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防禦牆轟然崩塌，鹿灣峽再次失陷，餘然這一刻真的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餘然不敢耽擱，奮力接近日落塔，一步踏進了塔內。

日落塔的大廳空曠寂靜，中間放置着一尊神像，四壁雕刻着精美華貴的壁畫。

神像雙手交疊，面部被遮蓋在一層厚重的灰塵之中，身前懸浮着失去光澤的金輪。

餘然召出雲歸，雲歸化作星光，融入金輪之中，兩者交合散發着柔和的光芒，將周圍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光暈裏。

神像在這柔光的照耀下，神像上的塵埃褪盡，周身散發着光暈，更顯神威。

餘然感受着金輪傳來強大的異能，落日塔重新運轉，地面隨之一陣晃動，像有什麼東西從地下爬出，餘然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外面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具具屍骸從地面冒出，像是被某種東西吸收了血液，身上的皮膚開始腐爛。

屍體越來越多，越來越龐大。

女孩站在屍羣中央，手腕處纏繞着一條紅繩。

範梧等人被屍羣困住，寄生在他們身上的曼陀羅花開始瘋狂的吸食着他們的異能，慢慢吞噬他們的血肉。

範梧他們掙扎着，卻怎樣也逃脫不了，他們只能任由花枝侵蝕自己的身體，不斷地變得枯槁乾癟，死去。

曼陀羅花最終盛開在他們的屍體上，餘然看着這一幕，心臟不由得一陣顫抖。

女孩這時轉頭看向她，眼裏噙着一絲冷笑。

“多謝你了。”

餘然也同樣回道：“客氣了。”

看着餘然冷冷冰冰的態度，女孩眼底劃過一抹狡詐輕嘲道：“你不會還沒注意到，寄生在體內的花種？”

餘然聞言果斷調動異能，果然發現了不知在何時，寄生在左肩上的花種。

餘然微眯了眯眼：“你故意的？”

“哪裏哪裏，”女孩笑道，“我只是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有這麼找人幫忙的？”

“威脅比較快捷，不是嗎？”

“你需要我怎麼做。”餘然淡淡地說道。

“很簡單。”女孩不緊不慢的道，"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有一個妹妹叫花靈息，。"

“她雖然不是通靈族人，但也是在這世間我唯一牽掛的人。”

女孩說着摩挲着腕間的紅繩回憶道：“靈息是我當年遊離在外撿到的孩子，她和我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一個沒人管的野孩子……”

“可惜，最終是我害的她被人強行佔據了身體，魂體被迫離體困在幽林，不過也陰差陽錯的躲過了滅族一劫。”

聽到最後餘然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帶我去幽林。”

女孩道：“我現在是鬼魂之軀，幽林瀰漫的雲霧會灼傷我的魂體。”

“在幽林的最深處會有一片海域，叫雲海也被稱爲四季海。”

“你只要帶我穿過雲霧，抵達季海就可以離開了。”

餘然聽說過幽林，那裏與其它地方不同，幽林只有四個時辰，每一個時辰都代表一個季節，四季海會隨着時間的流逝，季節的更替而轉變。

但……

餘然看向那堆屍骸。

女孩注意到餘然的目光，淡淡道：“你也不用擔心他們，日落塔重啓後，他們身上的封印會消散，等意識恢復後靈魂會脫離肉身，自行前往輪迴鏡。”

……

幽林。

俗稱遠離紛爭，避世的世外桃源。

林中雲霧繚繞，像一幅輕盈的帷幕，飄懸在空中，放眼望去有種虛無朦朧般的美意。

觸及雲霧，白茫茫的霧汽穿過指縫，給人一種涼森森的觸感。

穿過飄渺的雲霧，映入眼簾的是波瀾壯闊的四季海。

現在是秋時，海面上飄落了幾片紅楓葉。

溫暖的夕陽，照耀在茂密的紅森林，將本就瑰麗的森林又染上了幾分殷紅的色調。

“不對……”

“怎麼了？”餘然問。

“時辰不對。”

女孩話音剛落，身後響起銀鈴般的笑聲：“哎呀，被發現了。”

女孩眼底一黯，強大的異能襲捲整個幽林。

半空中有什麼東西破碎，碎片滑落倒映出幽林真正的時季，溫度也隨之降到最低。

而在季海的中央，一個渾身傷的女孩，雙手懸空吊在海面之上，那女孩眼角掛着一顆淚痣，臉色蒼白無血。

此刻的她已近乎暈厥。

“靈息！”

餘幺呼喚聲，讓她的意識又重新醒轉起來。

“姐……”

她無力的喊道。

餘幺此時顧不得其他：“別怕，姐姐來了！”

“真是一對感天動地的姐妹情。”

不緊不慢的聲調，讓人聽的一陣不舒服：“讓人真是好生羨慕呢。”

