她向等在一邊的李明珠招了招手，“櫃子頂上有糖，你自己去拿點喫。”

這小姑娘盡心盡力照顧了自己那麼久，得給點糖果獎勵獎勵。

更何況這個是女主也，陳因意左看看右看看，也看不出這個長相最多稱得上清秀，還有點沉默的女孩怎麼會是女主。

李明珠更加驚訝了，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牀上的人，總感覺這個不是她的奶奶。她奶奶能那麼好心，把糖給她喫？那不都是留給小姑的嗎？

不過送到面前的東西她可不會不要，當下就手腳麻利的搭凳子，把糖罐子摸了出來，然後在陳因意默認的眼神下，試探着數出了三顆糖。

要是以前，她就只有看小姑和弟弟們喫的份，可不敢奢望自己也能喫。現在嘛，就算一會她奶反悔，她也要把這個糖給吃了。

李明珠輕輕舔了舔嘴脣，當着陳因意的面塞到了一顆糖到嘴裏，手裏偷偷扣了另外兩顆。

自以爲隱蔽的動作，其實都在陳因意的眼裏，不過她也不揭穿，就當做不知道。

“喫也吃了，趕緊洗乾淨手來給我梳頭髮穿衣服，一會還要我在牀上喫飯不成？”陳因意倒是想自己動手，奈何她現在是殘廢。

說話的話，一方面是因爲原身就是這個德性，二是陳因意自己也是這個臭脾氣。

只是在之前她有能力，這樣說話叫有個性。現在嘛，就是個陰陽怪氣的老太婆。

李明珠不敢耽誤，連忙把糖揣兜裏，洗手給她梳頭。

面對着家裏唯一的一個銅鏡，陳因意這是第一次看到這具身體的樣貌。

五十多歲的人，卻和陳因意八十歲的奶奶一樣老。花白的頭髮，枯樹皮一樣的皮膚，再配上那雙三角眼，簡直就是電影里老巫婆的形象。

越看越糟心，還好陳氏把喫的端來了，才安撫住她的鬱悶。

“娘，紅糖雞蛋粥，大夫說你現在體虛喫這個最合適了。家裏的雞蛋都緊着你一個人用呢，連明盛他們都沒得喫。”陳氏笑盈盈的把粥端過來，好像全然忘記了剛剛陳因意懟她的事情。

一碗雞蛋粥，惹得跟在她後面的幾個小屁孩口水直流，看着一個個跟泥猴子一樣的孫子，再陳氏這帶刺的話，陳因意怎麼也喫不下。

“不就是個雞蛋嗎，老孃喫個雞蛋你也要管？”陳因意眼皮子一耷拉，十分有靈魂的甩出一個原身的白眼，“老大家的，去罐子裏拿十個雞蛋出來，今晚一人煮一個。”

“娘？”王氏驚呼，這不年不節的，怎麼能喫那麼多雞蛋。

陳氏也沒想到她會怎麼說，眼珠子一轉立馬推了推王氏，“既然娘都這樣了，大嫂你就趕緊去拿吧。這是娘疼小叔子和孫子們呢，你快點去拿呀。”

王氏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陳因意，跟飄着似的去數了幾個雞蛋出來。

看着對方手裏才幾個，陳因意就知道她是隻數了男人們的，當下又是白眼一翻，“叫你數多幾個就數多幾個，怎麼的，給你還不要了？你不喫，這些丫頭們可是要喫的。做個窮酸樣給誰看，還缺了你這一個雞蛋不成？”

“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娘”王氏一聽這話，嚇得直搖頭。

“不是就趕緊拿出去煮，少在這裏給我得了便宜還賣乖。”陳因意斜了一眼陳氏，就她會拱火。

醒來到現在都沒有喫過東西的陳因意實在是餓了，但是在這衆目睽睽，特別是幾個小孩都盯着她的情況，她怕吃了會爛肚腸。

用雞蛋把他們都給打發了，陳因意纔在大孫女的伺候下把粥喝完。加了紅糖的雞蛋粥，是農村裏頂級的補品了，但陳因意喫得差點吐了，因爲味道特別腥，讓她嚴重懷疑是陳氏特意這樣煮的，就爲了噁心她。

知道今晚有雞蛋喫，房間裏一大半的人瞬間又呼啦啦的涌了出去，這讓陳因意越發看得清楚，這家裏，她恐怕連個雞蛋都比不上。

“明天不要放糖了，煮點肉粥給我喫。”陳因意閉眼兩口就把粥喝完，從身上摸索出十個銅板給李文平。

“唉，好咧，都聽孃的。”李文平小心翼翼地把錢放好，又看了看他孃的臉色，“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要請大夫來看嗎？”

目前要說這個家裏真心關心老太太的就這個大兒子了，雖然對方是個不爭氣的，但陳因意還是對他緩了臉色，“沒事，你小弟是去縣裏了不在家，你小妹呢？怎麼我醒了那麼久都沒有看見她人？”

這也是個不省心的主，原文裏，這個小女兒爲了嫁給有錢人，甚至不惜得自薦枕蓆，最後被人扒光了丟出來，讓老李家丟盡了臉面，她自己也不堪其辱跳河了。

想起原文裏除了老大一家，老李家的人就沒有一個好下場，陳因意也不由得唏噓。

“小妹？”李文平一天都在地裏幹活，哪裏知道他小妹去了哪裏，他也問自己的女兒，“你小姑呢？不是說在家伺候你奶嗎？怎麼你奶說醒來都沒有看見她？”

李明珠瞄了一眼陳因意回答，“小姑說去王三姐姐家學繡花了。”

“去給我叫她滾回來，老孃都病了還好意思到處去逛，把事情丟給比她還小的大侄女？”陳因意一聽，就知道她這個女兒是出去勾搭人去了。

李文平把他孃的話奉爲聖旨，自然是說什麼就去做什麼。不過和她接觸最多的李明珠，心裏的懷疑和好奇就更多了。

真奇怪，以前她也這樣說小姑，但被奶奶罵得狗血淋頭，還說小姑是去學本事的，以後要嫁個好人家的。怎麼現在突然就變了，還讓他們去把人叫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