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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6章

林間清幽,隱隱傳來馬車聲,聲聲急促。

林中的鳥兒四處飛竄,始聞得那馬蹄聲,車輪聲,逐漸逼近。拉車的馬,是上好的良駒,一身赤色的毛油光水滑,蹄子踏在地上鏗鏘有力。

駕車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的老嫗,身形略微有些佝僂,緊握繮繩的右手卻十分穩當。

馬車內,一位形容憔悴的老者,正閉目養神,細細看去,可見其手腕被紗布纏住。此人正是於前幾日,痛失愛子,家破人亡的裘家家主。不過寥寥數日,卻似苦渡數十載,一夜悲白頭,日日挫心智。

車廂的另一邊,坐着一個身着紅色勁裝的女子,她的發高高束起,眉宇間透着英氣,腰間是一條深紅的鞭子。女子時不時望向裘仞,卻是始終未發一言。

忽地,那馬兒開始高聲嘶鳴,蹄下亂踏。一柄彎刀,乘風而來,穩穩地釘在了車門框上。幾乎是同一時間,車廂中的二人破窗而出。

那駕車的老嫗,緊緊地攥住繮繩來控制住受驚的馬兒,而她略有些渾濁的眼眸,亦十分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待裘仞看清那彎刀之後,臉龐開始扭曲起來。恐懼,憎恨,懊悔,同時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林間一片寂靜,唯餘風拂葉的簌簌聲。紅衣女子守在裘仞身前,將其護在身後。而那老嫗仍穩穩地靠在馬車上。

敵暗我明,不可妄動。

豈料,飽受打擊折磨的裘家家主,此刻,終是受不住了。劍拔弩張的氛圍,崩斷了他的最後一根弦。

一時間,爆炸聲,慘叫聲,紛紛涌入他的腦海,眼前浮現出愛子慘死的模樣,以及那一夜沖天的火光。

“啊…”他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抱着腦袋開始聲聲哀叫。

這突然發生的一幕,打碎了對峙,紅衣女子臉色驚變,快速後退,欲拉起此時已瘋魔一般的裘仞。

一個黑色的身影如疾風一般,向那二人掠去。

紅衣女子無暇他顧,立馬抽出腰間鞭迎戰,出鞭疾勁,狠狠向來人甩去。

那身影輕巧地點足於鞭上,不言一語,藉由鞭的回勁,更是飛速向那女子靠近。那女子收鞭不及,眼見黑衣人向自己逼近,瞧見了他從黑衣間探出雙手,袖間閃過金屬的光芒。

“丁一!”幾乎在女子喊出聲的同一瞬間,一條粗糙的馬鞭驀地出現,緊緊地纏住了黑衣人的手腕,將其拽落擲地。

“鳳生姥姥。”黑色的斗篷下傳出微微沙啞的聲音,“看來棲梧派還真是重視啊。”

只見那原本應在馬車上馭馬的老嫗,手持馬鞭,將那紅衣女子和裘仞一同護在身後,緩緩道:“既已認出了老身,便自行離去吧。”

那紅衣女子聽得姥姥竟任由丁一離去,一時心有不甘,欲上前阻攔。

“勿生事端。”

話雖是說給那女子,而鳳生姥姥的雙眼卻是緊緊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那就恕在下得罪了。”話音還未落,那人便率先出手,鳳生姥姥早已料算到,從容相迎。

世人皆聞丁一輕功絕佳,又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袖中短刃,自是要避開,攻其腰腹。鳳生姥姥手中的鞭子便直衝他腰部而去,那原先粗短的馬鞭,竟伸展開來,緊緊纏在其腰間。

袖中短刃出手,那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割向其腰間的馬鞭,卻只餘下淺淺的痕跡。黑衣人似是未曾預料到這般,只嘆了口氣,開口道:“也唯有鳳生姥姥還算是堅持本心。”

這莫名其妙的言語,說的那老嫗面色一沉,心中疑竇叢生。

“姥姥小心!”紅衣女子見那黑衣人袖口一展,一枚彈丸飛出,忙提醒鳳生姥姥,其話音剛落,四周便是濃煙驟起,一時間無法辨物。

“怎的忘了他還有這些下作手段。”鳳生姥姥只覺察到手中的鞭子一鬆,有些惱怒起來,又忙喊道,“護着裘家家主!”

見無人應答,姥姥心下便暗道不好,忙憑着記憶和雙耳辨聲,細細摸索。

煙霧中,只聽得有個聲音咿咿呀呀地唱着:“自想前緣……結下……何因果?今生……遭折磨……”

令人不寒而慄。

待得濃煙散去,鳳生姥姥迅速查探四周。只見裘仞跪坐在地上,雙目失神,微張着嘴,說不出一句話來。而紅衣女子已被那歹徒挾持而去,不知所蹤。

“原來,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不是裘家家主,而是棲梧派。”姥姥終於醒悟過來,卻是爲時已晚。

次日。

清晨的陽光還未爬上門前的梧桐樹,硃紅色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穿淺黃色衣衫的女子手持着掃帚,走出門來。

天還未大亮,女子隱隱瞧着門前的石階下,有個黑黢黢的影子,看不太真切。

“何人在那?”

