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進來的是趙靜軒，清煙扯了扯裙子想遮掩一下露在外面的腳，倒不是怕給他看見傷口，還是閨中的女子腳也相當精貴的，輕易被男子看了去，自是不好意思的。

靜軒進來的腳又退了出去，站在門外，輕咳兩聲，屋裏的人喊道：“進來吧。”再進去時，清煙腳上已被蓋了個薄巾子，將整條腿都遮住。

“腳傷的厲害嗎？”靜軒直截了當的問了句，不做那等扭捏的姿態。

“不知道，現在看着只是皮外傷，不過腳踝處有些紅腫，不敢亂碰，一會還是等大夫來看了才知道。”岫妤在盆裏洗了手，擦淨，在桌上倒了茶給靜軒。

“你們怎麼碰上的，也幸虧軒表哥碰到，若不然還不知要出什麼紕漏呢。”岫妤眼望着靜軒，多日不見的相思之情溢的要將滿了出來。

“說來正是巧，若非我剛巧從老家過來，路上隨道去把父親給一個朋友送東西，還真有可能碰不上，清煙你可得要感謝我這個救命恩人。”靜軒平時是喜歡開些玩笑的，這會又看着清煙腳是疼的，臉上的表情是苦澀的，想來一定是不好受，就隨便說了兩句玩笑話，想開解開解。

清煙瞭然他的意思，感激的衝他一笑。可看在岫妤眼裏卻那麼不是滋味，這哪裏是從鎮外同路到鎮內，怎麼看也不象是同路這麼短的時光，兩人那一說一笑裏究竟還有些什麼東西是瞞着自己的，這心裏面就開始翻騰開來，臉上不免有些霽顏。

這一幕落在了清煙眼裏，也不敢再和靜軒說什麼，呆坐着手捏着蓋在腿上的薄巾，將手擱在桌上，頭趴了上去，裝作累的沒了力氣。

靜軒本還想說些什麼，突然這房裏的氣溫就冷了下去，倒自己晾在一邊，無人看管了，想和岫妤說話，又見她面如寒霜，坐在桌旁，用手指蘸着茶水不知在桌上寫些什麼，這一男二女各懷心思，誰也不敢再說什麼，也不知該說什麼，各佔了圓桌一邊，枯坐着。

“小姐，楚先生來了。”薰月在屋外遞了話進來，還站在門邊向楚懷仁擺了個‘請’的姿勢。

“懷仁，你來啦。”清煙一聽楚懷仁來了，忙換了副嘴臉，極力想張揚他們之間的曖昧，連姓都省了。

楚懷仁的腳剛跨進屋，被這一聲“懷仁”弄的心內猛跳幾下，身後的小徒弟將藥箱子遞過來，他還不覺，看了眼清煙，這不過幾日不見，氣色怎麼的差了，皮膚裏的暗沉，不細看是體察不到的，楚懷仁想收了心神不亂想，又忍不住想，是不是清煙心裏已經坐下了我，她都已經主動打了招呼，我是不是也要有些表示。

“清煙，聽薰月說你腳傷了，傷哪裏了？”說話間楚懷仁蹲下身子，將清煙的腳微微擡起，只覺得整個手中都滑膩的沒了邊際，腳未着襪，洗淨的傷口處皮肉開了，腳踝處微紅着，似敷了層胭脂膏子，粉嫩嫩的，每個腳指頭象顆顆飽滿的珍珠，色澤紅潤，晶瑩剔透，抓着手中宛若無骨，比之裹了糉子的小腳更顯得肉嘟嘟的，楚懷仁顧不上那一道道傷口，只想把這玉足捧在手中親吻一番。

“師傅，腳是不是扭了。”小徒弟乖巧的看見師傅的不對勁，忙出言提醒。

“哦，我來揉捏看看。”楚懷仁暗自慶幸小徒弟的伶俐，否則自己真不知要出什麼荒唐的舉動。

“要緊嗎？”岫妤自楚懷仁進門那刻，聽見清煙不避諱的稱呼，就有些好奇，不免對楚懷仁上下打量一下，又對他捧着清煙的腳遲遲不鬆手，而清煙沒任何不滿的表情略微將心中的不放心，放下了心來。

“沒事，只是稍微扭了下，先敷了表面的傷，一會我幫着揉揉就沒事了。”楚懷仁心內早存了不良的心思，其實清煙的腳揉不揉都不礙事，不過是因爲她心裏緊張造成的心理負擔，楚懷仁卻因此爲藉口，可以大大方方的輕薄一番了。