餘幺轉身，看向頂着花靈息臉的傢伙。

“你還敢回來！”

“花靈息”卻是一歪頭，楚楚可憐道：“姐姐，你幹嘛對人家這麼兇。”

餘幺面露厭惡之色：“垃圾。”

餘幺擡手曼陀羅花像一條條毒蛇，纏向“花靈息”。

“哈。”

“花靈息”掩嘴輕笑：“你捨得下手嗎？”

一針見血。

餘幺聽後被迫停手，曼陀花停在半空。離“花靈息”只差一步之遙。

“這軀殼可是你妹妹的，”說着擡手摸上嬌嫩自己的臉蛋，“要是不小心划着碰着……”

“你妹妹這萬金之軀可承受不起。”

“你……！”

餘幺被氣的渾身發抖，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你到底想怎麼樣？”

“花靈息”勾脣淺笑：“不想怎麼樣，就是單純的想折磨她。”

“南巧巧……”

被吊在半空的花靈息突然笑道：“你真是可笑又可憐。”

南巧巧一臉莫名。

“你再怎麼對我，都挽回不了你所做的一切。”

“他已經死了。”

“你覺得你現在所做的這些，有意義嗎？”

南巧巧臉色有些蒼白，臉上掛着的笑都有些僵硬。

花靈息繼續道：“你說他是被我害死的。”

“可真的是這樣嗎？”

花靈息看着南巧巧面帶憐憫之色，眼中卻是一片薄情：“是你親手將他折磨致死，碾碎了他的魂魄，後又是你用自己的一半魂魄重鑄溫養了他破碎的殘魂，你愛他卻又恨他。”

“閉嘴！”

南巧巧被花靈息說的惱羞成怒：“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都是因爲你這個賤人！都是因爲你毀了我的一切！都是因爲你！”

“是嗎？”

花靈息反問道：“難道不是因爲你的嫉妒？”

南巧巧不以爲然：“我有什麼好嫉妒的？”

花靈息道：“因爲他從始至終喜歡的人，都不是你。”

“所以你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秉着得不到就毀了的念頭……”

“多麼諷刺啊。不是嗎？”

南巧巧一頓，隨後卻是狂笑不止。

“哈哈哈……”

南巧巧面露猙獰：“即便不是你的錯又能怎麼樣。”

“他出事了，你也別想好過。”

說完又瘋癲道：“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看看你，自是要和你好好算賬的。”

話音剛落，束縛花靈息雙手的繩索突然鬆開，隨後撲通一聲，花靈息跌入了四季海。

“靈息！”

餘幺想要去救，可南巧巧還佔着她妹的身體。

要是被她逃了，下次想找她可比登天還難。

南巧巧這時提醒餘幺：“我勸你還是快去救你妹妹吧，那四季海可不是誰的魂體都能受得住的。”

餘幺聽後不在遲疑，跳進海里去救人，南巧巧嗤笑一聲，轉身準備離開，四周的曼陀羅花像是受到什麼指引迅速圍攏南巧巧，形成花籠將其困住。

曼陀羅花散發着攝人心魂的芳香，引入癡醉。

南巧巧卻不受影響，她扭頭對餘然道：“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討厭她嗎？”

餘然問：“爲什麼？”

“因爲啊……”

“她這個人和我一樣壞。”

“哈哈哈哈……”南巧巧笑到一半，嘴角突然涌出一股血來。

餘然看着她，眼底無動於衷。

南巧巧抹掉脣角沾着的血跡，神態輕鬆道：“我們兩個之間總要做個了結。”

“可我這個人偏就見不得別人好過。”

“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南巧巧伸手摺斷花籠上其中一支曼陀羅花枝，笑道：“世人只知幽林有海名爲四季海，卻不知這海下藏着個四時山。”

“可惜那是個進得去出不來的鬼地方。”

餘然卻道：“你遭了反噬，還是消停點吧。”

……

兩人浮出水面，跌入一片寒冷孤寂的冰天雪地。

花靈息魂體已經虛弱不堪，餘幺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

花靈息緊閉着雙眸，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暖意剋制不住的冷的發抖，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了。

“怎麼會這樣……”

等餘然找到她們時，花靈息的魂體近乎潰散，卻依舊頑強的守在餘幺身邊。

餘幺看見她眼中充滿了希冀，拽住餘然的褲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滿臉淚痕的問着餘然：“你一定有辦法救她的對不對？”

“我確實有辦法。”餘然道，“但你願意放棄自己的未來嗎？”

餘幺：“什麼意思？”

餘然解釋道：“我會讓你們一起入輪迴，但在未來你會以溫養她的殘魂的形式存在，人有三魂七魄，她轉世後只有一魂一魄，你就是她另外的二魂六魄，等她的魂魄完全修復也將是你離開之際。”

“所以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