見無人應答,那黃衫女子便上前查看。

“啊!”一聲尖叫響徹了整個棲梧派,不少門人涌出門來,看到那女子跌坐在地上,滿目驚恐。那黑影,竟是一具跪在棲梧派門下的屍體。

屍身背對着棲梧派,面向着前方,似乎是在替整個棲梧派,向天下人請罪。

“大師姐!”終是有人鼓足勇氣上前查探,認出這具屍身的身份,正是昨日被那賊人擄走的棲梧派嫡傳大弟子鳳凌兒。

鳳凌兒被赤紅的鞭子緊緊纏住全身,細細看去,只見那鞭子上密密麻麻的尖刺都伸展開來,刺入她的身體。

那正是被朝廷徵爲暗衛專用,擁有先皇御賜名的“喋血鞭”。

“喋血鞭”以狠毒聞名於江湖,是在那長鞭之上鑲嵌以精鋼尖鉤。平時尖鉤收縮於鞭內,待遇敵,觸按機關,那尖鉤能生生從人身上剜下血肉來。

棲梧派的這一條鞭子,自被暗衛所用後,出入官場,殺戮無數,江湖稱之爲“鳳凰喋血”。

“凌…兒…”一個衣着雍容的女人從內門出來,望着鳳凌兒的屍身,滿目悲色,聲音顫抖。

“掌門節哀…”“掌門節哀…”門前圍聚的弟子紛紛跪下來,勸慰道。

“師妹。這…都是我的大意造成的。我,定要取丁一那賊人的性命來爲凌兒報仇。”連夜趕回的鳳生姥姥此時一把扶住了痛失愛徒的棲梧派掌門人鳳姑。

“不必了,凌兒的仇,我會親手報。”鳳姑輕推開了姥姥的手,眼中除了悲痛,更是流露出狠勁,“我要剮下他的血肉,來爲我的凌兒祭奠。”

鳳生姥姥輕嘆了口氣,未再言語。

“剮下血肉?可真是鳳姑一貫的做派。”梧桐樹上忽地傳來輕笑。

“誰?”鳳姑雖已年過半百,卻是保養得當,雙目清明,警惕地望向高處。

只見一個黑影從樹上,一躍至屋頂上。

黑衣黑袍黑斗笠,正是那人一貫的裝束。

“你就這麼見不得光?”鳳姑氣極反笑,“丁一。”

“鳳姑就這麼確信,我就是丁一。”

“無論你是誰,今日,都得把命給我留下!”喋血鞭出手,直探黑衣人的頸部而去。此擊若是得手,藉以鞭上鉤刺,便能直接取人性命。

但是她忘了,眼前的人,是怎麼樣的一個對手。

這樣的出手,鞭子根本觸碰不到他分毫。

“太慢了。”那人發出一聲嗤笑,“看來,鳳姑真是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

“師妹!莫要中了那賊人的激將法。”鳳生姥姥趕忙上前阻攔,然而,鳳姑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便持鞭躍上屋頂,與那人成對峙之勢。

黑衣人從袍下探出一雙白皙的手,衆人皆知,那柔若無骨的雙手後,是一柄極快的袖中短刃。

鳳姑率先出招,開啓了鉤刺的喋血鞭,怕是沾上半分,便血肉模糊。

豈料那人不退反進,竟是想硬接此鞭!

“叮”二人交手之間,一物從屋頂滾落,墜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衆人皆關心着戰局,並未在意。

“叮”又是一聲。

精鋼尖鉤!是喋血鞭上的精鋼尖鉤!

袖中刃出手,與直面而來的疾鞭相抗,只見那白皙的手腕翻轉,將鑲嵌於喋血鞭上的精鋼尖鉤,快速撬下。

剜了無數人血肉的尖鉤,此刻被強行剝離了它依賴的喋血鞭,紛紛墜落在地上。

“你……”不僅近不了他的身,甚至連手中的兵器都被削去了“羽翼”,鳳姑的握鞭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這些骯髒東西,哪裏配得上這鞭法?”

鳳生姥姥聞此言語,猛地望向那黑衣人,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喋血鞭,是鳳姑所創,也是藉由此鞭,她的這個師妹,得到了朝廷的支持,才奪得這棲梧派掌門人之位。

這掌門人之位,究竟是怎麼奪來的,也非是外人可知。

不能讓這個賊人離開這裏!

鳳姑眼中滿是殺意,向鳳生姥姥道:“莫要讓他逃了,一起上!”姥姥聞言,咬了咬牙,隨即也躍上屋頂,與鳳姑並肩。

“鳳生姥姥,我倒是真的好奇。”黑衣人緩緩脫下黑袍,露出了纏在腰間的赤色長鞭,“明明不齒,又爲何要助紂爲虐?”

二人當下臉色一變,見那長鞭已是迅速探來,只得匆忙閃躲。哪知,這長鞭的目標並非是她二人,而是直衝着棲梧派的門上牌匾而去。

“啪嗒”那高高掛在門上,象徵着一個門派的尊嚴的牌匾,承受不住這長鞭一擊,重重地跌落。

“整個棲梧派,都配不上。”黑衣人的冷笑,徹底激怒了棲梧派的弟子們。衆人紛紛持兵器,向眼前這個賊人衝去。

長鞭,在敵人衆多時,是多麼絕佳的兵器。他的身形隨着長鞭的變換,不斷移動,鞭法婉轉,身若游龍。

鳳生姥姥愣在原地,並未出手,她認出了這鞭法。

果真是鳳舞九天。此刻,鳳姑似乎是知曉,她的師姐不會再出手,憑她難以留下丁一性命。她手中的喋血鞭隨即改變了軌跡,直衝着那黑色的斗笠而去,一定,要脫下他的僞裝。

這一鞭,出其不意,竟真將那人的斗笠拖拽下來。斗笠下的人,青絲飄揚,臉上卻是一張精緻的面具。

“丁一…竟是個女子?”

“我看她的鞭法,和我們掌門的喋血鞭很是相似…”

……

衆弟子一時間停下了進攻,開始竊竊私語。

殺人,又誅心。這就是丁一的復仇嗎?

鳳姑望着她臉上那張面具,彷彿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些驚恐的面龐,決絕的神情。

“殺人償命。”黑衣人只留下這四個字,便躍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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