“懷仁，謝謝你了。”清煙因爲楚懷仁緊抓着自己的腳不放，早就不耐了，恨不得痛罵一頓，無奈面前站着岫妤，靜軒很君子的稱有事，一會再過來。這個戲是一定要做足的，要不多年的朋友會因爲一個男人而反目，岫妤的性格清煙再瞭解不過。

“清煙，你還和我客氣起來，別跟我外道，這樣倒顯得我們生份了，最近這些日子，幾次三番的跟你碰面，我們早就不必象以往那樣多禮了，你說是不是。你這腳是怎麼弄傷的，總要讓我做個知情者吧。”楚懷仁說完另有含義的看了眼清煙，那意思好象說這些見面的原因可都是你自己個找的，你對我有情，我又不是傻子怎麼能看不出來，早就領悟到了。

“沒什麼，不過是騎馬時摔了一下，擦傷的。”清煙不願說出自己如何蠢笨的到青眉山自投羅網的事。

呵呵，岫妤偷眼笑了一下，冰雪聰明的一個人，早聽出了這話中有話：“都是自己人，何必隱瞞，還不是上次的事和青眉山土匪做的交易，今天被耍了。楚醫生以後可要看好了，這麼大的人還要人操心，這下好了，有人操心了，不用我再多此一舉了。”回頭對薰月說：“走，陪我去看看今天做什麼菜，我讓他們熬些粥給清煙，再去知會個跑腿的，到趙府送個信，今天清煙不回去了，就歇在我們家了。”

有其主必有其婢，薰月早被調。教的眉眼高低一看就知，臨了又朝裏面的二人看了眼，對着小徒弟說：“走，姐姐給你弄點糕點喫，別在這打擾你師傅瞧病。”笑嘻嘻的拉着小徒弟跟岫妤出了門。

“楚懷仁，快把我腳放下。”清煙看着衆人一一離去，立刻放了臉下來。

“別耍孩子性了，我幫你揉揉，要不誤了治療時辰，以後變了小瘸子可沒人要了。”楚懷仁望着清煙滿臉是笑，還道是沒了人清煙向他使小性撒嬌。

“放開，再不放我踹了，你真是個衣冠禽獸，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抓着我的腳不放，你還有沒有禮義廉恥。”清煙腳下一用力，將半蹲着楚懷仁踹了開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卸磨殺驢，剛剛又何必人前做戲，你這戲做給誰看的，是趙家三小姐嗎？”楚懷仁的信口開河，讓清煙聞之變色，難道自己剛纔哪裏不對，泄露了什麼。

醫家的望聞問切，與算卦的察顏觀色恐怕是份屬同門，一通則百通，楚懷仁看着清煙臉色大變，心底馬上就計算開來，這戲幹嗎做給趙家三小姐是不是和離去的那個表少爺有瓜葛。

“是爲了那個表少爺。”楚懷仁沒有用疑問句，用了個肯定句，讓清煙忍不住脫口：“你怎麼知道？”說完再看楚懷仁一臉陰惻惻的奸笑，知道上當已經是來不及了。

“人家是趙三小姐的，你就算貌勝天仙，也趕不上日久生情，天天一個屋檐下待着，想下手怕是沒機會了，楚四小姐，今天你也是看出我的心思了，莫不如我們就湊做一對，我對你可是一往情深，有我這樣一個癡情男子，必定對你百依百順，你又何必捨近求遠呢。”楚懷仁已經在無形中透露了自己的想法，乾脆就不管不顧的直接示愛，他倒不怕清煙拒絕，拒絕又如何，放眼清水，除了他還有誰配的上楚四小姐，況且自己在楚家奠定了極好的基礎，無論是楚老爺，還是三少爺清風早就相中了自己，而清風和自己不能明說的交易更會促使他和清煙做成這門婚事，楚家的姑爺自己是當定了，任你楚清煙清高孤絕，目中無人，又如何抗的過長輩們的意思，相信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表現在他們眼中是可圈可點的，再信賴不過，成婚不過是早晚的事，可憐這個自視陽春白雪的楚四小姐還蒙在骨裏。

“收了你的齷齪想法，前兩次多承你相救，還蒙了對你另眼相看的想法，經此一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楚清煙絕不看上一個表裏不一，口蜜腹劍的虛假小人，你不要在我爹面前一副嘴臉，在外人面前另一副嘴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表面上樂善好施，實際上對待看病抓藥的窮人盡給些草根渣子，你那店鋪後面的藥櫃子裏，其實是有裏面兩層的，不過我不揭發你，只因還未聽說有害死人的事，只是讓病人病的時間拖的長了些，想從窮人那榨錢，你也算是人物。”清煙兜頭好一陣怒罵，讓楚懷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顫着聲音問：“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清煙輕蔑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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